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邢紅娘也沒跟自己迴應天。
安撫馬士英,同時閱兵,做戲差不多花了一個月左右時間,迴應天府時候已經是六月份了,相比於安慶,還是應天相對來說更重要一些,那兒不僅是南省的經濟文化中心,更是如今加多寶商號的大本營,如果沒有了這兒的軍隊,用應天創造的財富,宋青書還可以打造一支,可是沒了南北溝通的大商號,已經發餉過活的乞活軍要回到無餉銀時代,恐怕也是當即就得崩潰。
孫傳庭,劉宗敏也知道這一點,二人是親自把宋青書送上江船,這一次難得孫傳庭沒有再勸說,而是鄭重的一敲胸脯。
“大帥放心,孫某粉身碎骨,也定讓安慶,英霍穩如泰山!”
對於他們,宋青書倒是放心,不說共事了這麼久,友誼與忠誠,最大的財權還掌握在自己手裡,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憑着後勤,宋青書也可以保證乞活軍忠於自己,故而他也沒說什麼,僅僅鄭重的拍了拍兩人肩膀。
倒是沒有第一時間上船,宋青書還是忍不住向後張望了幾眼,采薇有些不捨的站在岸邊,可邢紅娘,終究還是沒來送行。
“要是在安慶待不住,乾脆跟我一起走吧!”
心裡一陣空落落的,宋青書有些口不對心的對采薇說道。
這個妮子絕對算得上貼心,雖然不捨,可她還是強撐出一個笑靨來,提着裙子俏生生的向宋青書行了個告別禮:“官人不用勸了,我在應天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留在這兒,陪陪紅兒姐,倒是您,一路請多保重!”
終於是無奈的點了點頭,對着孫傳庭兩個又重重抱了抱拳頭,宋青書終於是轉身誇上了船板。
一個人在應天府畢竟心裡也是發虛,這次十條大舟山船上裝載了賀瑾的革左三師一部分,革左三個師算得上乞活軍中最不穩的一部分,如今遍及整個華夏大地,明末最大一次圍剿戰爭即將開始,把他們留在安慶有些不穩,反正這幫傢伙厭惡官府,也不會和東林黨勾結,乾脆帶到應天去,一擔有個什麼事情發生,他們也可以作爲應急力量。
安慶也有船場,可惜,照比明初的造船業,如今是退步了不少,就算這大號的舟山船,也不過僅僅十五六丈,裝貨物一樣勉強塞下兩百人,至於裝備的火銃,大炮還得以後偷偷再運。
安慶炮臺之下的港口邊上還有不少送行的,在岸上揮着手,宋青書是趴在船邊欄杆上一直張望着,可惜一直也沒看到邢紅娘出來,眼看着他這頭船就要行駛到濃霧瀰漫的江中心,就快看不到安慶港時候,宋青書方纔悻悻然撂下望遠鏡,打算轉身進船頭的船樓裡去。
然而沒等走兩步,心緒不寧的宋青書忽然又是猛地回身舉起望遠鏡,沿着剛剛餘光最後一眼的方向看去,旋即宋青書的瞳孔忍不住跳了跳,邢紅娘沒看到,一個不速之客卻是映入眼簾。
離得太遠,宋青書也沒看清,可是那人實在令他印象太深了,一個遙遠的側臉依舊給以宋青書強烈的熟悉感。
一直盯着直到船都行出去老遠,宋青書方纔悶頭迅速跑回船艙,攤開了紙張,好一會,再次急促的轉了出來,左右張望了兩下,新收那個親兵宋勇忠正抱着個大槍,努力的挺着胸脯和旁邊的儀仗兵看齊,思慮了下,宋青書伸手拎着他的衣領子把他拽到了船艙,旋即把剛剛寫好的蠟丸給他。
“勇忠,本帥這裡交給你一個極其重要的任務!今天晚上船一靠岸,你立馬快馬回安慶,帶着本帥的印信找軍司馬孫傳庭,把蠟丸交給他!然後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能做到嗎?”
“大帥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這小子趕緊打了個立正,那張黑黝黝的臉上倒是顯露出些緊張來,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宋青書再一次保證道。
“記着,老子不會讓兄弟們給我白拼命的,你的家人回去乞活軍回都找到,供養起來,好好幹!”
