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順治小皇帝,在太監的攙扶之下,坐在龍椅之下。
諸王紛紛行禮,不過,有兩個人不用下跪,自然是多爾袞與代善,代善是因爲年老,黃臺吉早就不讓他行禮,而多爾袞則是名位加身,皇叔父攝政王,獨攬大權,幾乎將整個清廷大權都攏在手裡了。
他自然不會對順治小皇帝行禮。
“諸位叔王請起。”小皇帝說道。
這是他小皇帝所說的第一句話,但幾乎是唯一有用的話了。
諸王紛紛起身,行禮過後,就開始議事。
這個乾清宮偏殿,位置不大,也不過比尋常人家的客廳大上一點,小皇帝的書桌之後,還有一層簾子,有一個人影坐在後面。隱隱約約看上去是一個女人,卻什麼也不說話。空間就更小了。
豪格第一個發聲,說道:“襄陽之戰,損兵折將,卻不知道八叔,十叔給個什麼說法?”
豪格的聲音迴盪,首先應對的是多爾袞,多爾袞正在喝茶,聽了豪格的話,“啪。”的一聲,將茶蓋砸在茶碗之上,遮住了嫋嫋煙氣,說道:“肅親王,你要什麼說法,這一件事情,不是早已說過了嗎?”
“英王與豫王,在襄陽城下,雖然有些損失,但西進千里大破闖營,收納西北之地,這種不是錯的,不過是功過相抵而已。”
多爾袞一接到前線的戰報,就已經開始處置了。
這樣的事情,他知道是瞞不住的。畢竟損失這麼大,總要給個說法,早早就處置了。所謂功過相抵,其實還是庇護他兩兄弟,畢竟兩人都是親王了,封無可封。
千里征戰,破城無數,手中早已富的流油。
多些賞賜,少些賞賜,都是沒有什麼意思。
“功過相抵就行了?”豪格說道:“八叔,與十叔可是折損了不少八旗兒郎,這一段時間,內城之中幾乎是家家戴孝。數日之前,圖賴也沒了。這樣損失,乃是太祖起兵以來所無有的。九叔就這樣高高舉起,輕輕的放下。可對得起戰死的八旗兒郎。”
“你想怎麼樣?”阿濟格說道:“打仗那有不死人的。”
“是,打仗沒有不死人的。”豪格說道:“但是我大清軍法如山,敗軍之將,決計不是如此處置的。”
“你---”阿濟格說不過豪格,手一摸就想拔刀,卻摸了個空。
豪格冷笑道:“怎麼八叔還想君前漏刃---”
“住口。”多爾袞按住了阿濟格。他心中有幾分惱怒,對於豪格的責難,他早有準備,決計能壓下去,卻不想阿濟格什麼也不說,就想動武,和以前一樣沒有腦子。
“好了。”代善輕輕咳嗽了兩聲,說道:“不要再說了,老八,老十,雖然在襄陽城下打的不好,但畢竟征戰萬里,擴土數千裡,還是有功勞的。”說到這裡,代善話音一轉,說道:“當然了,這麼多八旗子弟損傷,總要給個說法的,以我看,就罰俸吧。”
多爾袞冷冷的看了豪格一眼,目光之中的意味不言而明,說道:“既然二哥難得開口,我又怎麼能駁二哥的面子。就這樣辦吧。”
反正真正的滿清權貴,有幾個是靠俸祿活着的。
罰俸不過是象徵意義上的而已。表明一個認錯態度,對阿濟格與多鐸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這一件事情就這樣了結了。
珠簾之後的兩位太后,一位是母后皇太后,一位聖母皇太后。而聖母皇太后布木布泰,就是後世所說的孝莊皇太后,當然現在不能這麼說,孝莊是諡號,也就是死後才稱呼的。
布木布泰心中微微搖頭,看了一眼一邊的姑姑。
母后皇太后就是黃臺吉的皇后,也是布木布泰的姑姑。她對豪格有些失望,看上去氣勢洶洶,其實毫無力度,這樣的攻擊根本不能損傷多爾袞分毫。
