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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萬軍之中
張軒沒有說話,看向身邊的楊山。
楊山冷着臉說道:“不見賀人龍的旗幟,是決計不能走的,這是掌盤子的命令。”
羅岱說道:“我敢打包票,賀人龍已經派人在北邊截人了。他纔沒有那麼傻。只知道死追。”
楊山說道:“正好。”
張軒知道楊山外冷內熱,是一個好人,對他常常有所照顧,當初如果不是楊山的一念之仁,張軒一穿越過來,就一命嗚呼了。但是更知道,他是羅汝才的親信,只要是羅汝才的命令,他拼死也要完成。
他作爲誘餌在這裡,所以賀人龍不咬餌,是絕對不會提線的。
羅岱拿楊山沒有辦法,剩下的人都是楊山帶來的中軍,不要說羅岱了,就是張軒也指揮不動。只能恨恨的再次翻身上馬,再馬上檢查所有的武器,長弓,馬刀,還有兩柄火銃。
好在,賀人龍並沒有讓羅岱久等。
“來了。”卻見南方地平線之上,煙塵滾滾,似乎有萬馬奔騰之色。一面大旗,高高的揚起來,上面正寫着一個“賀”字,正是賀人龍來了。
“這時候可以走了吧。”羅岱手已經按在馬刀之上了,厲聲說道。似乎楊山一個不答應,就要火併當場。
“可以了。”楊山說道。
楊山的任務有兩個,一個是讓賀人龍咬餌,這個任務已經完成了,第二個就是帶張軒安全的回去。現在就要完成第二個任務了。楊山轉過頭對張軒說道:“你就跟緊了我,記住一定要跟緊了。”
張軒臉色有些蒼白,他努力要自己平靜下來。但是身體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樣瑟瑟發抖,他翻身上馬,學着羅岱的樣子,檢查一下自己的武器,也只有馬刀一柄,在馬上開弓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張軒是做不來的。
他知道,這是最危險的時候,能不能逃脫,就要看之後的一個時辰。
在遠離孟家莊的老營之中。
此刻老營正在虛張聲勢,遠遠的看上去甲冑分明,與闖營聯營,方圓十幾裡,看上有十萬大軍,但是整個營地之中真正的精銳很少,只有三千多人,這些人留下來,就是爲了在戰事失利的時候,拋棄整個大營的老弱,帶着李自成與羅汝才高層的家小逃命。
羅玉嬌此刻也是一身盔甲,手中握着腰刀,行走之間,身上的甲片彼此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出來。
“姑娘,你休息一下吧,你昨夜一夜沒睡,營中的事務,暫時沒什麼要緊的,有什麼事情,我再叫你不遲。”田大娘說道。
“好。”羅玉嬌心神不寧,也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麼,回到帳篷之後。坐立不安。
羅玉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翻出來一尊觀世音菩薩像,擺在桌子之上,羅玉嬌跪在下面,說道:“信女羅玉嬌求菩薩保佑張郎平安,信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救菩薩保佑。那怕是永世沉淪,淪爲畜生道,也心甘情願。但我張郎。心地善良,走到這一步,乃是世道所迫。只求菩薩保佑,不求他得勝而來,只求他平平安安的,那麼他事有不成,投降官軍也行,只求他活下來,讓他活下來。”
羅玉嬌閉上了眼睛,眼睫毛輕輕的顫抖,再也裹不住眼淚。眼淚一顆顆從臉上落下來。
活着,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是這個時代普通人最大的奢望了。
“架。”張軒努力的揮鞭,恨不得將胯下的白馬給抽死。
一行人急速向北狂奔,就要衝出孟家莊周圍的樹林。
