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尼瑪西亞萬歲啊!”
腦門上一股子血順着額角流淌下,宋青書都被砸暈了,扶着大炮喊着口號才站起來,慌得旁邊跟着觀戰的孫傳庭趕緊來扶着他,誰知道又是一塊石頭又呼在他後背上,沒攙扶成,孫傳庭也是向前栽倒去了,把宋青書又撞到倒了。
狗血的男人嘴對嘴倒是沒發生,可這腦門相互撞一下也夠嗆,迷糊着,孫傳庭尚且焦急的問道:“大帥無恙否?”
懷疑自己被撞成腦震盪了,眼冒金星,宋青書是呻吟着嚷了出來。
“軍師,你先下去,說不定本帥還能好點!”
可算翻身躲到了大炮後頭,宋青書是鬆了口氣,定了定神,又是悲催的怒罵道:“扔石頭算什麼,小孩子過家家嗎?”
“大帥,要不先推退一退吧,官軍拋石機太猛了點?”
腫了一個眼圈,老回回這廝又來了,聽的宋青書沒好氣的就是一嗓子嚷過去。
“不退!”
“可官狗子要殺上來了!”
趴下女牆上向下觀看,藉着投石機掩護,下面的小船飛快又是向岸邊衝來,而自己這方,亂石砸的炮手根本沒有精力專注的反擊,炮打的又慢又扁,氣的宋青書直砸牆。
偏偏這功夫,水底下隨着水波盪漾的一片破漁網映入了他眼簾。
這兒靠近長江,漁民可不少,不到片刻幾十張細密的漁網就被找了來,四根杆子一撐,就擋在了腦袋上面,雖然拋石機力道不小,可照比火炮還差遠了,柔韌的漁網一會兒功夫就兜住了一大堆石頭。
可算擡起了頭,不論腦門上帶了快血的苗美,還是嘴角青了一塊的劉體純,都是無比惱火的怒吼起來。
“轟!他奶奶的轟!”
五十人配備一門虎蹲炮,三百多門又是被舉到了女牆上,大號火銃一般的虎蹲炮頃刻間爆發出來,摩擦着空氣的彈丸凝聚出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刺耳尖銳聲音,轟鳴中,拼命向前劃的官軍船隊又是被打的千瘡百孔,死傷一片。
不過這一次,官軍似乎也下了死命令,盯着岸上打過來,密密麻麻的火器,底下的官軍一面用鳥銃與弗朗機還擊,一面繼續拼命划着船槳,進行着最後衝刺,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後,終於,長江水師逼到了安慶炮臺的邊上。
幾乎是帶着一腔沸騰的熱血,前鋒官軍將手裡繩子狠狠拋出去,鉤在了女牆上,旋即叼着刀,密密麻麻的官軍向炮臺上攀爬而去。
這年頭,火銃手不能肉搏已經深入人心,越是善於用火器的部隊,肉搏能力越弱,不僅僅關外韃子這樣認爲,就連明軍自己都是這樣想的,已經受夠了火器無休止的折磨,這些官軍先鋒勇士營的雙眼都紅的冒血了,滿帶着殺戮的慾望,衝上了岸邊。
可乞活軍肉搏真不行?
“給老子下去吧!”一個官軍叼着刀剛爬上來,同樣已經憋的腦袋發熱的劉體純狠狠一刺刀當胸就紮了過去,哀嚎都沒來得及,那人就直接掉下了水。刺刀的戰術動作少的可以,只有刺與挑,可真要精通了,反倒比那些複雜的武器更加有效率,晚清軍隊裡還不乏武術家呢,照樣被八國聯軍的刺刀衝鋒打的落荒而逃。
這兒也差不多,練刺刀可比練開槍次數還多,有的乞活軍入伍纔不到一年,刺殺假人卻刺殺了不下十萬次,爆發力和準頭不是常人可以逼你,不再開槍射擊,也是圍繞在女牆邊上,戰鬥幾乎演變成了打地鼠遊戲了,上來一個,紮下去,再上來一個,再紮下去。
官軍裝備的長矛與刺刀對拼還有些優勢,可從船上爬上來,雙手的長矛明顯不方便,而且官軍一般也只用刀手突破,一時間,傷亡居然大的驚人,炮臺底下密密麻麻都是掉落的屍體,江水都泛着一層血沫子。
強攻持續了差不多十多分鐘,這一波官軍又是崩潰了,哭喊着向回划着船,不解氣的乞活軍官兵又是上好火銃,在後頭一陣猛擊,看着潮水一般向後推卻的官軍,宋青書是可算放下心來,今個這場仗,應該是穩了。
可就在這個功夫,岸邊上忽然又聽到自己人的驚恐喊叫聲,驚愕的扭過頭,宋青書也是頭屁發麻,似乎輸紅了眼,一條大福船不管不顧的連續撞擊着自己人的船對着他所在的方向就衝了過來,彷彿一頭巨獸那樣,巨大的陰影壓迫的人心驚膽戰。
快,擊沉他!保護大帥!
