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爺爺曾經說過,勞動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盡的,這話還真沒錯!
資本家組織,勞工出力,短短兩個多月,新州一府三縣已經建設的相當欣欣向榮了,以往荷蘭東印度公司是掠奪性商貿,儘可能一切的在本地奪去財富,然後運回荷蘭,肥了西方資本主義,貧了東南亞本地,可如今是在自己家門口,宋青書還是把這兒當做個退路基地來修建,自然是砸下了血本。
並且這兒炎熱的氣候,就連江浙一帶的農田尚且纔剛剛解凍,這兒卻絲毫連一絲絲的冰封痕跡都看不到,花了一個月基礎建設,將勞工居住的村莊,道路整理好,又花了一個月開荒,播種,到四月間,張煌言已經先後接收了十萬多名勞工,開墾田土五十萬畝,並且將地圖上的幾處預備中的船廠也給搭建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在臺灣的屯田也是華夏屯田史上空前的,頭一次,農民的收穫不再是田裡的產出,而是每個月旱澇保收的固定工資,宋青書所在的時代,太祖開國後建立的大型國企紛紛倒閉,就是因爲長期鐵飯碗養成的惰性,從領導到員工,長時期的等,靠,要,把偌大的企業吃垮了。
就連英國東印度公司,也是因爲企業內部的僵化與貪污成風,才轟然倒塌的,所以一開始,宋青書這個西印度公司,已經注重於這個方面。
綠意森森的田莊旁邊,因爲曾經擔任過糧官,已經被提升爲生產主任的李老白吞着口水,領着他屬下一個村兒工人,忐忑的守護在那兒,而幾個拿着小本本,從大陸調撥過來的商號夥計,如今的西印度公司商業專員,則是挑剔的圍着五百多畝老白村的田莊,甘蔗田巡視着。
“地裡有三處野草,清理不及時,扣三分!甘蔗田東區有黃葉現象,肥料釋的太多了,扣十分!水稻北區的排水溝淤堵,沒清理及時,扣十分!”
典型的層層監管,一個大區經理負責十個這樣田莊,手下若干商務特派員來協助管理,如果要是一處田莊查處不合格,當月的所有工人工資可就拜拜了,連續不合格三次,莊子領導滾回應天要飯去,要是不合格五次,就是全莊都扔回兩淮撿飯底兒了,所以看着幾個年輕的山西夥計每記錄一筆,李老白都是心裡咯噔一下。
七剪八剪,最後大區經理,來自山西曹家的那個年輕人很是惱火的叫嚷着:“六十七分,勉強合格!這個月的獎金是不要想了!下個月再這樣,全區通報批評!”
這也是比較嚴厲的懲罰一種了,九十分的田莊當月可以多領一半的工資作爲獎金,可要是連續三次在及格邊緣,被通報批評了,這一年的獎金就別想了,上次建設時候,這個莊子就粗枝大葉,連續幾個消防點不合格,如今又來了次勉強及格,李老白的心裡真是跟貓撓似得,狠了狠心,從腰裡把上個月工資那一兩銀子掏了出來,悄悄的塞到那個總經理手裡。
“經理老爺,咱們這些鄉下人,手糙,不懂規矩,麻煩您以後,多提點下……”
誰知道話還沒說完,那個曹經理已經是,火冒三丈的把銀子落了地上。
“大帥好心收留你們這些窮漢,給大家一碗飯吃,你倒好,不思進取,淨想走歪門邪道!這次本經理記下,下次再犯,你這個生產主任就不用幹了!”
眼看着曹經理髮火,李老白真是嚇得褲子差不點沒掉了,趕緊哭喪着一張臉連連作揖。
“經理老爺,小的不董事兒,您大人有大量!”
“哼!”
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那經理甩着衣袖就走了,去檢查下一片田。
好歹這個月工資是發到了,爲了計算簡便,宋青書也鑄銀幣了,兩個西印度公司銀幣摻雜些堅固金屬正好半兩,正面印着宋青書的腦袋瓜子,後面是西印度公司几几年誰造,雖然又是每人拿到兩個銀幣,不過大傢伙明顯心情都不太好。
“怎麼可能,沒有偷腥的貓?下次大家一人捐一個銀幣,湊一起給曹經理送去,就不信他不收!”吹着嗡嗡作響的銀幣,村會計張小摳憤憤不平的哼哼着,聽的李老白卻是趕緊心有餘悸的搖搖頭。
“算了,別想這些了,幹好活比什麼都好,老張你們隊除草再勤查一下,小趙你們清理淤隊也是勤快點,咱們不能給應天組丟臉!曹經理也說的對,踏踏實實幹活,比什麼都重要,大家散了吧!”
除了張小摳還是有些不服氣,一大羣工人憋着鼓勁兒,又是紛紛散在田裡,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李老白不知道,幸虧他把張小摳給否了,不然的話,還真得被擼!
