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的禁宮如今居然有了幾分米國白宮的味道,樣本封着中央官署的宮牆被全部拆除,轉而修了一大圈綠意盎然的草坪,還有兩個漢白玉噴水池在朱雀廣場之前,曾經大明官場那種等級森嚴,壓抑而拖沓的氣息意思被消弭的一乾二淨,甚至官員之間的勾心鬥角都少了太多。
沒辦法,給宋青書工作,太他孃的累了!
雖然照比明太祖年間,各級官員的俸祿加了十倍還多,足夠清官都可以做個體麪人了,可宋青書的理念拿錢辦事,賬本必須準確無誤,情報必須當天送達,每日公務必須按時完成,拖沓一點,輕則扣工資,通報批評,重就是開除。
宋青書這相當於徹底將大明政府改頭換面,以往的官員都是無爲而治,可新時代的官員必須有爲而治,每年地方修了多少路,修了多少工廠,經濟增長多少,部門效能如何,這些可都是計入政績的,太多事要忙,忙的這中央官署都跟蜂巢一般,各個部門辦事員,信使進進出出,門幾乎都沒閒着過。
一個個官員忙昏了頭,有時候連回府也得工作,別說勾心鬥角,連聽聽小妾唱小曲的時間都沒有了。
可就算這效率,依舊達不到宋青書的要求,如今,他就坐在那個滿足他虛榮心,仿白宮第一辦公室的大辦公桌前,敲着桌子怒吼着。
“朝廷沒有收到消息,先見報了!你們刑部的情報局是幹什麼吃的?”
今日還帶着濃郁油墨味道的應天日報大標題上,赫然寫着一行大字!
《憲法的公正!還我土地!》
前一陣剛修的大明憲法,明確提到,在不觸及國家安全以及公共安全的前日下,私有財產神聖而不可侵犯!畢竟是士大夫階層,腦袋轉的就是快,已經將其利用上了。
建奴入侵,給江南大地主以極大的打擊,十家九破都不爲過,大量富饒土地被八旗軍兼併,圈入旗地,可八旗軍被殲滅了,這些土地卻是被新政府按照戰利品收歸了國有,一方面江南土地兼併的太嚴重了,需要調解,而且戰勝的北府軍也需要土地安置,另一方面,同樣爲了打擊保守黨大地主舊勢力。
可朱媺珿的報道中,常熟,應天等地的失地大地主,如今正跟保守黨的呂建泰聯絡在了一起,這次他們要去應天最高法院告狀,理直氣壯要求索還土地。
這可是件大事,涉及到許多政策的調整,自己不知道,報紙先知道了,宋青書火大真是可想而知,不過也幸虧朱媺珿先給報道了出來,不然等着這個告狀團殺到金陵,宋青書就被動了。
腦門上多了一層油汗,黨內分肥被安排爲刑部大臣的阮大鋮忍不住用他厚厚的巴掌抹了一把,旋即方纔磕磕巴巴的解釋道。
“十三公主與江南文人交好,在這方便,她有獨到的消息來源,下官,下官名聲臭點,這方面嗅覺反倒是不如她!”
“不過大帥放心!下官心裡省的,就算這些土財主到應天打官司,下官也有辦法讓他們一片土地都拿不到!”
說着,阮大鋮那肥厚的壽星臉上,還忍不住露出一股子得意的笑容來,可惜,宋青書又是重重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無奈的叫嚷道。
“誰讓你拖的?本帥找你來,是讓你與戶部趙大人先覈對一下,然後照冊將土地發下去!這都見報了,你再耍當初黨爭時候的手段,這不是公然的打咱們自由民主黨的臉嗎?”
“真,真要將這些田莊都發還回去?”
阮大鋮立馬是苦下了一張臉,四十萬北府兵需要安置,況且這些朝中大臣也是盯着這些土地流口水,阮大鋮甚至都準備找關係,私自購置一大片,聽着宋青書真要依照憲法歸還,他臉都肉疼的哆嗦了起來。
“阮公,咱們憑什麼立政的?憑什麼號令江南,甚至將陛下的權利都拿了過來,就是憑着憲法的權威,如果咱們現在開始破壞了憲法權威,和自挖牆腳有何區別?用不了多久,咱們也得墮落到和前朝一樣,不用建奴來攻,咱們自己就垮了!”
