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程世傑到底想幹什麼
第094章
孫元化還沒有來得及看捷報,就聽到衙門外面的街道上傳來陣陣歡呼聲。孫元化的臉色大變,甚至顧不得來看手中的捷報。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現在孫元化也害怕,現在他這個登萊巡撫可是最虛弱的時候,嫡系登萊新軍沒有了,登州水師也沒有了,登州軍也沒有了,身邊唯有可倚重的,只有耿仲明。
“雲臺!”
“標下在!”
“去看看外面是出了什麼事!”
“是撫臺大人!”
耿仲明轉身離去,孫元化則快速來到他的書房,書架上有一個香爐,他用力扭動香爐,隨着一陣格格的聲音響起。
原本一體的書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個足足可以兩人並行的小門,孫元化想也沒想,抱着自己的官印,衝進暗室之內。
耿仲明來到巡撫衙門的鼓樓大街道上,看到人山人海的百姓,不顧刺骨的寒風,在街道上手舞足蹈。
一隊寧海軍騎士,昂首挺胸,扯着嗓子喊道:“大捷,寧海軍經歷旬月血戰,在金石山陣斬建奴四百五十二級,蒙古韃子八百五十三級,假韃子一千餘級,殺傷無數,匡復金州衛、蓋州衛……”
街道上的人羣跟着寧海軍士兵振臂大吼:“大捷,寧海軍大捷,陣斬建奴四百五十二級,蒙古韃子八百五十三級,假韃子一千餘級,殺傷無數,匡復金州衛、蓋州衛!”
街道上,劉記客棧的掌櫃呆了呆,轉身跑回內堂,向東家請示,隨即一張巨大的紅紙貼在門口:“爲慶祝寧海軍匡復金州、蓋州,劉記客棧,肉食半價,酒水免費,限時三天!”
“我們戴記酒樓,爲慶祝寧海軍大捷,三折酬賓!”
“我們馮氏布莊,半價出售良布!”
“我們郭記棺材鋪……”
“滾你孃的蛋,啥熱鬧都湊!”
……
耿仲明看到無數百姓歡呼雀躍着,一名東江軍士兵上前道:“耿將軍,寧海軍收復金州,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將軍,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一名衣着光鮮的遼東商賈也一臉期盼的望着耿仲明。
耿仲明咬咬牙,強壓着內心的喜悅:“可以回家了,你們,我們都可以回家了!”
耿仲明攥緊拳頭,振臂大呼:“想回家的父老鄉親,你們可以可以回家了!”
“回家!”
“回家!”
有些充當雜役的遼東人向他們的掌櫃辭職,也有的人商賈連生意都不做了,不少百姓已經迫不急待的收拾行李,他們要回家久違的故鄉。
其實這些遼東人渡海而來,在山東,他們受盡的白眼,沒有辦法,山東本來就是人口大省,土地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隨着遼東百姓流到山東,造成的治安案件也不在少數,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瀾,遼東人在山東,幾乎等於了洪水猛獸的代名詞。
直接接到徐大成的確切消息,證明不是兵變,孫元化這才從臥室的暗道裡爬出來,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孫元化別的事情沒幹,卻讓府中的下人僱傭着一百多名流民,給他修了一條密道。
這條密道雖然不能直通城外,卻擁有着極強的防禦能力,除非用炸藥開,否則根本就打不開這道用生鐵鑄成的鐵門。
“是寧海軍打了大勝仗!”
孫元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這纔打開這份捷報。
剛剛掃了兩眼,高起潛這個太監就來到了巡撫衙門裡,高起潛也相當激動,他臉上的肉都在顫抖:“撫臺大人,大捷啊!”
“大捷!”
孫元化鬆了口氣。
高起潛興奮的說道:“斬首建奴四百五十二級,會不會太多了?”
雖然說袁崇煥號稱的寧遠大捷,只是守住了寧遠城,可是在覺華島有七千餘軍民被殺,糧草被焚燒一空,說是大敗仗也不爲過。當然,建奴攻擊寧遠未達到戰略目的,也可以勉強算作勝利,只是這個勝利,政治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在寧遠大捷中,斬首也不過四五百級。
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腦袋決定思維。
這一場仗是高起潛在登州擔任監軍,孫元化居登州指揮,程世傑帶着寧海軍士兵打贏的,這場仗必須勝利,否則高起潛沒有辦法向崇禎皇帝交待。
高起潛一臉嚴肅的向孫元化說道:“孫大人,伱也是久經戰陣之人,難道不知建奴的規矩嗎?”
