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一米一九,一副小學文化,農村戶口,犀利哥氣質,破襖上還一下子地瓜皮屑,土老帽進城模樣的傢伙不是小蘿蔔還是哪個?眼看這貨被小寶馴的跟個孫子似得,宋青書看的真是心裡大爽,誰讓這貨沒事兒願意欺負自己呢?
看到宋青書冒出頭,小蘿蔔也是大送了口氣,跟小寶指了指說:“我找他,找你們掌櫃的!”然後三步並作兩步竄了進來。
這貨還真沒來過宋青書小店,心虛的瞅了瞅穿着公服在大快朵頤的讀書人,又迷糊的看了看牆上那些宋青書大事自己搗鼓出來,仿梵高風格朦朧派畫作,這才新奇的捅了捅坐在新換的屁墩上滿是笑意打量他的宋青書說道:“嘿,你這鼓搗的挺花花的啊!看着人都覺得迷糊。”
“這叫高上大好不好?”無奈的對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翻了個白眼,旋即宋青書又是滿是得意的笑道:“你來的真是時候,正好今天要改善伙食呢,來了就別走了。今天我請客,東坡肉!”
小蘿蔔聽的明顯舔了舔嘴脣一副饞樣,可旋既他卻是爲難的搖了搖頭說道:“老頭子這次讓我來,看看你晚上有沒有空,叫你回去,一塊吃個飯。“
“叫我回去吃飯?“宋青書聽的還真是驚愕的瞪圓了眼睛。
從一開始,刑老倌就並不支持他與人合夥開這個店裡,宋青書幹起來後天他們一個過來幫忙的都沒有,還是繼續走街串巷繼續賣着烤紅薯,可漸漸宋青書把小店幹起來了,乾的有聲有色,邢老倌一家子可就尷尬了。
他們四個一個個還都是好面子之人,誰都不好意思提出跟着宋青書幹,而且宋青書越來越忙,回去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連財政都分開了,回去邢老倌也僅僅是跟着一起吃個飯,詢問下宋青書武藝最近有何進展,其他的一概不提不問。
如今邢老倌主動開口叫他回去,還是兩三個月頭一回,也難怪宋青書這麼驚奇了。
不過也僅僅驚奇了片刻,宋青書卻是立馬爽快的點了點頭;“好,招呼完這幾個客人,咱們就立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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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臉走了,對巧兒和小寶這一對賊姐弟還是不放心,送走了最後幾個客人,送青書乾脆關了店,領着仨小跟着小蘿蔔一塊兒奔刑老倌的院子而去。
那小院子幾乎和自己第一次來時候一模一樣,變得卻是人,這一趟回來,宋青書明顯感覺到了些不對勁,一貫對自己潑辣的邢紅娘似乎憋着一股火氣放不出去,一面跟着韓娟兒往桌子上端菜,一面還時不時的瞪自己一眼,看的宋青書直發毛。
韓娟兒是個藏不住事兒的人,可這一次她也是把話憋在了心頭,好幾次宋青書對她打眼色,韓娟都是欲言又止,把話嚥了回去。
小蘿蔔這貨油滑的很,宋青書是不指望從他那兒得到什麼消息了。最最奇怪的還是刑老倌,他老人家是老江湖了,說起來還是宋青書的準岳丈和師傅,就算宋青書的小店火起來,他也算是發達了,可刑老倌每次還是能維持住一副風輕雲淡的長輩姿態,絲毫不以貧富來改變對宋青書的態度。
可這一次,刑老倌居然也淡定不住了,從宋青書進院門,他居然是親自迎了過來,而且有些陌生的一直跟他客客氣氣,有些繃不住面子,還有些猶豫不決,那神情,要多怪有多怪了。
這絕對是有事兒了!整個院子古怪的氣氛,弄得宋青書也跟着一肚子不自在。
“來來來,大家吃飯了!”
今天的菜格外豐盛,居然是有魚有肉,過年都沒有今天吃的好,隨着韓娟兒把最後一道清蒸魚端上來,清脆的聲音中,早就按捺不住的小蘿蔔立馬蹦着高伸筷子往那一大塊水煮肉夾去,可沒等他夠到,一雙筷子已經精準的拍在了他手背上。
“青書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讓青書先吃!”
刑老倌虎眼一瞪,小蘿蔔憋屈的縮了回去,眼巴巴的又是張望向了宋青書,不光他,整個桌子都張望了向了宋青書,等着他動第一筷子。
這連傻子都不叫了,換了這麼個文鄒鄒的敬稱,弄得宋青書更是不自在,左右張望了下,在邢紅娘氣鼓鼓的眼神中,他也只好訕笑一聲:“師傅您先吃,您先吃!”
一筷子肉先送到刑老倌碗裡,宋青書這纔在衆人圍觀中,夾了一筷子蘸着蒜醬,僵硬的送到自己口中。
然後的局面就更古怪了,連邢紅娘都是氣鼓鼓的盯着宋青書的手,他夾一筷子,她們夾一筷子,宋青書一撂筷子,她們立馬一撂筷子,整個飯桌子死氣沉沉的,而且刑老倌也是淨問些沒頭沒腦的事兒。
“最近生意好嗎?”