聽着宋青書一番推心置腹的無奈語氣,阮大鋮的額頭上又一次露出了一股股汗水,這老傢伙也算是知趣,趕忙悲催的一鞠躬:“大帥教訓的即是,下官回去立刻就準備發放土地的材料。”
“不過,有一部分已經當做功勳田,發放給了戰隕將士家屬還有傷殘士兵,這一部分田土退還,還要相國您與兵部的將軍們溝通……”
如今還處於軍政時代,爲了應對南北危局,如今整個南直隸都在大規模徵兵,武人的地位也是隨着宋青書而水漲船高,要和這些兵痞子要地,想想阮大鋮就頭疼。
誰知道宋青書更是恨鐵不成鋼的打斷他的話。
“誰讓你將所有田土都還回去的?戶部趙大人那兒有弘光二年的田冊,他們不是要自己合法的土地嗎?按照納稅田冊來發放即刻,要是有人炸毛,正好你就追究他們歷年偷稅漏稅的罪責,連歷年欠的一併給拿回來!”
這話真是讓阮大鋮彷彿三九天喝了一肚子熱薑茶那樣舒坦,事情又回到了清丈土地這件政爭上,弘光帝時候,那些混球爲了少交稅,甚至發動兵變把宋青書給逼走了,又動用關係將清丈土地後的田冊毀掉,換成之前的,瞞報漏報甚至比之前還要嚴重。
再加上不少地主死在了建奴入侵中,如果按照這份田冊來返回,那麼上百萬頃田地,不過需要返還二十分之一還不到,那些地主老財費盡心機,到頭來還是砸了自己的腳。
而宋青書的新政府又沒有任何理虧的地方,還保全了大明憲法的威嚴!想着,阮大鋮忍不住就是一個大拇指樹過去。
“大帥,高!”
…………
自崇禎皇帝返回之後,大明的年號恢復到了崇禎年號,今年就爲崇禎十九年,三月初,春耕即將開始前,這場宋青書首輔在位時候第一大案在諸多方關注中,在最高法院就召開來,告狀一方是常熟,湖州一帶的地主足足二百多人,狀告方居然是大明政府。
這可是關乎新舊兩個階層,還關乎不少已經得到新政府發放土地的應天民衆,烈屬,各家報紙外加各個勢力大小人等全都將注意力死死的盯在了這兒,甚至保守黨旗下的儒林理報已經撰稿好了,如何批判宋青書政府的虛僞以及大明憲法的不公平。
可就這麼一個舉世矚目的大案子,僅僅一天就完結了,戶部很光棍的退還田產,不過退還數卻是可憐的讓人不能接受。
就在那些地主世家還要糾纏時候,保守黨也準備開始攻訐的時候,戶部將弘光初年年末的田冊給公佈了,一時間,整個輿論迅速轉了過來,在大敵當前,這些腦滿腸肥的傢伙還在想偷稅漏稅,導致了江南巨大的苦難,一時間絕大多數新興的主流報紙都以大篇幅批判起了這些世家,尤其是應天日報主編朱媺珿的言辭最爲犀利,,直言他們是禍國之賊,應當追究其責任。
不過最引起社會反響的卻是宋青書的一句話,當你盡到公民的義務,保護這個國家之後,國家方纔有力量,有義務來保護你的合法利益!國不強,民不強!
土地大案的影響足足持續了一週多,可旋即,另外兩個重大新聞卻是將這件事情迅速沖淡的一乾二淨,同樣是報紙大標題,《魯王監國不承認崇禎皇帝的合法性,無恥之尤,掀起叛亂!》還有《滿口胡言,建奴酋長多爾袞揚言陛下乃僞帝!叫囂再次南下!》
雖然急迫,可卻是在意料之中,北方的建奴與南方的魯王監國,都對自己宣戰了!