“規則?”
“對啊!”
高起潛道:“努爾哈赤規定,但凡搶回袍澤的屍體,此人可獲得屍體一半的家財,故爾我大明於陣前斬殺建奴甚衆,卻無法獲得建奴的首級!”
孫元化也是寧遠之戰的親歷者,並且親自指揮二十八城堡防禦,對這件事是知道的。
高起潛道:“足可見,此役中,寧海軍至少擊殺兩三千名建奴,只可惜建奴馬快,寧海軍追之不及,才讓建奴逃脫!”
說到這裡,高起潛取出一份墨跡新鮮的奏摺,只見上面寫道:“建奴甚衆,攻勢甚猛,寧海軍勢垂危,左都督、寧海軍總兵程世傑親冒矢石衝鋒在前連殺數十人,局勢稍稍好轉,然建奴賊首馬上派白甲兵下馬步戰,率領建奴衝陣。世傑見狀,親率寧海軍長槍突擊,連衝十數陣,每一陣都殺得人頭滾滾,血肉橫飛……”
在高起潛的這份奏摺中,程世傑向簡直就是常山趙子龍復生,冠軍侯霍去病現世,不僅僅這個戰場情景描寫有鼻子有眼,就連圍繞着金州城也展開了聲東擊西,虛虛實實,瞞天過海,鐵樹開花,上屋抽梯,等三十六計的十幾個連環計。
孫元化看着這道奏摺,眉頭緊鎖。
他雖然對程世傑不太瞭解,也知道程世傑還真不是一個猛人,只不過是身材高大一些,力量強大一些,僅此而已。而且他還不喜歡自親衝陣,特別是程世傑喜歡享受,喜歡改造馬車……
高起潛望着孫元化道:“孫大人以爲這份前線奏摺如何?”
“精彩!”
孫元化知道高起潛的意思,隨着這幾年文臣集團經常坑崇禎皇帝,崇禎皇帝慢慢琢磨過來味了,開始重用宦官,比如眼前的高起潛、以及司禮監秉筆太監曹化淳,以及高京鎮守太監李春生,還有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
這些太監或許不能成事,但是他們卻能成功壞事,如果得罪了高起潛,不僅僅自己會麻煩,而且徐光啓的麻煩也不會小。
無奈之下,孫元化提筆與高起潛聯名上奏,稟告這一次金石山大捷。
看着孫元化聯名署名,高起潛非常高興,捷報一旦入京,他高起潛就是大功一件,弄不好崇禎皇帝一高興,把曹化淳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讓給他。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當司禮監掌印的太監,自然也不是好太監,高起潛是一個擁有着野心的大太監。
當然,這還是程世傑送禮的結果,拿了程世傑的好處,高起潛自然要辦事,要是砸了太監收錢辦事的口碑,那可是砸了宮內太監的飯碗。他會被人砸黑磚,捅刀子的。
明朝的官員俸祿不高,可在太監的收入比官員還低,像高起潛這樣正四品的太監,每年的俸祿只有一百二十兩銀子。這些銀子雖然不少,可對於高起潛而言,這些銀子還不夠他賞賜小宦官的茶錢。
……
遼南金州衛,從蓋州衛到金州衛共有一百四十里路,從金州衛到旅順則有一百二十里。這段路上,原本的官道已經大都廢弛。
程世傑從蓋州衛抵達金州衛的這一路上,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哪怕程世傑坐着四輪減震馬車,依舊被顛簸得要命。
“恭迎大帥虎駕!”
“恭迎大帥虎駕!”
留守在金州衛的周延棟等人列陣迎接程世傑的到來。
“諸位免禮!”
程世傑用力敲打着他的後腰,一邊望着地面上坑坑窪窪的路面,他指着官道,向周延棟道:“遼南的官道和驛站已經廢弛多年,早已不堪一用,我們寧海軍佔據了遼南,蓋州與金州必須要互通有無,沒有驛站和平整的官道,非常不便。”
周延棟苦笑道:“大帥……實在是要做的事情太多,卑職實在是……忙不過來!”
“事情要分輕重緩急,我們要重新建立驛站系統,從金州衛往北,三十里建一座驛站,共設立四座驛站,這次本帥繳獲了四百多匹戰馬,分別在這四座驛站中飼養,這件事要快,爭取在年前完成!”