“累不累啊?忙不忙啊?”
“最近生意好嗎?”
“疤臉兒怎麼沒來?”
“最近生意好嗎?”
連續一次一次的,不管宋青書回答什麼,刑老倌兒最後都是僵硬的兩個字:“好!好!”而且神不守舍沒一會又問起來:“最近生意好嗎?”
在回答了第十六次最近生意挺好的之後,宋青書實在憋不住了,猛地撂下飯碗,砰的一聲驚的韓娟也是失手把碗掉在了桌子上,小蘿蔔沒吃下肚的肉和着米飯撲哧的噴了小寶一身,邢紅娘更是噎的直翻白眼。
“師傅!您收留了我,還把紅兒許配給我!您是我的長輩,有什麼事兒您直說行不?咱們之間還需要跟那些當官的一樣推來推去直打啞謎嗎?您就是我爹,!您說什麼我都照辦,成不?”
實在忍不住的宋青書乾脆抱着拳頭一個鞠躬腦袋磕到了桌子上,看着宋青書表了態,邢紅娘也是乾脆無奈的說道:“爹,傻子又不是外人?我就說直接跟他說了得了!費這勁兒折騰幹嘛啊?”
不過邢紅娘話剛說完,刑老倌就一眼狠狠瞪了過去,瞪的邢紅娘又是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看着宋青書滿是誠意的鞠躬下去,刑老倌卻是終究無奈的嘆了口氣:“韓娟兒,先別吃了,把你大師兄她們叫回來吧!”
大師兄?
原本還以爲刑老倌是因爲缺錢,跟他生份了點張不開口,可是一聽這個稱呼,宋青書的心頭卻是猛地跳了一下。
韓娟也是解脫了一般的撂下飯碗,急急忙忙出了去,片刻之後,在宋青書無奈的眼神中,果然一大溜熟悉的人影先後出現在院子裡,柳大柱子,仉二愣子,焦老棒子,黃六錘,原本刑家班十多號徒弟到了一多半。
不過這些貨過的明顯不如意,柳大柱子本來瘦的跟駱駝一般的身子骨又瘦了好幾分,原本傲慢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其餘人也是破衣襤褸,身上臉上都有傷痕,一個個催頭喪氣的跟着韓娟走進來,耷拉着腦袋站在飯租桌子前。
這些傢伙絕大部分是去的刑老倌江湖兄弟的鏢局子,看着他們一副倒黴催的模樣,宋青書倒是隱隱猜到了幾分。
果然,深深嘆了口氣,刑老倌無奈的解釋起來。
“真是造孽啊!”
“這些娃都是爹媽不疼,舅舅不愛的,一個個福薄的很,好不容易跟着我那拜把子兄弟老劉走走鏢,混口飯吃,有碰上世道不好,上個月出一趟鏢去太原,半道上在澄縣正好撞到了王二賊兵,老劉走了一輩子江湖,硬生生折在了那兒,丟了鏢,鏢局子也被貨主砸了,他們幾個愣娃實在沒飯吃了,不得已,又回來找我這個師傅!”
要是自己碰到困難,估計面子上掛不住,刑老倌餓死也不帶向宋青書開口要錢的,可這是他帶了十好幾年的徒弟,人心都是肉長的,實在沒辦法下刑老倌也不得不拉下了他那張老臉,把宋青書找了回來。
愁苦的抽了口煙,刑老倌敲打了下菸袋又說道:“傻子,你那兒小飯館子上次說缺人,能不能給他們安排幾個,掃個地,打個雜,能吃一口飽飯就行,你認識人多,實在不行給他們在哪兒找個看門擡轎子的地兒也好,這幫愣娃跟着老頭子也沒學會啥,就一身力氣把式,你看着整吧!”
這幫貨宋青書剛來時候,可沒少欺負他,尤其是柳大柱子這貨,居然還想和他搶媳婦,把他宋青書貶的一文不值的,要把他掃地出門,看他們一副倒黴催的模樣,宋青書心裡還真是挺爽,以前那些能耐呢?這會怎麼陽痿了?
不過刑老倌的請求,也的確讓宋青書犯了難,他那小店才能用幾個人?十多號,擠都擠不下,再說了,柳大柱子一副天老大他老二臭脾氣,放自己店裡,三天不到還不得把店砸了啊?
這些貨再早來半天都好,留兩個老實的看店,剩下的都往疤臉那一扔,都到鄉下種地去,正好自己還缺一些體己人看着那幫要飯花子佃戶,可如今疤臉都出去一天了,這時候可沒有手機打個電話問你在哪兒了?天知道這貨已經跑到什麼地荒去了。
看着悲催中還一股子不服氣的柳大柱子,宋青書一時間還真頭疼了起來了起來,怎麼安置這羣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