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這是...?”離開金人皇宮,薛平低聲問志文,他也是老江湖了,要是還看不出來志文是有意在找那隻商隊,那就白混了。
“先把落腳處找好,我會和你們細說。”志文也低聲回答,“還是找那種符合蒙古人身份的小店吧。”
薛平心領神會,點頭去了,很快找了一家行腳店,花了些錢,包下了有一整個大通鋪的那種房間,倒也符合他們乍然小富的蒙古牧民身份。
在薛平有些誇張的催促聲中,店家把炕燒好,又送了幾桶熱水供大夥兒洗漱。
“去去去,這裡用不着你了。”薛平見一室皆春,暖意融融,沉下臉把夥計攆走,“公子,你不是要和我們說什麼嗎?”
“哦,不急,你們先洗漱一下。”志文說着話,取出一匹布,在通鋪的最裡面掛了道布簾,三個丫頭雖小,洗漱、睡覺還是得儘量讓她們有個隱蔽一點的空間。
隨後,志文也跟着出了房間,把室內讓給了丫頭們。
“公子,你不洗麼?”室外都是男人,沒什麼顧忌,幾人脫得剩一條犢鼻短褲,見志文無動於衷,薛平不由好奇地問道。
志文搖頭,“你們洗吧,我等會兒有事兒,還得出去一趟,回來再說。”
“有事?要出去?那乾脆我們也不洗了,等和你辦完事回來再洗。”薛平說道,把已經脫的差不多的衣服又開始往回穿。
“不用不用,”志文急忙阻攔,“這個事兒你們誰都幫不上忙。”
等薛平帶着大老粗們在房外洗漱完畢,神清氣爽地回到屋內時,丫頭們已經換了乾淨的衣袍,坐在炕上等着他們了。
“小英,囡囡,妞妞,你們仨去門外把風,有人靠近,及時通報,明白麼?”儘管志文覺得自己等人已經很低調了,應該不會被人盯上,不過“事不密則害成”,還是小心些好。
小英癟癟嘴,跟着囡囡和妞妞出門去了。
之所以安排最親近之人警戒,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生出芥蒂,自家人即便有些像小英這樣的小情緒,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咱們千里迢迢地來盛京,是爲了什麼,還記得嗎?”志文敲着黑板,錯了,是拍着炕上的桌子問道。
“反正我是來找金人麻煩的,鄭公子,這還是你教我的。”巴根第一個搶答。
“沒錯,不過既然進了盛京,大家覺得這找金人的麻煩...容易嗎?”志文故意問道。
衆人沉默了,別看盛京進出城門管得似乎並不嚴,可在城裡這半天逛下來,大家都能看得出,這盛京算得上人人皆兵,真要在城裡惹是生非,一聲唿哨,金人就都能過來幫忙,甚至一些蒙古人也不會閒着。
巴根見左右無人答話,急了,“鄭公子,你說要我聽你的,這一路上我可沒犯過什麼差錯,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吧?真要這樣,那咱們現在就一拍兩散,你做你的生意,我自去教訓金人。”
說罷,竟然站起來就要走。
“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志文伸手攔住他,“你覺得,是殺一兩個無關緊要的金人解氣呢,還是把金人最重要的東西毀了,讓他們既心痛又肉痛更解氣?”
“那當然是毀了他們重要的東西更解氣。”巴根想也不想地答道。
“公子,你的目標莫非就是...”薛平若有所悟。
志文點點頭,“沒錯,今天在城外的那隻商隊,你們都看見了罷?知道是什麼來頭,來幹什麼的麼?”
孟根猶猶豫豫地說道,“他們似乎就是你們來我們部落前,路過的那隻大商隊,當時我和思勤還遠遠地看過他們,只是不知爲何,走得如此之慢,現在纔到盛京。”
“沒錯,就是他們。”志文一拍手。
走得慢是因爲不但貨被盜了個乾淨,還幫着多爾袞殺了不少人,不過這等隱秘之事,志文就沒有說了,否則以巴根的脾氣,立馬就要去找商隊的麻煩,他不一定鎮得住。
當時達林臺等各部首領受辱後回到部落,從那幾個還活着的人的口中,倒是傳出了多爾袞營中有不少漢人,不過遼東後金,本來就是靠着殺戮和奴役遼東漢人起家的,包衣阿哈們多是漢人,有漢人並不奇怪,是以蒙人們並未放在心上,也絲毫未懷疑範氏商隊這始作俑者。
否則的話,各部總會有些巴根這樣不計後果的二愣子,糧商們到盛京的路就不會那麼好走了。
“他們是幹什麼的呢?”志文自問自答,“他們可是金人的狗腿子,他們拉的那些貨,基本上都是給金人準備的糧食兵刃,要沒有他們,建州女真不可能壯大得這麼快。”
“難怪!”寡言少語的海東青突然開口,“以前和他們幹仗,我們即便勝了,糧食箭支也要很長時間才能準備好,他們即使敗了,也能很快反撲,生生把我們給耗死,原來是這樣。”
“你們說,”志文又把聲音壓低了些,“要是把這些糧食放火燒了,金人會不會心痛?”
“這...”薛平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志文,“鄭公子,金人戒備森嚴,咱們可是無從入手啊。”
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從城門到皇宮,一路上士兵遍地,這時候去放火劫糧,和找死沒什麼區別,再等一會兒,糧食要是進了皇宮,就更沒戲了。
巴根卻是兩眼放光,“鄭公子果然是膽氣過人,我和你去,一把火燒了這些糧食,讓他們也嚐嚐捱餓的滋味,能餓死些人更好。”
志文搖頭,“你就別去了,你跟不上我的。”
又對其他人道,“至於怎麼放火燒糧,大家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有手段。今晚和大家相商,是要好好合計一下,大火一起,咱們怎麼逃,往哪兒逃。”
這纔是志文與衆人分說的真正目的,遼東形勢錯綜複雜,地形他也不熟,不事先定好出逃線路,很可能會栽跟斗。
巴根大大咧咧地說道,“咱們從西邊來,自然是回西邊去咯。”
“不行!”孟根不同意,“不要忘了,金人鑲藍旗和正、鑲兩黃旗的人馬,都還在我們身後,現在應該還沒有回到盛京,咱們往西邊逃,十有八九會和他們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