人無完人,這個貪污受賄的狀況就算加多寶商號也有,所以宋青書也制定了雙層規則,一是秘書處往商務特派員中不知道摻和了幾個密探,要是讓他們知道受賄,這個經理也不用幹了,回山西種苞米去吧,而且自此信譽爲零,以後商號還有晉商各家也不會再聘用他。
恩威並施,每個大區年度總結也是有獎金的,每年蔗糖,鹿皮,菸草等銷量總利益的百分之幾,排名越靠前,獎金額度越高,而且表現好的大區經理提拔也是越靠前,所以就算張小摳把整個村子工人全年的工資全給曹經理了,他也不會要,也不敢要,甚至爲了表達清廉反而讓整個天莊的傭工倒黴。
這種制度下,保證了臺灣這一片新的殖民地高效快捷與清廉。
如果大明要是能都運用如此管理,也許就不會這麼大廈將傾了!
這頭,在李老白他們咬牙切齒的努力中,新的殖民地愈發的興旺時候,遙遠的遼東,一股子新的風暴卻是撲面而來。
也是個田莊子,趁着遼東的春風好不容易帶來些許暖意,錦州城外的新義莊,同樣上百個老農扛着鋤頭慢悠悠的刨着地,播種着今年的早麥。
不是相比於李老白他們幹活的精神抖擻,這些老農明顯有些無精打采,甚至有意拖拖拉拉,遼東戰爭的連年蔓延,帶着將門化亦是愈發的嚴重,一個個總兵就如同封建主那樣,掌握防區內所有的土地,而遼民不得不依附與他們,一年耕種的糧食,超過八成要上交成租子還有軍需,剩下那點勉強才能填飽肚皮,對未來幾乎沒什麼期盼,這些遼民佃戶亦是沒什麼幹活的動力。
可就算這樣勉強餬口,似乎在這個時代都是一種奢侈了,就在大傢伙乾的懶洋洋時候,一個騎着馬的軍漢忽然滿頭大汗的自北面狂奔而來。
“建奴來了,大家退避!建奴來了,大家退避!”
這聲音真如同池塘丟下一塊大石頭,激起了千層浪花,那些遼民佃戶丟下鋤頭,直接驚叫着向四面逃去,剛剛耕種了一半的遼東沃土,轉眼被拋棄於無用。
僅僅不到半個時辰,扛着白龍旗幟,浩浩蕩蕩的八旗騎兵就好像天邊一朵烏雲那樣,迅速踐踏在整片田土上,領兵的固山額真,還是多爾袞。
上一次關內大敗,讓多爾袞與正白旗在女真八旗中簡直成了衆矢之的,衆多貝勒一起上書彈劾,要求將多爾袞仿照阿敏例,圈禁起啦,剝奪田產牛錄,可這一次,皇太極居然態度無比堅決的挺多爾袞,讓他硬是靠着罰銀罰糧,丟了四個牛錄,挺過了這一關。
其實也難怪,阿敏是四大貝勒之一,對皇太極的皇位有很大威脅,能打死自然要打死,可多爾袞兄弟,皇太極登基就是靠着拉攏他們而起來的,這一次多爾袞名譽掃地了,兩白旗就正好更加需要依附兩黃旗,雖然損失的確讓皇太極也是牙疼,可畢竟鞏固了他的地位。
可就算如此,高傲如多爾袞,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這次率領正白旗爲先鋒,他是帶着復仇的憤怒來的。
陰冷的看着已經逃的沒人的遼東軍屯田莊子,多爾袞彷彿餓狼那樣狠狠一揮手。
“燒!”
滾滾黑煙迅速飄蕩了半邊天,連續幾十處農莊全都熊熊燃燒起來,這還沒完,錦州東關,激烈的喊殺聲震撼的傳了幾裡,沒有漢八旗當炮灰,幾年沒親自攻城的女真將士依舊蠻勇兇悍,僅僅不到半天時間,錦州東方屏障已經告破。
站在錦州高聳的城頭,如今的遼東總兵,已經年過半百的花甲老將祖大壽那雙灰白色眉毛簡直顫抖到了極點,當年袁崇煥袁督師的鑄城步步爲營,逼死後金八旗的策略完全被這些女真人活學活用了,當年是明軍鑄大小淩河城來威脅瀋陽,可半年前,清軍修建義州,並且在當地屯墾,直接威脅了關寧錦防線中的重鎮錦州。
而且當年女真出動全部兵力,打破了大淩河城,讓明軍的戰略意圖付之一炬,可如今,祖大壽幾次進兵義州,卻全被打了回來。
如今效法當年大淩河之戰,清軍建奴又在錦州城外,挖掘起了層層疊疊的壕溝,要再一次困死錦州!
大淩河中水盡糧絕,人吃人的慘狀似乎隱約又迴盪在祖大壽的腦海,臉上肌肉劇烈的抽搐着,許久,他才焦躁的回過身。
“趕緊給朝廷發報,錦州告急!錦州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