隨即外面到了下一個議題。代善說道:“老十,你說說南朝的事情。”
“好。”多鐸說道:“南朝乃是羅汝才所開創,不過,新近有一個好消息,就是羅汝才已經死了,傳令給他的兒子羅玉龍,這羅玉龍是龍是蟲,能不能掌控南朝,還是一個問題。想來一兩年之內,南朝內部都理順不了。隨意今後兩年,不用太過擔心南朝。”
隨即多鐸將戰事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道:“南朝所用,鐵模鑄炮法,鑄造火炮非常便捷,這也是紅夷大炮無功的原因所在,南朝火器之利在我等之上。”
“騎射纔是我大清之本。”多爾袞說道:“南朝人怯用火器,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多爾袞雖然這麼說,但是他私下了培養鐵模鑄炮法的工匠,卻是非常用心。不得不說,崇禎給滿清留下一個非常好的底子,別的不說,北京城之中的工匠誰平,遠遠不是遼東可以理解的。
消化這個技術的速度也是相當快,這本來就是一張窗戶紙而已,甚至只需提出這個思路,剩下的北京的工匠自己就能做出來。
“那南朝的士卒如何?”濟爾哈朗問道。
多鐸沉吟一會兒,說道:“南朝士卒魚龍混雜,有闖賊殘部,也有前明降軍,不過,與我對陣的南朝鄭國公本部人馬來說,稱得上‘堅韌’兩字。”
雙方糾纏近一個月,圍繞峴山這個小山頭,進攻反攻,持續不斷的投入,夏軍雖然落於下風,但是依舊能夠跟上清軍的節奏,就說明,或許清軍更強悍一些,但是彼此之間的差距,還沒有到一觸就潰的地步。
在坐各位,都是清軍最傑出的將領,或許有一些將領因爲身份地位的原因,在外面等消息而已。
這一批人就是支撐起滿清這個政權的核心。
這些將領跟着老奴,黃臺吉兩代君主,從一個勝戰到另一個勝戰,養出來的。氣質與其他軍隊不同。他們自然懂得多鐸口中,得道:“堅韌”兩字有多麼難得。
多鐸是一個極其驕傲的人,尋常都不夸人的。
“咳咳。”代善咳嗽兩聲,說道:“南朝堅韌也好,火器犀利也好,我大清佔據北方,已經夠了,剩下的徐徐圖之,用不着那麼着急。”
代善的話,代表着很多滿洲老人的意見。
能得到整個大明北方,已經是很多人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了,滿族所有人加起來不過百餘萬人而已,徵召的精兵不過十二萬而已。再多就要老少盡徵了。位於值得誇獎的是,八旗精兵幾乎上都是脫產武士,家中有田地,即便一小卒,家裡也有很多漢人奴婢。再加上面發的餉銀。在這樣情況待遇養出來的士卒,自然要比別人戰力強。
縱然多鐸說南朝士卒堅韌,但是很多滿洲將領眼中,他們決計比不上八旗精銳。
濟爾哈朗說道:“禮親王此言差矣。混元一統,宇內爲一,是先帝是宏願,豈能說放棄就放棄?”
多爾袞說道:“鄭親王所言極是,前明每年從江南運來四百萬石糧食,一百萬兩金花銀,維持京城用度,北方維持,全賴江南,如果沒有江南錢糧。北京物美能養多長時間,還是很難說。”
濟爾哈朗與多爾袞出乎預料的意見一致起來。
不管是奉先帝之遺志,還出乎現實需要,或許北方不至於不能立國。但是現在情況少了江南的物資,清軍的財政已經很有問題了,如果不是李自成留給他們的六千萬兩白銀還沒有花完。清廷早已支撐不住龐大的戰爭開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