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對弈

敵人之間是相互學習的,這點還真沒錯,作爲漢軍,吳三桂似乎每一步都開始向江南明軍靠攏,兩岸邊,南昌一帶的沿湖同樣修起了後世鴉片戰爭時候的炮臺,這次出征,佔有先機,吳三桂至少運來了七百多門大炮,配上樓船上的重炮,不下兩千,炮臺,戰艦星羅棋佈,形成一片嚴密的火力網。

這種陣勢,就算宋青書也不敢去硬攻,人類自進入火器時代開始一直面臨的尷尬問題讓他給碰到了,有了無堅不摧的武器,可人類卻缺乏足夠的防禦技巧,就算是砍伐百年前年巨木,精心打造而成的明軍鉅艦,也抵擋不了這鋪天蓋地的炮火轟擊。

當然,真要逼到絕境上,拼着損毀十幾甚至幾十條主力艦,宋青書還是打的進去的,可如今,還沒急到那個程度。

鄱陽湖中心,兩條戰列艦風騷的打起了橫。

正對面就是幾十萬吳軍,水手沒有好脾氣的,分艦長徐海猴子以着海上人特有的暴躁與方言跳着腳不住地叫罵着,一個個水兵也是靈活的爬上爬下,猴子一樣掌舵,開帆,下方炮艙一個接一個被繃緊的鐵鏈子拉起。

轟隆~轟隆~一側四十門大炮依次開了火,最大仰角下炮彈呼嘯着狠狠砸向了對面吳軍水寨,就看那水柱在平靜的湖面上濺起十幾米,嘣了緊張防禦的吳軍一身,一條樓船很倒黴,被炮火砸在了船樓上,嘩的一下子,堅固的船板就如同紙糊的那樣,輕易被撕破了個口子,後頭正在前進的步兵被飛濺的木頭碎屑還有炮彈猛地震到了牆上。

吳軍的水師大營頓時如同炸了鍋那樣,憤怒的大船小船划着密密麻麻的船槳就從水寨中衝出來,一時間整個湖面,到處都是上下翻飛的槳還有割開的白浪,就像開閘放水了那樣,成千上萬的船萬舟共濟,百舸爭流,熱鬧非凡。

見此,徐海猴子非但沒有驚慌,反倒是滿臉喜悅,興奮的大叫着:“撤帆,撤呼!”

早已經調整好風向的風帆直接被拉了上來,與此同時兩百支槳也是狠命的劃到水中,兩條龐然大物立馬以與它們體型不相符的靈活,向着東南方向下野澤急促的滑去。

一面跑,這兩條戰列艦一面還不住地開炮,強悍的火力在蜂擁而出的吳軍中不斷激起一個又一個水柱,將慘叫着的吳軍小船掀翻入水,在大艦上打出一個又一個窟窿,更加激怒的吳軍也是更加瘋狂的向前涌動着。

鄱陽湖說大也大,面積超過了歐洲一些小國,說小卻也小,和大海戰中成百上千公里的追逐,這兒就跟個池塘那樣根本回旋不開,兩條船向東逃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差不多靠邊了。

蘆葦蕩中,隱隱約約能看到人影在其中急促的行動着。

陸軍埋伏水師,也夠有創意的了,不過一百五十門線膛炮強悍的火力足可以彌補空間上的劣勢,爲了這次伏擊,帝國兵部尚書孫傳庭足足十幾個晚上沒睡,親自選定埋伏地點,十五個炮營以及三萬多工兵半夜佈置陣地,就等着今天了。

而且之前爲了麻痹吳軍,像徐海猴子這樣的勾引戰,也打了四天,每一次,吳軍都追殺出來,路過這片蘆葦蕩,安然無恙,萬事俱備,似乎今天只等着吳三桂水師來送人頭了。

蹲在大炮邊上,軍盔上還蓋着幾片草葉子,第三七方面軍指揮官,帝國參謀長李定國那英俊的臉上都被蘆葦蕩裡毒蚊子給咬了好幾個大包,不過忍着那股子瘙癢,李定國始終死死端着望遠鏡。

“犢子!快點啊!再有五里,三裡,媽的,徐海猴子這個混蛋,這個時候打什麼橫!”

的確出了點問題,畢竟宋青書麾下的絕大部分是海船,海水多深,而這鄱陽湖,最淺的地方只有幾米,剛剛並駕齊驅鸚鵡螺號因爲太靠岸邊,尖銳而吃水極深的船底兒竟然和湖底摩擦了下,嚇得鸚鵡螺號指揮官趕緊下令橫舵,向徐海猴子的座艦暴風號逼近了點。

鉅艦與鉅艦之間可是必須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鸚鵡螺號這一動,暴風號也不得不跟着轉帆,一下子,就將被追擊的距離拉進了不少,更緊急的是這兒距離伏擊圈還有兩三裡的距離。

就在李定國捏着一把汗中,靠着往日精湛的航海經驗,兩條誘餌船又是靈巧的斜切着過去,就彷彿一對兒戲水鴛鴦那樣。

可算鬆了一口氣,雖然平日裡聽不得這些水師參謀長天天誇耀自己兵種是個技術活,不像陸軍那樣一羣腦袋裡全是肌肉的粗漢,不過這會兒李定國也禁不住輕鬆的吐出一口氣來,下意識的一排大腿。

“他孃的,這幫海佬兒還真比泥鰍還滑!”