周延棟道:“現在人手倒是不缺,只是冬天施工,問題頗多!”
“那也沒有辦法,先將就着!”
程世傑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地窩子,有些急切的道:“建奴不會給我們時間,這次建奴只是傷及皮毛,一旦他們緩過這口氣,肯定會南下來找回場子,無論是轉運物資,還是消息傳遞,都需要非常驛站!”
程世傑拿着一根樹林,在地上畫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格子,指着蜿蜒的官道:“在這裡設立一座驛站,要把驛站與百戶所暫時結合起來,驛站就是百戶所,百戶所也是驛站,他們在開春以後,也需要屯田,但是屯田任務可以減少一些,以保障驛站正常運行的情況下,能開墾多少田地就開墾多少吧,如果不足部分,那就是寧海軍軍備處負責補貼一部分!”
驛站系統會虧損,這是必然的。畢竟很多地方人煙罕至,平時也沒有什麼人來往,驛站根本就沒有辦法自負盈虧。
程世傑將驛站系統,模仿後世的郵政,不僅負責傳遞往來公文、公務出差人員,以及官員家屬,同時也接待過往商旅,賺錢贏利。
也負責郵遞士兵和百姓的家書,包裹之類的東西。
在程世傑的講解之下,周延棟明白了這個驛站與大明朝廷的驛站根本就是兩回事,沒有方便公文傳遞以及保密性,整個驛站將像後世的高速服務區一樣,不僅可以提供吃飯、住宿,修車、加油、購物等功能,
驛站建在官道兩邊,選擇建奴城池的模樣,沿着官道可以設立商業鋪面以及商業街區,同時與軍用、官用完全獨立分開。
周延棟負責抽調八個屯田百戶,負責修建寧海軍境內的第一批驛站,分別是豐林驛站、青山驛站、清涼寺驛站和饅頭山驛站。
在抵達金州衛,程世傑顧不得休息,開始馬不停蹄的慰問遷徙而來的工匠以及屯田軍戶們的生活情況,這就就政治作秀。
程世傑不僅僅是作秀,還給屯田軍戶和工匠家屬們送來了他們的希望,他們在遼南將獲得至少一畝地的宅基地,修建一座不比寧海城差的新房子,這些新房將會採取紅磚紅瓦建築,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獨立的壓水井,寧海軍的機械局將負責提供技術上的支持,讓他們安心在遼南安家。
每家每戶按照人頭髮上一斗糧食,這些屯田軍戶都表示,一定要跟着程大帥好好幹。
隨後的當天晚上,程世傑就召開了屯田統一思想報告會議。在會議上,程世傑開門見山的道:“你們知道爲什麼本帥不願意發放給你們田地,讓你們各自負責自家的田地嗎?”
衆屯田軍戶表示不知。
程世傑解釋道:“本帥按照百戶所的方式,籌辦集體農莊,有兩個原因,首先,你們沒有能力……說到這裡,很多人都會不服氣,老子種了一輩地,憑什麼說老子沒有能力種地?答案其實很簡單,你們自己拍拍自己的胸口說,你們自己現在有什麼?籌辦集體農莊,你們就不用考慮種子、耕牛、農具、肥料,他們甚至不用操心納稅,只要把莊稼伺候好了,他們就能得到足夠他們一家人過上溫飽生活的報酬!”
衆屯田軍戶們恍然大悟,這也確實是如此,屯田軍戶不是叛軍俘虜,就是流民或者是登州衛的左千戶所的軍戶,他們都是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窮。
窮人爲什麼難以發家致富?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本錢,作者君從零七年做過生意,賠了七萬多,直到13年才還清債務。
而作者君的一個同學,富二代,家裡支持他做生意,幹過飯店,開過酒店,賓館,承包過學校的食堂,賣過服裝,家電,開過裝修公司,做過物流運輸,十幾年的時間,這些生意全賠,陸陸續續賠了大幾百萬,後來做短劇發了,短短兩年的時間,把之前十幾年賠的錢都賺回來了。
這就是窮人和富人的差距,窮人沒有試錯的成本和機會,而富人可以有,同樣的問題,其實更加殘酷。誰也不是天生就是精英,所謂的經驗,其實都是吃的虧多了,慢慢積累起來的,哪怕一個窮人再怎麼聰明,沒有本錢,一樣還是窮光蛋,越折騰越窮。
程世傑道:“當初你們可能也開墾過荒地,結果怎麼樣呢?無論多麼努力,你們的勞動成果,都成了士紳的肥肉,你們鬥不過他們,你們的力量太弱。其實本帥的力量也弱,爲什麼本帥要跑過到遼南,因爲本帥其實也鬥不過他們,但是,在遼南不一樣,誰敢向寧海軍的軍田下手,本帥就順着他們的手,砍掉他們的腦袋!”
