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活人轟城,可算的上罕見,但絕對不算空前,此前蒙古帝國就用過,在圍攻東羅馬帝國加法城的戰鬥中,蒙古人將病死的屍體,還有患有疫病的軍兵用拋石機射入城內,引起了黑鼠疫,驚恐的威尼斯商人帶着病菌坐船逃回歐洲,旋即引發了幾乎消滅歐洲三分之一到一半人口的黑死病。
這些被扔進城的也都是這些天患上疫病的士兵,所謂的大巫師託夢,不過是洪承疇用一百兩銀子收買了他,讓他去說的,告訴那幫兩國貴族,大黑神的神預,之所以攻不下巴達維亞,完全是對方的巫師對兩國的軍隊下了詛咒,魔鬼附身到了這些士兵身上,只有將這些士兵拋回巴達維亞城,將詛咒還給對方,纔有可能戰勝的希望。
此時的蘇門答臘,甚至還有獵頭的習俗,村落間互相攻擊,割下對方健壯男子的頭顱,用秘法制成橘子大小,這樣據說可以吸收對方的靈魂,如此密信,巫師的權威可見一般,巫師一指被魔鬼附身,甚至被抓的士兵都不敢反抗。
這種古怪而殘忍的攻擊又持續了四天左右,三千七百多個患病土兵被扔進了巴達維亞,扔完活人,巫師指點着又開始扔死人,狂轟亂炸之下,兩國軍隊到現在損失了上萬壯丁了,而巴達維亞城中,也是屍骸堆成了小山,水溝裡,水井中,說不定就撈出來一隻手半個腦袋,清理都清理不及。
不過那些貴族們這會兒反而是興奮起來,攻城有沒有效果還沒看見,詛咒卻似乎真的被驅散了,拋了那些士兵,軍中流行的疫病一下子被控制住,原本讓他們憂心忡忡的到處都是病號現象也緩解了不少。
這倒不是什麼大黑神保佑,把病患與病源從肉體上清除了,自然流行病就緩和下來。
倒是城中,也真如同洪承疇所預料的那樣,疫病開始蔓延起來。
一直到一八几几年,西方人還沒有弄清楚黑死病的傳染來源,經常一條船停泊到港口沒幾天,疫病就流行開了,整個城鎮不論貧富,貴族,窮人,成千上萬的死於疫病之下,一場流行瘟疫,往往能摧毀一個地區,而瑪雅帝國據說就是歐洲人帶過去的疾病摧毀了幾千萬的人口,此時,巴達維亞的荷蘭人也沒強到哪兒去。
“啊!!!上帝,我的臉!”
城樓子裡,晦澀的荷蘭語發出驚恐絕望的吼叫生,對着髒兮兮的水盆,一個個荷蘭僱傭軍驚恐的摸着忽然之間長滿瘡疤的臉,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絕望的想對着,城內,原本熱鬧的街道也開始變得死寂,有的家族一家一天之內全都死光,人走到街道上彷彿行屍走肉那樣,有的人走一走就轟然倒地,再也沒有起來,原本堆滿了大街小巷的是南島人的屍體,逐漸的,荷蘭人的屍體又在上面覆蓋了一層,城市在以驚人的速度枯萎着。
荷蘭總督府,一支鵝毛筆焦急而又絕望的在羊皮紙上划着。
“那些野蠻人帶來了魔鬼的的詛咒,天空顯露出學一樣的紅色,人民相繼發燒,張瘡,出血,然後死去,蘭伯特街已經被屍體所填滿,卻沒人去填埋,就連收屍者都相繼兵死了,到處都能看到死神的獰笑,仗已經打不下去了!”
幾個小時後,這份信被裝在了竹筒裡,坐上一條小船,飛快的向北方形式而去。
…………
德那第首都,舊港!