“軍,軍司令,賊軍不動了!”

光滿腦門汗水去注意徐海猴子,冷不丁麾下偵查長官的驚叫,讓李定國這纔將注意力迴轉到了身後那黑壓壓的吳軍艦隊上,在他眼睛冒火中,剛剛還喧囂叫嚷着的吳軍大艦隊就地停了下來,旋即在不知道何人的叫嚷聲中,緩緩向後退卻了去。

“娘希匹的,誰他孃的暴露了!”

真是眼珠子差不點沒氣的瞪出來,連僞裝都不顧了,猛地蹦到炮身上,高舉着望遠鏡李定國就四處的眺望着,可一大片蘆葦蕩,就算他這知道的,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人埋伏在何處,更別說遠處的吳軍了。

至於武器反光?格外應對這一點,刺刀都是裝在槍套中的,大炮更是塗有黑漆,不可能反光。

明顯也是不甘心,徐海猴子也下令麾下的兩條戰艦停下,轉舵回去,用艦炮轟擊吳軍後隊,可就算如此,這些吳軍大小軍艦依舊頭也不回的退了回去。

準備了半個多月,精心佈置的第一場伏擊戰就此失敗,不管徐海猴子還是李定國,都是有些灰溜溜的帶兵帶船大營,誰知道,剛一進饒州大營,一股子喜氣洋洋之色卻是洋溢在每個臉上,頓時讓兩人有些懵逼。

“見過尚書,末將無能,未能將吳賊吸引到埋伏圈!”

原本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局面已經是改變了,參謀制度的出現彌補了將帥指揮軍隊的不足與紕漏,同樣也將一軍主將那絕對權威削弱了許多,可就算如此,把孫傳庭苦心經營的計劃了浪費了,兩人依舊感覺到內疚,剛一進到參謀總部聯席會議,就雙雙抱拳向孫傳庭請罪。

“不怪你們!事有湊巧。”

誰知道看着他倆回來,孫傳庭也是滿面的無奈苦笑,無奈的隨手將剛收到的線報給二人遞了過去。

雖然決戰地點在鄱陽湖,可大戰的勝負節點,還要看千里之外的金陵,今日,也是宋青書進兵鄱陽湖的第二十六天,於六月十七爆發的金陵騷亂案算是徹底塵埃落定。

儘管崇禎皇帝萬分想回復昔日的權利,可他至少是冷靜的,如今雖然大明皇室算是沒落,可至少君主立憲保護了皇室的位置,安全,而吳三桂?這些天長平公主做報道,自然接觸到不少關於吳三桂的消息,什麼撍躍,什麼住宅堪比皇宮都不算什麼了,僅僅看拿着清朝平西王位置都不滿足,一看到機會又是叛逃而出,搖身一變成爲大明“忠臣”的舉動,朱由檢就可以看到一顆蓬勃的野心。

沒有皇帝支持,所謂的暴動根本成了一場笑話,當天夜裡,崇禎皇帝的確出現在了宮門口,不過卻是在內閣次輔周延儒的陪伴下,親口向上萬暴亂者下詔,宣佈遵守憲法,緊接着,失去了名義的暴亂者輕而易舉的被應天警察部隊拿下,協從者被攆回家,如趙士輔黃淳耀等死硬者還有手裡流血者則被逮捕,審判,處決,一大批人以叛國,違憲的罪名,被送上了去往東南亞的殖民船。

匆匆建立,讓大批的舊黨餘孽混跡的應天政權,又得到一次清洗。

這件暴亂還造成了保守黨的分裂,陳子龍等一大批中堅議員正式改稱呼擁憲保守黨,而一部分死硬分子則單獨脫離出來,形成保皇黨,只不過這一部分已經不重要了,乃至於他們的報紙輿論,都沒人看了。

至於趙士昂還有其他吳三桂派遣過去的間諜,消息卻根本沒有提及,不過透過這金陵發過來的政報,不論孫傳庭還是李定國,徐海猴,隱約都能看到一張陰沉的臉,那個號稱大帥影子的男人。

今天,消息已經傳到前線鄱陽湖了,那麼對岸的吳三桂,自然得到了消息,今天吳軍水師的古怪動態,就理所當然了。

還真如同孫傳庭預料的那樣,今日的確吳三桂得到了消息,而且他的反應比孫傳庭想象中還要大。

軍事會議上,如孫傳庭,李定國這等參謀長官,如今都是可以坐着和宋青書議軍事的,可在吳軍軍中,哪怕如大將馬寶,提督李本深,王輔臣等,都得跪着。

而且每個人還是跪的戰戰兢兢,因爲坐在帥椅之上的吳三桂,此時儼然已經變成了個殺紅眼的瘋子。

“廢物!”

