八旗軍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他們沒有按照慣例那般用騎射騷擾,再陷陣。他們發誓要把這些該死的明軍殺的乾乾淨淨,哪怕俘虜了以後,也要找機會弄死!建州勇士的尊嚴,是不容侮辱的!
八旗軍用手中的武器,或者從腰間抽出匕首,狠狠的紮在戰馬臀部。戰馬是有靈性的,面對密集的長槍陣他們也會害怕的,不過在刺痛之下,這一切都被他們無視了。
馬背上的八旗軍用冷漠的目光一勒馬繮,戰馬在距離長槍陣約莫三四尺的地方猛然飛躍而起。戰馬那超過五百斤,加上馬背上八旗軍連同盔甲武器近二百斤的重量。一下子壓在長槍身上了。
戰馬固然無法倖免,但長槍陣卻被嚴重的破壞了。白蠟杆韌性是不錯,但不是塑膠,扭個九十度腳都沒有問題。而手持白蠟杆的土司兵也是肉,不是鐵人,一個個在巨力之下,震的手中白蠟杆脫手,還有不少虎口都被震的破開。
原本在馬背上的八旗軍,只要沒有動不了的,都怒容滿臉的手持武器發起衝鋒。
“嗖!嗖!……”在後方的八旗軍士兵,姿態行雲流水的射出上百支箭矢。
雖然是遊牧民族,但女真人的箭可不是輕型箭矢,而是重箭!箭桿用密度比較大的硬木,箭羽則是用哪個野鴨子的特定位置的羽毛。野鴨子可不是家鴨,每年都飛行的距離都非常遠。從西伯利亞到東南亞,用他們的羽毛製成的箭羽可以使得箭矢飛的更加穩定,更加遠。
而箭鏃更加厲害,足足三錢重!相當於一顆鳥銃射出的鉛彈。但別忘記還有箭桿的加成,一支箭矢整體重量,最少都一兩五錢以上!
因爲土司兵並沒有裝備太多的盔甲,他們都是穿着獸皮、麻布、棉襖。這使得他們的防禦力並不強大,箭矢射在土司兵身上,往往能夠沒入三分之一。
但土司兵能夠爲明朝所倚重,南征北討,江南平倭、播州之戰。再到現在北調遼東,其實那麼好對付的呢?
秦邦屏手持一杆白蠟杆,彷彿一頭憤怒的猛虎,撲上一名已經下馬的八旗軍。鋒利的長槍彷彿一道白色的閃電那般。那名八旗軍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只感覺喉嚨微微一麻,旋即感覺渾身力氣彷彿缺堤那般泄去。
“我石砫兒郎無一懦夫!殺!讓那些建州蠻子知道,我們纔是真正的勇士!”秦邦屏怒吼一聲,手持白蠟杆衝入戰場。
土司兵士氣大震。他們不是生活富裕的,窮人,總是比富有的人少很多顧忌。土司兵勇猛的抵擋八旗軍騎兵的進攻。
一名八旗軍騎兵撞向土司兵,土司兵大吼一聲。以盾牌護着自己,悍不畏死的迎向敵人。土司兵雖然勇猛。但他並沒有意外的被戰馬撞飛,人在空中。鮮血已經從口鼻中涌出。但戰馬的速度也頓住了,兩側的土司兵大吼一聲,三四杆長槍刺出。
哪怕身穿三層甲,但那名八旗軍在土司兵含恨突刺中,並沒有倖存的道理。貫穿八旗軍身體的白蠟杆,也因此染紅了。
在後面的標槍手也不甘寂寞,大吼着靠近戰場,投擲標槍。哪怕八旗軍防禦力再強大,面對標槍也不得不飲恨當場,
在戰場另外一邊,老將戚金拔出放在大腿上的寶劍,站在鳥銃兵附近的地方,大吼着。充滿中氣的聲音,絲毫沒有一絲蒼老的意味。
鳥銃有條不紊的射擊着,硝煙不斷,火光不絕,轟鳴聲比八旗軍的馬蹄聲更加密集。
八旗軍也注意到這裡,立刻分出一支弓騎兵殺奔來,漫天箭雨彷彿暴雨般灑下。
有十多名鳥銃兵嚇的轉身就走,老將戚金動作一點也不慢。手起刀落,立刻斬殺一人,舉起其首級,大吼:“退後者死!唯死戰!”