土地的矛盾,一直是中國的主要矛盾。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中國幾千年了。可土地的產出是有限的,當人口發展到一定的數量,就會超出土地的承受極限,於是天災人禍,戰亂頻發,經過多年大亂鬥,人死得夠多了,土地重新分配,一個新王朝,一個盛世就會到來。
程世傑也無法解決所有的貧困的問題,他只能儘可能的減少兩極分化。
宋獻策在程世傑的會議之後,就問道:“主公,你說的土地問題是無法解決的嗎?”
“不,有辦法解決!”
“怎麼解決!”
“其實很簡單,有兩個辦法,一是擴張,其次是重工興商!”
程世傑指着一座座正在興建的工廠道:“那就是開辦工廠,讓天下所有的士紳看到開辦工廠的利益,遠大於種地的利益,他們纔不會把主要精力放在跟農民搶食上面。因爲士紳的力量太強大了,農民和普通人根本就鬥不過他們,你行走江胡,也見得多了,無論百姓有沒有理,他們都鬥不過士紳!”
宋獻策點點頭,程世傑所說的問題非常正確,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這是殘酷的現實。
“擴張也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
“那是當然!!”
“就像咱們大明,開國的時候,有六千萬人口,全國有八億多畝地,平均下來,每個人可以擁有幾十畝地,這其中還有很多人根本就不用種地,所以人均田地足夠大明百姓吃飽喝足!”
程世傑嘆了口氣:“成祖時期,陸續放棄了努爾幹都司、大寧都司、瀚難河衛以及關西八衛,地盤越來越小,人口越來越多,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大量的流民,還有就是國朝養士,養了一羣米蟲。大明一朝,共計培養了十萬八千餘名舉人,這些都是免稅的特權階級,他們就是十萬八千多個家族,每一個家族都控制着數萬數十萬畝不等的田地。”
程世傑指着遼東的方向道:“那裡是一塊肥美的寶地,插根筷子都能活,只是非常可惜,現在掌握在建奴手中,只要咱們寧海軍把建奴滅了,把地奪回來,安置一兩千萬百姓,都不成問題,如果擴張,將來再多人口就不怕了!”
想到這裡,程世傑就感覺熱血在燃燒。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程石向程世傑彙報道:“義父,東江軍總兵黃龍求見!”
“黃龍?”
宋獻策提醒道:“主公,您現在還兼職節制東江軍,他這個總兵前來拜見上官……”
“只怕是來者不善!”
程世傑淡淡的笑道:“本帥來了遼南半個多月,他一次不來拜見,現在聽說本帥把蓋州和金州奪下來了,他倒是捨得露面了!”
“大帥的意思是……”
“讓他來吧!”
程世傑揮揮手道:“本帥在金州衛城等着他!”