嘩啦啦的聲音中,吳三桂在金陵殘存的間諜發出來的報紙被他撕的粉碎,雪花片子一樣扔了出去,吳三桂屯兵南昌,沒有接機發動進攻的重要原因,就是要在金陵取得內應,可如今,連皇帝都親口訓斥自己爲亂臣賊子,那麼之前好不容易撐出那一副忠臣孝子政治面具就徹底被撕裂,以醜陋的真面目示人,帶來的刺痛可想而知。

“趙士昂辦事不力,家人籍沒爲奴,剩餘人等,按罪論處!”

暴怒之下,可憐那夜趙士昂爲吳三桂喋血皇宮,卻被輕飄飄一句,全家就被罰爲了奴隸,看着吳三桂光溜溜的額頭上青筋扭曲的如同蚯蚓那樣,更加令吳軍大將膽顫心寒。

不過此時還是有人忠於吳三桂的,戰慄中,內江提督李本深,一個四十多歲儒雅文士模樣傢伙小心翼翼的一磕頭。

“平西王,當務之急不是處置趙士昂,如今陛下不附,我等師出無名,接下來一步怎麼打纔是關鍵。”

“汝有何法子!”

也可算從憤怒中稍稍醒過神來,吳三桂那雙鷹眼狼目陰沉的看下來,沉吟了下,李本深小心的抱了抱拳頭。

“末將主張退兵!”

這個主意雖然有些泄氣,但的確是應對這時候局面最好的方法了,吳三桂這些年在江南經營,他的根基之地就在湖廣,武昌,荊州,襄陽等地,那兒沃野千里,雖然經歷戰亂,物產還算是可人,如果經營得當,幾十年的割據政權是有的。

當年陳友諒就是一意孤行,在鄱陽湖將他的大漢政權甚至他自己都拼了個精光,才讓朱元璋短時間內一統江南,爲建立大明朝做下根基鋪墊。

如今出師的名義已經沒了,輿論上陷於被動,而且軍事實力上宋青書已經將遠在八閩的大軍調回來,而且在鄱陽湖東岸佈置下堅固的防禦陣地,真要比,宋青書遠強於當年的朱元璋,吳軍勝算不大。

與其那樣,還不如丟了江西,回師武漢,固守荊襄,到時候又該輪到宋青書頭疼了。

然而,回答李本深的,卻是個茶碗,滾燙的茶水直接潑到了他臉上,劇痛之下這個四洵漢子不得不捂着臉猛地蜷縮成一個球,縮在地上。

當年陳友諒也未必沒考慮過與朱元璋決戰的風險,然而真正處於這個位置上,方能感覺到這種欲罷不能!進一步就是黃袍加身,退一步卻是卑躬屈膝向別人稱臣,這點尤其是在滿人主子手下當奴才跪拜過如此長時間的吳三桂尤其不能接受的。

潑了李本深一臉熱茶不說,還嫌不夠的吳三桂又是陰狠的學了把孫權,猛地一刀將桌子角削下去一個,指着那桌子殺氣騰騰的對着十幾個臣下吼道。

“敢言退兵者,如此桌!”

馬寶,李本深等將,無不是紛紛戰慄着磕頭下來。

…………

次日凌晨,開戰以來波瀾不驚了整整二十七天的鄱陽湖戰場,迎來了第一場恢宏且殘忍的血戰,在吳三桂的憤怒下,多達二十七條樓船,三百多條小船組成的突擊軍團一大早晨既衝殺到了明軍水寨的面前。

震耳欲聾的炮聲自雙港而起,火藥在半空中升騰起的白煙甚至都快凝結成一片巨大的雲彩,沉重的後坐力將一條條高聳的樓船推的彷彿如同不倒翁那樣,怎麼都沒料到吳軍居然敢打上門來,一時間倒是明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轟隆的一炮正砸在停泊在港口中暴風號甲板上,就算是黃山巨木在這如此重炮下依舊脆的可以,咔嚓的斷裂聲中,艦樓的門都被一炮轟開,咳嗽着,還在研究如何引吳軍入彀的李定國還有徐海猴子兩個高級指揮官驚慌的踹開碎片,跑到了甲板上。

望遠鏡眺望下,湖面幾乎被吳軍佔滿了,到處都是大炮噴發出灰白的煙霧,還有搖晃的樓船,滿兒不是炮響就是吳軍難聽的怒吼聲,看着這一幕目瞪口呆,李定國驚愕的叫嚷道。

“吳三桂不是吃槍藥了?攻勢如此迅猛!”

“管他呢!李賢弟速速上岸,調集陸軍支援,他孃的,炮長,二炮長呢,給老子組織開炮!”

話還沒說完,這徐海猴子已經大步流星跑下了船艙,離着老遠,李定國還能聽到他粗野的叫罵,不到一分鐘,原本靜靜停泊在雙港中的暴風號,也發出了他彷彿狂風暴雨那樣的怒吼。

歪門邪道終究不是取勝之計,要想達到目的,還得手裡的真傢伙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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