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響馬子可急不得,這大同,忻州他們縱橫了多年,要是好對付,早就被官軍給剿滅了,更何況對方還有官軍背景,幹不好好容易把自己暴露出去,那可就壞菜了。
連續五六天,宋青書耐着性子按兵不動,僅僅是停了火槍隊的訓練,把人拉到了代縣與繁峙以北的官道以及滹沱河邊,紮了六個營,還讓邢紅娘的五百騎兵來回的巡視着,剩下力量,接着秋收。
有了這支大隊伍防守小小的代縣,代縣的那些地主豪強們倒是放心了許多,不少人甚至還主動組織了民壯過來助戰,一下子多了兩千人倒是讓孫傳庭喜出望外,直接把人領到山裡扒苞米刨土豆了。
可算是大戰苦戰二十七天,趕下落雪之前把好不容易播種的那點辛苦守成全都收了回來。
今年可算是可以安穩點貓冬了,七八月農閒時節,疤臉主持着在凌風谷把老營搭建的差不多了,都是燒磚蓋的那種類似後世農村大院的磚瓦房,牆用伴着稻草的黏土塗的厚厚的,房頂上更是厚厚的稻草來保暖。
而且宋青書還把後世東北的火炕也給搬了過來,那頭爐子裡塞兩把苞米杆子,這頭偌大的大火炕頓時變得暖烘烘的,暖的不少乞活軍每天早晨起牀成了最痛苦的事兒。
大早晨,烤的兩面金黃的土豆片僅僅加了點鹽巴就散發出了獨有的香味,還有玉米地瓜粥,配上一碟子油辣椒下飯,倒也算得上豐盛,還留了五百人看守老營,畢竟這兒可裝着半個忻州的財富,用過早飯之後,坐在熱炕頭聽着外頭周遇吉操練着士兵跑圈,倒也是人生一大愜意之事。
連採薇都變得有些懶洋洋了,盤坐在炕上,幾根長長的針在她手中來回竄梭着,居然是在織着毛衣。
施天福曹三喜去草原,還帶回來不少羊毛,這年頭漢人實際上不會用羊毛紡線,頓時又讓宋青書看到一條商機,請教了湯若望之後,用自己產的肥皂鹼水給羊毛脫脂,乞活軍也賣起了毛線,如今連太原都是,給自己夫婿或者心上人親手織一件毛衣,成了當季最流行的時髦潮流。
有了毛線,李裹兒則是一旁也跟着苦思冥想設計起了新的服裝樣式來,拿着一支毛筆,在宣紙上劃來劃去。
其實女人們都有事兒做是件好事,省的她們把無限的精力都放在宅鬥上,她們的事業,宋青書可是全力支持的,這會,宋青書也是跟着盤坐在炕上靜靜的陪着,只不過他也沒有偷懶,而是在認真閱讀着一封長信。
信是邱明寄來的,這小子如今也發達了,從一個不入流參將一躍成爲山西名將,可惜名將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和許定國搞好關係之後這貨不得不跟着許定國在太原盆地四處鎮壓農民起義。
他那兩下子其實很一般,還好宋青書給他監視他的黨守素居然也是員將才,五百火槍隊大刀隊精選的乞活軍給他做親兵,每戰爭先,從來沒落過他面子,這會兒正在河曲和同是三十六營的張妙手,白九兒打的火熱,信還是前線送來的。
邱明倒是夠享受的,這頭打着仗,居然還有心思找姑娘,信的前頭是求宋青書以自己大表弟名義,幫他向蒲州張家的四房大小姐求親,明媒正娶把人迎到代縣去,而且還要快,他一不小心,把人家大姑娘肚子搞大了!
這事兒看的宋青書一腦門黑線,後世流行奉子成婚,自己一個姐姐就是這麼成的,沒想到這年頭也流行奉子成婚!真不知道人家張家四房是怎麼想的。
不過這事兒對自己來說卻是好事,一來是邱明表忠心,求親都求着自己操辦,那股親近之意自然不言而喻,二來蒲州張家可是山西一大家族,萬曆年間曾出過大學士張四維,在官場的關係盤根錯節,而且張家還是晉商一員,和宋青書合作的掌櫃的張師定也是張家人,他還是不入流的遠方,就已經發達到這個程度了。
就連宣大總督張宗衡也是祖籍蒲縣張家,張家四房的大小姐也算是貼近核心了,讓邱明去聯姻,進一步拉近了自己和蒲州張家的關係。
看到這兒,宋青書是一點兒也不含糊,直接批條子給施天福,讓他去準備聘禮,趕緊去蒲州下聘,聘禮什麼的也準備的風光些,照一萬兩銀子花!