這些天,曾經的王城完全變成了個軍事基地,來自蘇祿,婆羅洲還有四萬多明軍將這個原本只有一萬多人的小城完全給佔據了,整個蘇祿國也隨着陷入一場苦難中,要供應七八萬大軍的補給,可不是一般的困難,婆羅洲的矮黑人如同螞蟻那樣,每天兇狠的下到德那第鄉下,各個村寨將最後一點稻米,魚乾,果乾給搶走,大相索的利被明軍活活吊死在廣場上,王族孱弱的根本不敢說話。
整個德那第唯一能笑得出來的只有貴族階級的工商業主了,大明的gdp比德那第高多了,這兒的物價算得上相當便宜,趁着打仗期間,宋青書手下的士兵是放開了掃貨,讓當地商人賺了個盆滿鉢滿。
軍事上,宋青書還是下令就那麼睜眼看着,兩萬多水師幾十條船還有西班牙人就在舊港中舒服的泡着,還一副隨時要拔腿就往蘇祿羣島撤退的模樣,南島諸國的那點可憐的水軍已經在望加錫海峽消耗殆盡了,後來的傢伙純粹是旱鴨子跟着明軍吃白飯的。
這些天荷蘭人亦是如同發了情的母狗那樣,想盡一切方法嚮明軍挑釁,可惜宋青書就如同武俠小說中的高手那樣,你強你橫你如風,我自巋然不動!艦炮與岸上大炮隨時形成強大火力,威脅的荷蘭人也不敢輕易來強攻。
一晃開戰又兩個月過去了。
又是臨近十二月末,又是一年快過去了,距離大明帝國滅亡的倒計時又近了幾分,舊港外浩瀚的海景宋青書也有些沒心思看了,皺着眉頭,他反覆堵着一封墨跡凝重的信。
就在他和荷蘭人打的火熱時候,李自成,羅汝才也率領着河南人打的同樣火熱,郟縣之戰,鄭崇儉大軍潰敗,暫時沒了後顧之憂的李羅百萬大軍跨長江而下,以洶涌之勢攻入湖廣,駐守襄陽的左良玉空有二十多人馬,根本不敢抵抗,先後從襄陽,武昌後退,將大片湖廣領土平白丟給了李自成,河南有洶涌的中原步兵,湖廣還有糧食,李自成的闖王霸業已經奠定了個基礎。
尤其是李自成還把鍾祥給攻破了,明武宗正德皇帝死後,明孝宗一脈算是絕嗣了,大臣們擁立了鍾祥的興獻王繼位,就是明嘉靖皇帝,鍾祥也被作爲中都,上升爲承天府。
和鳳陽不一樣,李自成把這兒的明皇陵給挖了,是真真正正的挖到了崇禎皇帝的祖墳,得到消息這一次皇帝是真的哭暈了,連續罷朝好幾天,又是下罪己詔,不過這一次當崇禎皇帝滿是憤恨想舉起屠刀時候,卻發現無人可殺了。
楚王府被攻破,楚地的官員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再不就是投降了,一個左良玉不幹敢殺,還有一個鄭崇儉縮在潼關實在是和他沒啥關係,並且皇帝也就陝西這一手棋了,殺了他,誰來整頓陝西兵馬?
就在十幾日前,李自成在襄陽建都,正式建立政權,他稱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羅汝才稱代天撫民威德大將軍,仿造六部建立了六政府,鑄造官印,分封地方官,這是李自成開始從一個流寇到王霸政權的重要轉折了,已經出現個人物和京師朝廷分庭抗禮。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左良玉那個混蛋,自己湖廣地盤守不住,他居然想像兩淮流竄,到宋青書家裡來搶掠養病,大別山羅田一帶,乞活軍與左軍已經進行了數次小規模衝突,孫傳庭也從松江回到長江一帶親自指揮,信也是他寫來的。
看完信,宋青書想都沒想,就直接給回了個往死裡打!然而將回信寄出去後,再看着孫傳庭不厭其煩,細膩介紹的中原局勢,宋青書又是迷茫了。
將來怎麼走?
和李自成聯合?這貨貌似容不下自己,如果他擋不住南下的清軍,聯合了也白費,在江南自立門戶?還是要面對滾滾的清軍鐵騎,尤其是還有那些在大明麾下軟的跟羊羔那樣,到了清人手底下卻很如狼的混球們,在天下人心離散,舉國失望的情況下,帶着勾心鬥角的江南世家,自己能不能抗住清朝,宋青書也不敢自信,畢竟歷史上這個王朝的開端,氣運太盛了。
最差的就是退守南洋了,這兒的局勢倒是不錯,如今外海島鏈基本上在自己控制之下,只要控制了馬六甲,就不是荷蘭人封鎖自己了,而是西方獵強求着自己過去,可是,真到了這一步,日後自己的子孫後代,還可以自稱中國人嗎?
可不論如何,必須控制馬六甲海峽,將這扇南大門關閉起來,吹着清爽的海風,宋青書終究嘆息着將信團成了一團,對着城堡下方咆哮的大海狠狠扔了過去。
幾個小時後,強佔瞭望加錫海峽的荷蘭艦隊中,一條戰列家掛着白旗從艦隊中分離出來,直奔舊港而來,十幾分鍾後,和當初西班牙人差不多,有着一頭白髮的荷蘭大使亦是在明軍戰艦的包夾下,在舊港緩緩下了船。
荷蘭人對宋青書來說,也是相當重要的,爲此他也是親自從德那第王宮迎接出來,港口上,在數百乞活軍將士端着刺刀整齊的立正中,荷蘭總督範德堡很是無奈卻風度翩翩的將指揮佩劍摘了下來,雙手向宋青書遞過去。
“大明將軍,您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