底下那些軍士也禁不住有些慌了神,紛紛的吶喊着,邊上右炮臺的炮手亦是慌忙的把炮口轉了來,可真叫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這條福船千總明顯就是不要命了,拼着中了十幾炮外帶無數發火銃,這船還是狠狠撞在了炮臺上,上面咣噹下來的木頭,魚鉤子,罐子噼噼啪啪的照自己砸了過來,慌得宋青書趕忙也是一矮身,躲到了大炮後面去。
船卡在炮臺上不動了,可上面的火器這次卻發威了,如此近距離,官軍拿着鳥銃,弗朗機照着扎堆的乞活軍瘋狂射擊,一時間到處都是轟鳴聲,宋青書身邊的親兵慘叫着倒下去了一片。
這條福船似乎也鼓舞起了官軍士氣,撤退到了一半的官軍又是調轉船頭,又一次奔着岸上殺了回來,似乎一切都被扭轉了,這個悲壯的曲子經歷了幾個低谷,再次回到雄壯邪惡高潮,又到了官軍屠殺流賊,英雄打跑壞蛋的時候了。
可就在這高潮迭起時候,轟隆的一聲巨響彷彿一個休止符那樣,將這曲合奏掐斷的戛然而止,不可置信中,那個英勇的大福船一剎那就被炸成了無數碎塊,冒着黑煙沒了半邊,上面的官軍血肉橫飛出去多遠,就跟下了一場血雨那樣。
“尼瑪,下次一定要再弄點水雷玩玩!”
也是掛了彩,後背一下子細密木頭碎片,宋青書齜牙咧嘴的站了起來,向下探望一眼被自己扔黃火藥炸藥桶進船洞,炸沒了的福船,宋青書悲催的嘟囔着。
這一炸也爲安慶水戰劃上了一個句號。
再沒有勇氣進攻下一次早上浩浩蕩蕩來的南京水師下午灰溜溜的掉頭而去,停靠在了對岸的湖口****着傷口,估計夠他們舔一會了,一戰南京水師沒了十分之一,人員更是傷亡慘重。
晚上,那個過來出使的官兒又來了,這次他可沒那麼淡定了,反倒是多了幾分氣急敗壞,就跟輸了錢的賭徒一般。
安慶有名的春茗樓上,宋青書是悠閒的擺了一桌子魚宴來安撫自己幼小的心靈,一被領上來,這官兒已經暴怒的上前敲着桌子嚷嚷了起來。
“該死的流寇,你在玩火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引起了南京鎮守與兵部尚書大人的怒火,不日將有百萬大軍前來征討,如果汝再不棄械投降,這安慶城旦夕之間就會被碾成萕粉!”
看着這官探着腦袋跟憤怒的豹子頭一般,宋青書倒是悠閒的嘬了一口小酒,笑呵呵的一咧嘴:“等百萬大軍到了再說,這位大人您來的正好,麻煩你回去給給鎮守公公帶句話,讓他給我留下一條大福船,十條蒼山船,外帶二十門弗朗機炮。”
“你想的美,沒門!”那憤怒的老青年官兒鼻子差不點沒氣歪了,想都不想就敲着桌子嚷嚷着,聽的宋青書卻是一樂,很有後世黑手黨風範的打了個響指。
“大人,話別說的那麼絕嗎!不給也行,明天開始,路過這安慶的漕船,糧食我宋某就都扣下了,一粒糧食也不走往南京了!”
明顯打到了這官兒的軟肋,氣勢爲之一震,他剛纔色厲內荏的敲着桌子怒吼道:“朝廷覺不會像汝等流寇低頭,漕船大不了走湖口那面,你以爲要挾得了朝廷。”
“嘖嘖,今晚宋某剛剛來了個寶貝,請大人上眼!”
宋青書還是那麼不慌不忙,一個響指打過去,旁邊的從人立馬把屋子裡另一頭的紅綢子給揭了下來,一門大炮頓時亮了出來,看的那官兒禁不住一聲驚呼。
紅夷大炮!
明朝的紅夷大炮還是在湯若望的幫助下,崇禎初年鑄造的,可如今,湯神父已經成了宋青書的教友,紅夷大炮技術,宋青書自然也就知道了,不過整個乞活軍其實就這一門,兩噸重的玩意野戰,行軍實在是不方便,幾天前要去打安慶,宋青書才下令把它搬來,然而兩仗都打完了,這炮今天下午纔到,看的宋青書自己也是一陣上火。
不過趕個尾巴,拿出來嚇唬人倒也不錯,這來的官兒見識還不少,不但知道紅夷大炮,還知道它的威力,萎靡了半天,方纔憤然的一甩衣袖。
“本官回去稟報,成與不成,本官也說不好!”
氣勢洶洶來,灰溜溜的走,第二天早晨,這官兒還得厚着二皮臉再來,而且這次他來了,還真帶來一條大福船,十條蒼山船,二十門弗朗機炮。
“東西本官帶來了,宋賊你可要好自爲之,信守承諾!”嘴角直抽搐,那官兒尚且陰沉的哼哼着,看着福船,宋青書嘴上則是樂開了花。
水師,他也要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