洪河在孟家莊這個地方繞了一個灣,孟家莊就在這個河灣之處,孟家莊的良田大多是靠着洪河,但是洪河也不是太美好的存在,畢竟淮河流域的水患,到了新中國時期纔算是徹底根除。
也不知道是爲防水患,還是爲砍柴方便,甚至是這些樹自己野生的。
反正在孟家莊附近有大片大片的林子,如今在秋季,雖然已經有落葉了,但是還有不少樹木還是鬱鬱蔥蔥的。而張軒也明白,大軍就隱藏在林子之中,但是到底在什麼地方,張軒卻是不知道。上面也沒有告訴他的意思。
楊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雖然將奔馳之中依舊將周圍的大部分情況都收在眼中。
“羅岱,後面追得太緊了。你去擋一下。”楊山說道。
羅岱心中暗罵:“爲什麼是我?”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起內訌的時候,悶哼一聲,說道:“知道了。”他一拉繮繩,說道:“兄弟們,跟我教訓一下這些秦狗子。”只是羅岱忘記了,他也是秦人,是秦狗子的一員。
張軒立即感到身邊少了一些人,後面的喊殺聲響起,但是漸漸遠了。
不等張軒鬆了一口氣。就見前面煙塵四起。
張軒打仗多了,觀察敵情這一項技能也算是點亮,一看煙塵就知道是騎兵,而且是正對着自己衝過來,但是至於有多少人,抱歉,張軒讀煙塵的技能,還差了火候,根本讀不出具體數量。
“跟進我。”楊山一聲怒吼,馬兒不慢反快。此刻也衝出林子,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張軒立即感到了身邊的隊形變化。從趕路的隊形,立即轉化爲衝陣的隊形,似乎是一個鋒矢陣。
以楊山爲鋒矢。兩邊騎士都落後楊山大概半個馬身,而張軒就在楊山身後四五個馬身的地方,正是全軍隊形最厚實的地方。
而前面正是賀人龍的大隊騎兵。
騎兵對衝,幾乎都在瞬息之間,張軒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雙方就已經撞在一起。
說撞在一起,也不是多合適的。
騎兵的隊形都是比較鬆散的,應該是說彼此擦肩而過,就在彼此擦肩而過的時候,雙方都有一個攻擊的窗口,一瞬間,人喊馬嘶之聲,刀兵相交之聲,重物墜地之聲,呼嘯的風聲,無數聲音充斥着張軒的耳朵之中。
張軒恨不得將自己埋在馬身之中,看不見這一切,聽不見這一切。但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衝動。
在戰場上,越怕死的人,死的越快,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就是將性命交於人手。
“啊。”張軒大喝一聲,他並不知道他爲什麼大喝,不過,隨着這一聲大喊,似乎將心中的緊張慌亂全部喊了出起,他抽刀在手,看着對面一個人影衝來,一刀斬過去,刀還沒有砍在來人身上,但這個人已經翻身落馬。
越來是他早已被張軒前面的人給殺死,不過,一時間沒有落馬,順勢跑了幾步才落馬。
張軒心中鬆了一口氣,心中暗道:“幸好有楊山在前。”他高興的太早了。
一道黑影從張軒眼睛之中一閃而過,卻是在張軒前面有一個人落馬了,是自己人,只是剛剛速度太快,張軒都沒有看清楚,到底是誰?
他來沒有回過神來,就見一道亮光兜頭而來,是刀光。張軒下意識橫刀一架。他只覺手腕劇痛,好像被誰反手掰手指一樣。痛楚之感深入骨頭,手中的馬刀再也握不住了,頓時飛了出去。
張軒根本沒有聽到馬刀落地之聲。他已經被坐下的白馬帶遠了。
張軒這纔想起,他忘記了將馬刀用布條綁在手上。
“怎麼樣?”曹宗瑜問道。
此刻馬速減慢了不少,原來第一波衝擊已經過去,本來五百上下的馬隊,似乎減少了三分之一,大概有一百多人落馬。
“無事。”張軒一邊說,微微一擡手,就覺得右手手腕斷裂般的疼痛。他只能用左手拔出備用的長刀,說道:“還堅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