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利益紛爭之中,都不可能進退自如。
“好。”羅汝才說道:“你這一句話我記住了。”他一邊說,一邊走上前幾步,說道:“話都說完了,就安心上路吧。”
羅汝才猛地拔刀,一刀插進吉珪的肚子之中。
“呃呃”吉珪口中鮮血流出,雙手猛地握住刀鋒,卻擋不住羅汝才的力道。
羅汝才嘴角帶着一絲冷笑,手上陡然用力,刀鋒從吉珪的背上猛地竄了出來,羅汝才猛地收刀,吉珪順勢倒地,鮮血瀰漫開來。
“來人。”羅汝才說道:“拖出去。”
“是。”兩名士卒將吉珪的屍體拖了出去。
轉眼之間,地面之上,除卻一些刺目的鮮血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痕跡了。
羅汝才久久注視地面之上的血跡,用帶血的長刀柱在地面上,說道:“將陳紹先,和他兒子帶過來。”
不過片刻陳紹先就已經被拖過來了,重重的扔在地面之上。
的確是拖過來了的。
不過一會兒功夫,陳紹先已經變得不可辨認了。
曹營沒有錦衣衛那麼花樣繁多的刑具,不過一個“狠”字而已,陳紹先已經被打斷雙腿,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眼睛似乎也瞎了,在地面上一動,就有將大片血跡塗抹開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身上的血跡,還是地面之上,原來的血跡。
“我不知道,陳先生原來是義門陳氏之後,還真是的怠慢了,不過義門陳氏的家風,就是讓人弒主的嗎?”羅汝才冷哼一聲說道。
“哈哈。”陳紹先雙眼只剩下兩個血洞,聽了羅汝才的聲音,努力用臉的正面面對羅汝才,用虛弱的語氣,堅定的說道:“你也配一個‘弒’字,只能沒有爲天下人殺賊。”
“好骨氣。”羅汝才殺了吉珪之後,火氣去了好幾分。也控制住了,帶着幾分風淡雲輕說道:“只是,不知道見了你兒子,你還能這麼嘴硬。”
不過片刻,陳紹先的兒子帶過來。
這孩子一件陳紹先的樣子,就撲了過去,說道:“爹爹。”
“我不是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許叫我爹。”陳紹先語氣平緩,似乎沒有帶一絲感情。
“我知道,爹有意保全我性命,但是爲子者,孝義爲大,生死爲小,我豈能因爲一條性命,而不認爹了。”孩子帶着幾分稚嫩的聲音說道。
“好孩子,好孩子。”陳紹先努力用手招招說道:“你過來。”
孩子問言,靠得更近了。陳紹先將手放在孩子的臉上,一點點的摩挲,說道:“你要忍着,一會就好了。”
孩子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陳紹先猛地從孩子身上拔出一柄小刀,刀不長,是時常用來裁紙用的,還是他送給孩子的,算得上是文具的一種,他一刀刺進孩子的脖子之上。
頓時鮮血飛濺。
“爹----”孩子一個字還沒有說完,就說不出話來了。
“曹操。我在下面等着你。”陳紹先一隻手抱着兒子,用黑洞洞的眼眶看着羅如才的方向,只是視線有一點點偏,但也讓人觸目驚心。反手將裁紙刀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
他抱着自己的兒子一起倒在血泊之中。
羅汝才一下子沒有了精神,看着兩具屍體,頓時好像自己纔是那個失敗者,沒有了別的興致了,說道:“將人都叫過來議事,還有,將這裡清理一下。”
當張軒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人將陳紹先抱着兒子的屍體擡下去。
一時間張軒都驚呆了。
這麼幾年,他見過的死人也夠多了,卻從來沒有見過死得如此之慘的。
在陳紹先行刺羅汝才的時候,張軒就知道他死定了,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死得如此之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能說什麼了。
微微輕輕一嘆,心中對羅汝才,乃至整個世界的不滿,幾乎要滿溢出來。
“世界不該是這樣。”張軒心中暗道。
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說說吧,而今這個局面該怎麼收拾?”羅汝纔有一些疲憊,精神有些不濟。
人殺了,氣出了。事還要辦,人還要活下去,曹營與闖營之間的關係該怎麼處理,也是一個難題。
羅汝才很明白,曹營不如闖營,也明白,雖然官軍不行了,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個時候與李自成開戰,沒有什麼好處。
打敗闖營,就能兼併闖營嗎?
休想,只要李自成不死,闖營中堅大多都不會跟着曹營的,正如李自成一件羅汝才殺不了,就不想打一樣。
打仗從來不是問題,問題是有沒有利,和曹營打上一仗,能兼併嗎?
最多要下來幾萬步卒,曹營馬隊想走走不了嗎?
得不償失。
但是曹營與闖營已經完全撕破臉了,兩邊即便是想緩和一下關係,維持一下表面兄弟的關係,羅汝才也低不下那個頭。而且闖營那邊也未必肯。
羅汝才也不指望羅玉龍提出什麼有建設意義的意見,說道:“吉先生---”話到嘴邊纔想起了,吉珪已經死在自己刀下了。他目光一轉,落在張軒身上,說道:“張軒你說。”
“敢問大帥,今後準備何去何從?”張軒說道。
“何去何從?”羅汝才說道。
“對,今後曹營準備怎麼辦?”張軒說道:“我只有知道這個,纔好像今日這一局面怎麼收場。”
羅汝纔沒有急着回答張軒,而是目光掃過所有的高級將領,只見他們雖然極度遏制,但是羅汝才還是從他們的眼睛之中看出野心,與渴望。
怎麼選擇,還用說嗎?
即便皇帝也爲不得快意事,羅汝才又能怎麼辦啊?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崇禎十四年,你給我說過,當取江南以爲根基,我覺得不錯,不過當時時機不成熟,曹營的實力還對付不了江南的官軍,而如今是實行的時候了。”羅汝才一錘定音說道。
“大帥英明。”衆將齊聲歡呼。
羅汝才面帶笑容,但是心中卻在冷笑,覺得胸腹之間又隱隱約約做痛,暗道:“我不敢不英明啊?”隨即心中也生出一股豪氣,暗道:“也罷,我就拼上一把,看是老天先要我的命,還是我先奪下天下。”
“按這個計劃走。”張軒說道:“我們與闖營分道揚鑣已經成了必然,不過,我們還有很多需要地方需要李自成。而李自成也在很多地方上需要我們,所以我建議,舍卻虛名,取實利。”
羅汝才理解曹營需要闖營的一些合作,畢竟大家合作這麼多長時間了,一下子都斷了,對曹營不好,對闖營也不好。
“捨去什麼虛名,取什麼樣的實利?”羅汝才問道。
張軒話題一轉,說道:“我聽說,闖王最近想在襄陽稱王,設立百官,可有此事?”
“有。”羅汝才說道。
闖營這麼大的動靜,根本就瞞不過人。羅汝才怎麼可能不知道啊?
“大帥,我們助李自成一臂之力如何?”張軒說道。
“怎麼助?”羅汝纔有些不大明白。
“勸進。”張軒說道:“給李自成上尊號,勸進稱帝。”
曹營上下一聽,頓時譁然,如果之前,張軒這個建議,或許沒有這麼多人反對,而昨夜一場的大戰,闖營與曹營之間,算是結了死仇了。很多老兄弟都死在闖營手中,現在聽張軒居然勸進李自成稱帝,頓時紛紛擾擾,表示不滿。
羅汝才手一按,說道:“虛名給了李自成,但是好處?曹營的好處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