餘下的士兵也被戚金的家丁斬殺,簡單如此血腥的鎮壓,鳥銃兵也死了後退的心。
置之死地後的鳥銃兵爆發巨大的戰鬥力,被射中的鳥銃兵,只要還不是重傷,都冷漠的站在原地。該裝彈的裝彈,該射擊的射擊。前面的死了,後面的替補上。
“砰!砰!”鳥銃聲雖然少了一些,但殺傷力更加銳利。
在死亡的壓力下,鳥銃兵發揮出超出平日的水平。一名八旗軍弓騎兵剛剛彎弓搭箭,旋即被一顆高速旋轉的鉛彈擊中頭盔。
炫目的避雷針頭盔並沒有保護了他,避雷針歪在一邊,耳朵一側的頭骨高高掀起,白花花的腦漿混合着鮮血飛灑在空中。
弓騎兵本能的用最後一絲力氣射出那一箭,不過箭矢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了,飛了十來步,便軟綿綿的飄落在地上。弓騎兵摔在地上,被後面衝過的的同袍踐踏爲肉醬。
有的更加厲害,一銃擊中戰馬的眼睛。戰馬雖然生命強大,但眼睛無論是什麼動物,都是非常敏感而要害的地方。戰馬痛的翻到在地上,馬背上的騎兵被掀的飛出好幾丈遠。跟隨其後的八旗軍弓騎兵措手不及,立刻導致五六騎追尾,一陣人仰馬翻。
周敦吉那裡會放過眼下這個好機會啊?帶着幾十名明軍長槍兵衝出,亂槍將這些之前仗着馬快肆意戰場的弓騎兵刺死。
殺了一段時間,那負責指揮的甲喇額真禁不住有些膽寒了。通過目測和傷亡報告,弓騎兵現在爲止已經摺損了約莫百人,而敵人鳥銃兵則是大概折損了一百三四十人。
咋一看好像建奴佔便宜,但建奴才多少人口?現在兵力擴大了,但並不代表人口擴大了。真正屬於女真人的不過是約莫六萬人而已!而且這都是騎兵!
在明軍軍功中,斬殺一名騎兵,按照敵人強大,雖然會有區別,但最少也都抵得上三名步兵,多的抵得上七名步兵。無論怎麼計算,甲喇額真都感覺自己虧大了。
再看看白蠟杆那裡,甲喇額真更加驚懼,八旗軍推進得非常艱難。每前進一寸土地,都要灑滿鮮血作爲代價。而且這還不一定能夠保住戰果,那些拿着白色長槍的明軍,完全不知道害怕爲何物的,不斷局部發起進攻。更是多次出現一命拼一命的情況。
忽然一隊八旗軍騎兵衝破長槍兵的封堵,殺到強弩兵那裡。
甲喇額真心中稍微安穩一下,這些強弩兵支持不了肯定會潰敗的。那些奇怪的明軍長槍兵再勇敢,也肯定會受到影響的了。
然而事態的發展,讓甲喇額真驚懼得感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石砫的勇士!殺啊!”
強弩兵放下蹶張弩,從腰間拔出短斧、彎刀,兇猛的迎着八旗軍衝過去。
面對戰馬的衝刺,完全不知道躲避、畏懼爲何物。
一名土司兵被撞飛,在空中還咬牙將手中短斧飛擲而出,直接命中那名八旗軍的脖子。鮮血大股大股的涌出,那名八旗軍士兵艱難的伸手按在脖子上,想把斧頭拔出,但他還沒有完全這個動作,就已經被人拉下馬,亂刃斬成肉醬。
被戰馬撞得土司兵雖然肋骨內陷,顯然活不了,嘴巴也大口大口的涌出鮮血。但他並不後悔或者遺憾,反而一臉的高興。
唐繼光也急忙帶着鐵林義從衝上去,強弩兵到底沒有長兵器,對付騎兵很是被動。鐵林義從加入後,八旗軍登時被壓着來打。鐵林義從都是身披兩層甲的重裝步兵,八旗軍的攻擊大部分都只能夠對鐵林義從造成輕傷,甚至連盔甲也破不開。
不過是約莫一刻鐘,這支八旗軍騎兵就被殺的乾乾淨淨,還給明軍貢獻了七八匹戰馬。
“這都是什麼明軍啊?還是明軍嗎?明軍什麼時候有如此勇悍的?”甲喇額真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傷亡了,無奈的咬牙下令撤退。
嘹亮的號角聲響起,八旗軍來的快,撤退的速度也不慢。將能夠帶走的屍體、傷兵都儘量帶走。明軍雖然有心追擊,但無奈他們是步兵,先不說追不追得上。步兵對抗騎兵完全依靠陣型,追了出去,漫山遍野的,那裡有什麼陣型可言啊?
這個道理秦邦屏雖然不知道,但唐繼光提醒了也知道。而戚金更加不用說了,沙場老將。跟役有條不紊的在戰場上捉緊時間收拾戰利品,唐繼光相信建奴不會就此甘休的,建奴折損人數雖然不算少,但還沒有傷到筋骨,下一戰很快就會來的了。
“捉緊時間休息,讓傷兵先渡河!”唐繼光冷靜的吩咐道。
“唐兄弟,我們現在不撤回去嗎?”秦邦屏赤裸着上身,一名郎中用白麻布給他包紮着傷口。
“退不了!”唐繼光目光習慣性的放在不遠處的建奴身上。
Wωω¤тt kān¤¢o
“怎麼退不了?建奴現在不是退兵了嗎?”秦邦屏雖然不解,但經過此戰,他也對唐繼光多了幾分信服。
“別看建奴現在退了,但他們筋骨還沒有傷,而且他們距離我們纔多遠,兩裡出頭,騎兵衝鋒需要多長時間?而我們撤退要多長時間?”唐繼光說到這裡,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清水,潤了潤喉嚨,這才接着說道:“再則,現在我軍能夠在兵力、地形都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打的如此出色,靠的是什麼?還不是背水一戰這四個字而已!現在你說撤退,心中那口氣消了,我們還能夠靠什麼抵擋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