黃龍是程世傑的下屬,他跟程世傑甩了臉子,程世傑自然不可能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軍隊是一個講究實力的地方,黃龍可能不知道寧海軍兵變以及出兵遼南的細節,但是他絕對收到了朝廷的聖旨,他現在這個東江軍總兵頭上又多了一個婆婆。
其實正如程世傑猜測的一樣,黃龍早在半個月前就接到了兵部以及五軍都督府的命令,東江軍劃歸寧海軍總兵程世傑節制,而黃龍也知道了程世傑手持尚方寶劍,程世傑的尚方寶劍斬不了他這個一鎮總兵,可問題是程世傑可以在他的職權範圍內,把東江軍斬上一遍。
讓黃龍接受程世傑這個名不見傳的倖進小人的命令,黃龍還真拉不下這個臉。他在得知寧海軍渡海一萬餘人馬,特別是聽說建奴來了,這下黃龍感覺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以寧海軍的實力,想要對抗建奴小股人馬尚可,可是對付鑲白旗的精銳,那就是有心無力,黃龍等着程世傑上門求援,到時候裡子和麪子都有了。
然而問題是,事情並沒有想黃龍預料的那樣,程世傑既沒有向他求援,也沒有去召見這個名義上的下屬,程世傑利用自身的力量,幹掉了來犯的建奴,斬首超過兩千級……
黃龍失算了,他還想拿着架子,可是東江軍已經沒有多少軍糧了,再拿着架子,等待着程世傑上門,東江軍就又要餓死人了。
要說起來,黃龍也是一個倒黴透頂的人,毛文龍死後,東江鎮四分五裂,換總兵跟走馬燈似的。陳繼盛接毛文龍的班,只當了一年總兵就被劉興治殺了,劉興治取代陳繼盛,黃龍也跟着成了副總兵。
沒過多久,劉興治率數萬軍民投降後金,背叛了大明,黃龍這個副總兵水漲船高,成了總兵。但是此時的東江鎮事實上已經被明朝放棄了,糧餉匱乏,商旅絕跡,十幾萬遼民在飢餓中苦苦煎熬着。
終於,東江軍不幹了,發動兵變綁了他,瓜分了皮島銀庫裡那幾萬兩庫存的白銀,黃龍最後雖然成功脫身,平息了兵變,但是被割掉了鼻子和耳朵,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了。
在黃龍抵達金州衛境內的時候,他和他的親信部曲就被繳了械,在寧海軍士兵的帶領下,他們一路朝着金州衛城而來。
黃龍和李惟鸞雖然被繳了械,卻沒有生氣,因爲軍隊是一個講實力的地方,寧海軍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的實力,特別是帶領着他們的這支寧海軍部隊,雖然人數只有三百人,卻人人身穿嶄新的棉衣,腳上穿着棉鞋,手上戴着五指手套,拿着長槍,腰掛狗腿刀,揹着弩機,箭壺裡有足足兩壺弩箭。
最讓人可氣的是,這些寧海軍士兵,幾乎人人着甲。
李惟鸞壓低聲音道:“黃帥,這些人恐怕是程帥的家丁兵!”
“八九不離十!”
黃龍的眼睛也挺毒,一眼就看出這些士兵臉上帶着煞氣,顯然是久經戰陣的老兵,更爲難能可貴的是,他們在行軍的過程中,居然不言不語,就是這種沉默的氣氛,讓人感覺壓力山大。
“這……這……怎麼可能?”
越靠近金州衛,寧海軍的士兵越來越多,他們與陪送他們的寧海軍士兵一樣的裝備,一樣的鎧甲,一樣的黑色披風,一樣黑色的甲冑,一樣的裝備。這些士兵陸陸續續加起來,至少有五六千人。
遼東總兵李成樑依靠着八千李家家丁兵,雄霸遼東幾十年,程世傑居然也有幾千家丁兵,這需要多少錢?
李成樑是依靠着遼東二十五衛,以及四百萬遼東百姓,供養的這支李家家丁兵,程世傑依靠的是什麼?
“立正,向右看齊!”
“向前看,舉槍!”
“敬禮!”
在寧海軍的口令下,寧海軍數千士兵,整齊劃一,同時動作,同樣的沉默,讓黃龍這位悍將,感覺到了莫名的恐慌。
更讓黃龍緊張的是,那一輛輛從碼頭運輸而來的糧車,一輛接着一輛進城,這些大車上,裝滿了糧食,望着這些糧食,黃龍滿臉苦澀的笑容:“我們東江軍果然是後孃養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我們連飯都沒得吃,你看他們倒好!”
此時的金州城外,一隊隊東江軍軍士和百姓,都在城外排着隊,等待着施粥。
黃龍和李惟鸞更加難受的是,這些領到飯的東江軍百姓,都對寧海軍千恩萬謝,嘴裡還不時的問候着黃龍的全家女性。
平心而論,黃龍沒有多吃多拿,也沒有喝兵血,是朝廷壓根就不給他們糧食,他也不能生出糧食。
更不能像程世傑,藉着剿匪的機會,從土匪手中繳獲了大量的財物,這個時代的土匪,其實很多都是士紳的夜壺,是他們養着專門幹黑活的,所以那些土匪都有一定的家底,程世傑更是抄了萊陽張氏和孫元化的府庫。
“末將黃龍!”
“末將李惟鸞!”
“拜見程帥!”
PS:本來十二點之前可以上傳的,事太多,接了一個電話,望大家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