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商隊啓程出發之後,黃四安排十一獨自一人跟了上去,讓他弄明白這場詭異的打劫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爲何一開始土匪們二話不說地就動手,但下手卻又極有分寸。
而方管事出現後雙方能化干戈爲玉帛,劫匪對方管事主動拿出來的糧食顯然還算滿意,並未趕盡殺絕地全部搶光。
“黃四哥,我一人去啊?前幾天可是咱倆和他們在一起的,會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十一問道。
“你還真把咱們自己當回事兒了?咱們的身份,多一人少一人的,那些人誰會在意?”黃四反問道。
黃四本想自己和十一一道跟上去的,只是想想,現在還是先把土匪們的巢穴弄清楚更重要些,自己還是留在原地,等那兩人回來稟報情況,萬一那山寨離此地很近呢。
“那倒是。”十一嘆口氣,遠遠地吊在商隊後面跟着去了。
黃四獨自一人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兩邊的訊息。
十一當天傍晚就回來了,黃四倒不意外,這小子面相討人喜歡,嘴巴又甜,能說會道的,這麼點兒小事兒難不住他。
“黃四哥,這幫土匪還有點兒講究。”十一坐在火堆旁,喝着熱水,吃着熱餅,愜意地說道。
這是幾天來他第一次吃到熱食,中午跟着商隊,自然沒有他的份兒,還是在一邊吃着自己帶的幹餅子。
黃四往他碗裡添了些熱水,問道:“怎麼個講究法?”
“他們啊,只劫糧,不劫貨,還真算不上貨真價實的土匪。”十一邊吃東西,邊將他打聽到的消息娓娓道來。
這幫人在這一帶極爲神秘,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特別是大商隊和官府。
原因就在於他們極爲謹慎,從不對規模在三十人以上的商隊出手,三十人以下的,也要落了單纔會遇到他們。
這些人露面後很少廢話,也不與商隊盤切口什麼的,只自稱是涿鹿山的,下手不重,不是反抗特別劇烈那種,不會下死手,往往都是將商隊所有的人打翻,捆好後只拿走商隊的糧食,其他東西再值錢,也一概不要。
捆人用的是活釦,力氣大些的,或是筋骨軟些的,多掙扎一會兒,也能掙開,不過那會兒他們已經走遠了,再想要跟蹤他們,以便日後報復什麼的,就不可能了。
就是自行拿糧也極有分寸,不全部拿完,會給商隊留下些糧食,夠他們勉強吃到京師的。
這些土匪每次在附近出現的地方並不一致,但對商隊的各種情況卻拿捏得很準,不僅大致清楚商隊的糧食數量,還專挑小商隊落單,前後十里範圍又無其他商隊之時出現,人人蒙面,劫糧之後又極爲小心地掩蓋行蹤,不露絲毫痕跡。
有些小商隊事後也曾打聽過涿鹿山的所在,但不論是官府,還是本地山民,都不曾聽說過,只得作罷。
久而久之,這夥人在小商隊中有了些名氣,爲了不受罪,小商隊們在遇上他們之後,往往主動交出糧食。
反正這些人要的不多,交給誰不是交呢,就是打點官府軍隊,也比這多些,當然,要是能喊出他們曾經報過的山頭-涿鹿山,糧食能交的更少些,他們對商隊也會客氣些。
“那這次他們怕是缺糧缺得狠了,纔來劫方管事他們的商隊。”黃四聽到這裡,插了句話,方管事他們可是有三十多人了,已經超出了這些人以往下手的界限。
“我覺得也是。”十一點頭贊同,“據杜大哥說,方管事不知從哪裡聽說過涿鹿山的名號,能及時在護衛們被打翻後報了出來,大夥兒這纔沒有受罪,作爲他們福利的羊也才能留下一半。”
“有意思,”黃四笑道,“涿鹿山這名兒估計是他們自己取的名兒,這方圓幾十裡甚至上百里的山民,恐怕都是他們的耳目,所以踩點才能踩得這麼準,那天賣我板栗的老丈,肯定就是其中一份子。”
說到這裡,黃四突然有些擔心跟蹤土匪的那兩個手下,他倆可是生面孔,又不知道這夥人有這麼多耳目,要是不小心在山民眼裡露了形跡,那就糟糕了,不但不能找到山寨的位置,就是他倆的自身性命也有危險。
“唉,沒想到那老叔居然會是土匪的耳目,”十一還在嘆息,“只是他也算有心了,提前給我們透了信兒,怕我們跟着商隊遭罪。”
黃四這時心思已經不在十一身上了,猶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他相信這兩人沿途肯定留了記號的。
只是他還有些心存僥倖,知道這兩人也很機敏,不會輕易露出行蹤,再說大冬天的,即便是山民,也很少會有人在山上閒逛吧。
另外,黃四還擔心,兩個手下真要被捉了,土匪們會不會就地設個圈套,就等他和十一去鑽呢?要是他四人全軍覆沒,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說,也太對不起志哥和馬二哥了。
當然,他也可以和十一分開行事,一人留守此地,一人追蹤而去,只是人本來就少,再這麼一分開,力量更弱,就更容易失手了。
至於那兩人會不會吐露什麼機密,黃四卻不愁,他們跟着馬二的時間也不短了,自有應付刑訊的手段。
想來想去,黃四還是選擇了相信兩個手下的能力,決定在這兒呆上三天,時間一到,要是兩人還不回來,那他就和十一退回去,找些幫手再來,那些記號短時間內是不會消失的。
“黃四哥,黃四哥!怎麼了?”十一說完話,見黃四沒有反應,在那兒呆呆愣神,不由問道。
“哦!沒事兒,這幾天你我二人在此,也不能鬆懈,還是得輪流值守,特別是晚上。”黃四並未把他的擔心說出來,做好警戒就行,以免被人偷襲,陰溝翻船。
“那是自然,咱們幹這個,腦子裡什麼時候都不能缺了這根弦。”十一點頭,深以爲然。
就這樣,黃四和十一在這片雪地裡呆了三天。
第一天,黃四心情還比較放鬆,第二天上午也是如此。
當晚還沒有見到兩個手下的時候,他有些着急了。
整個第三天,兩人仍然沒有出現,而黃四是在焦慮中度過的。
第四天清晨,頭晚值最後一班哨的黃四,喚醒了還在熟睡的十一,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就在他倆即將出發之際,那兩個讓黃四等得心焦的手下,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