由於前幾天的國不強,民不強影響力最是巔峰時候,這兩條新聞一出,應天城再一次沸騰了,大街小巷,出現了無數狂熱的愛國者。
“保衛陛下,保衛首輔,保衛我們的政權!”
“如果今日我等熱血青年不挺身而出!他日,北方的胡虜將再次奴役我們的子孫!”
一個個年輕士子,工人慷慨激昂的站在街頭演講着,身後大大的條幅搖曳着,幾天功夫,報名參軍者猛增,應天,常熟,松江附近幾個大軍營每日訓練聲,喊殺聲鋪天蓋地,自由與輿論開始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宋青書帶來的這些改變是積極的,已經讓南直隸的人民不再想回到過去了。
然而士氣可用,然而兵部的參謀聯席會議上,卻依舊是一片凝重。
再強悍的軍團,也撐不住南北夾攻,如今還是三面受敵,湖廣的豪格,吳三桂大軍很可能再次發起進攻,背後同屬於大明,漢人的了魯王監國政權還捅了刀子,如今的局面是很難受的。
“大帥,末將主張大軍全力向北,建奴依舊是咱們目前的首要大敵,至於魯王那小兒,還有舟山的一羣酒囊飯袋,不是末將瞧不起他,再給他半年時間,他都未必能摸到咱們杭州城城牆!”
劉宗敏依舊是最魯莽,也是最熱情的一個,也不管如今加入了多少多麼權威,他依舊是第一個大着嗓門拍着地圖叫嚷出來。
不過這個提議倒是讓在場參謀長官紛紛點頭,尤其是兵部尚書孫傳庭,捏着下巴上的鬍鬚,忍不住點頭贊同道。
“相國,劉將軍所言有理,守江必守淮!魯王監國調動緩慢,朝臣陳腐!雖然派使節正式向陛下宣戰,大逆不道,可浙兵要想威脅到我朝,至少需要幾個月時間,況且如今我軍士氣可用,建奴大軍還被青州義民牽制,的確是收復徐淮的大好時機!”
作爲首都的應天與建奴江淮大軍只有一江之隔,讓人睡覺都不安穩,南北朝與南宋之所以能守那麼久,就是因爲保有兩淮一帶,讓北朝不能臨長江打造戰艦,用兩淮糧草裝備部隊,可南朝陳與南宋後期一失去江淮,幾乎是旋即就亡了國。
所有參謀長官中,最是忐忑的莫過於鄭森,福建鄭一官,他家老爹,赫然也位列魯王監國延平郡王的位置,屬於敵國了,父子對決疆場,說實話,鄭森其實不在乎,不然歷史上他也不會就算鄭芝龍已經降清了,卻依舊與建奴死磕,可如今他最擔心的是宋青書是否還信任自己。
一但宋青書不信任他了,恐怕如此長時間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了,故而,鄭森也是積極的搶站起來。
“末將願爲先鋒!攻打徐淮!”
幾乎自己麾下都達成了一支,然而出奇的,宋青書卻是慢悠悠的搖了搖頭。
“現在打徐淮,不過將淮河流域奪回來而已,如今我軍據長江天險,奪回徐淮不過是個雙保險,戰略意義不大,可當我們與建奴打的氣喘吁吁的時候,朱以海以及高弘圖呂大器他們該穩住腳步,再收回就難了!”
“可大帥,要是主攻魯王監國,建奴再次殺過來,又當如何是好?”
明顯感覺到了宋青書澎湃的雄心,孫傳庭卻是頗爲擔憂的重重一抱拳,他擔心的不無道理,論戰鬥力,魯王監國拍馬都趕不上建奴的北方大軍,憑着水師還有幾萬守江部隊,還真是令人有些不放心。
雙手交叉在一起頂着下巴,有點柯南模樣的看着地圖,似乎沒注意到孫傳庭的進諫那樣,宋青書悠悠的說道。
“現在得想辦法給建奴找點事兒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