“謝大帥!”宋勇忠再一次激動的一個立正。
這一天宋青書都顯得有些心緒不寧,也沒有心思辦公了,在船上走開走去,直到晚上,目送着這小子騎馬向官道上一路狂奔,這才心頭稍微舒服點。
…………
逆流而上花點時間,順流而下,三天就回了應天府,剛一下船,宋青書也來不及胡思亂想,直接被積累的事情給砸蒙了,電視上一個個霸道總裁沒事就花天酒地泡美眉,那都是富二代級別的,真處於這個位置上,雖然沒有崇禎皇帝那麼忙,可也比得上內閣首輔了。
這幾天還有個好消息傳來,宋青書往回返的功夫,新縣那面疤臉派來的代縣騎一師,代縣混四師也到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宋青書在西安城時候結識的貴人,洋和尚湯若望,這次這個紅毛藩可是一肚子急急切切,新縣剛一落腳,就馬不停蹄又往應天趕來,他是找宋青書要賬來了。
六月十八,還是燕子磯渡口,宋青書迎接到了這位闊別兩年多的國際友人來。
這湯若望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變,還是那滿頭亂糟糟的紅頭髮,大鬍子,滿臉皺紋的模樣,有點法師甘道夫的味道,只不過照比西安城時候,他那套抓絨的大紅主教袍可是明貴了不少,看樣子在代縣過得倒是挺滋潤。
“哈哈哈,湯神父,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迎着這傢伙下船,宋青書立馬上去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看着兩人的熱乎勁兒,跟着出來的施琅還有渠伯濤等幾個掌櫃的則是後背一陣發麻。
西方人擁抱禮他們不知道,可這東南沿海養***好男風他們可是知道的,只不過別人都是養小正太,咱家大帥的口味,有點太重了吧?
下了船的湯若望也顯得頗爲激動,南京,可是他們這些西洋傳教士的第一站與最重要的一站,二十多年前的南京教案把天主教掃出了這裡,一直到如今,都沒有回覆過來當初的元氣,跟着宋青書的馬車,一道上這個老洋人尚且熱淚盈眶。
不得不說,與近現代不同,早期來華的傳教士都是頗有奉獻精神,甚至都做好了死在中國的思想覺悟,這應天府,差不多就是他第二個故鄉了。
在玉樹樓吃了頓午飯,沒等老洋人開口再興建教堂呢,宋青書已經滿是興奮的拉着他去了龍江船場。
如今的龍江船場和半年多前可是大相徑庭了,堆積如山的造船料平放出去多達上千米,五千多號工匠忙碌在船場中,淤積的作塘亦是幾乎全被清理了出來,多達二十多塘,而且還有工人不斷挖掘新的作塘。
這兒的規格,已經超越了明初的龍江船場。
而且最令宋青書驕傲的是,已經有頭六個作塘空了,被排光了水,重新搭上了龍骨,而不遠處的深水碼頭,六條十八丈長,兩千料的大福船飄蕩在海浪中。
一丈是三米三,六條大船就彷彿六個龐然巨獸那樣蹲伏在那裡,原來江南造船業還剩下點底子,龍江船場重新開張之後,不少早就轉行一兩代,卻還掛着匠造官銜的傢伙帶着老祖宗發黃的船本資料回來,按照大明的技術,這六條福船也絕對算得上頂尖的,當年萬曆朝鮮戰場上最主力的戰艦,如今朝廷最強的福建水師這樣的大船也沒多少。
“神父,您覺得如何?”
這算得上宋青書的心血了,領着湯若望到港口前,吹着入海口的江海風,宋青書意氣風發的問道。
別說,這湯若望還真被震撼住了,環視了一圈,忍不住喃喃的搖了搖頭,說了幾句母語,旋即才一個激靈用漢話說道。
“宋教友,上帝在上,你們東方還真是神奇,就算里斯本造遠洋新大陸海船的最大造船廠,也沒你這個規模這麼大啊!”
好聽話人人愛聽,更何況這也真是宋青書最得意的作品,跟着謙虛幾句,領着湯若望,宋青書等又是上了船。
領頭這條六十多米的大福船名號滄海一號,是一條典型的東方三桅船,桅杆尚且有十多丈,船頭船尾都有高大的船樓,出水五六丈,只不過船上沒有裝備重炮,僅僅有從南京賄賂太監採買的輕炮弗朗機艦炮二十五門兩邊各十門,船頭三門,船尾兩門,這年頭大海里啥遇不到,雖然是當做遠洋漁船用的,可也得防備點。
六條大船招募了水手六百多,這樣一條船差不多能塞下三百人,一條一百,倒是顯得略有點空,要是水軍作戰明顯是不足,擺弄船是夠了。
湯若望要來,爲了給這個西方友人顯唄,宋青書把,滄海六條船的處女航往後推了一週多,就等着他來,跟着的還有商號幾個股東,如曹三喜他們,水手一聲吆喝,沉重的福船緩緩的順着長江入海口一頭就扎進了茫茫東海中。
站在高聳的船頭上,宋青書顯得頗爲意氣風發,可是冷不丁扭過頭,回望着底下水手勞作的湯若望,臉上沒帶多少興奮,反倒是有些皺着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