交代好這些之後,下一篇則是宋青書關係的時事了,關於繁峙那面馬賊的事兒。
雖然出身比較低,不比邊軍中那些將門,不過對邊軍中的那些齷蹉,邱明倒也是個門兒清,一番來龍去脈敘述看下來,看的宋青書心底頓時有了底氣。
反正秋收也收完了,該跟那兩個混球動手,讓他們知道知道誰纔是黑手黨老大!
可就在宋青書想着的時候,門口忽然被猛地推開,一個紅紅火火的影子毛毛躁躁的跑了進來。
“傻,傻子!響馬子,來了!”
看邢紅娘興奮的無以復加,氣喘吁吁的一句話,聽的宋青書差不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
響馬子難纏不是因爲他們戰鬥力有多強,而是這幫人找不到,面上這些人要不是農夫,要不是商人,甚至據說還有書生之類的,而且響馬盜自己之間不少也是相互不認識,都是通過首領招募,要做案子時候再蒙上黑布,從四面八方匯聚在一起,一般響馬盜五六百人,只有首領領着五六十人的核心團隊,所以宋青書苦思冥想怎麼才能找到混天龍,韓擒虎兩個響馬盜頭領的老巢。
可他們打上門來,那可就簡單了!
別看大部分乞活軍還在忙着秋收的最後工作,打籽入庫,真要單挑邢紅娘的五百常備鐵甲騎兵就可以把這幫業餘傢伙打的找不到北了。
匆匆兩下把信揣在懷裡,宋青書登上靴子,跑出門就着急的大吼起來。
“老周,着急親兵,咱們要打仗了!”
…………
響馬子可是滅了代縣的一個莊子,一聽響馬子再來,整個代縣的豪強地主都坐不住了,兩三百人一窩蜂全擠到縣城去了,聽說宋青書要出兵剿滅響馬盜,不少人又是觀望的派了家奴跟在後頭。
這一次孫傳庭也是撂下手頭工作跟來了,他也是代縣人,繁峙的響馬盜他也是如雷貫耳,怎麼也要去會會,更何況雖然宋青書對他委以重任,可他現在還是寸功沒有於乞活軍,跟着宋青書去,打贏了功勳自然歸領導宋青書,但他多殺也能分潤到些功勞。
這一條同樣適用於周遇吉。
“就在前方了!”
發現的還是探馬營的小蘿蔔,他的人可不止是騎兵,不少人還不是乞活軍的,直接在當地招募的老農,一有個風吹草動,就來彙報,這次也是,響馬盜從繁峙縣南部的五臺山北峰匯合,剛南下到代縣與繁峙交界不遠,就被小蘿蔔發現了。
代縣不大,命令到了,不到一個時辰,六個呈現雙品字形的五百人隊就就從六個方面匯合了過來,突入了繁峙縣境內,宋青書的一百多親兵和劉宗敏的大刀隊待在一起,親兵又是火槍隊中精選出來的,如果遇到善騎射的響馬子,對射也不吃虧!
這麼一路向東北方向合圍去,不到小半個時辰,帶路的老農就戰戰兢兢向前指去,順着他的手指,不遠處一個小土包後面,十幾股炊煙渺渺的飄蕩起來,這陣子已經中午了,估計是響馬子在生火做飯,這倒也符合響馬子的活動規律,一般他們都是夜間襲擊。
“大帥,讓俺老劉去吧!保證把那個什麼混天龍的鳥兒擰下來!”
劉宗敏在後頭,是第一個按捺不住了,這些日子,孫傳庭當家,可把他管的死死的,一天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要不是宋青書還有個七天休沐制度,每六天可以休息一天,可以有個盼頭,他都要困瘋了。
好不容易有個仗打,他自然是急不可耐,可惜,端着望遠鏡遠遠眺望着,宋青書卻是頭都沒回一下,硬邦邦一句壓了過來。
“老實待着!”
“劉將軍!響馬子可都是輕騎,打不過他們就跑,憑着你這兩條腿是攆不上的,並且他們熟悉地形,打不過就劃拉一下四散二開,就算出動了騎兵去追,也不一定能畢全功於一役,現在需要的就是耐心!”
“苗頭領,仉頭領,趙頭領他們其他幾路匯合在一起,四面包抄,咱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這裡等着,不要被響馬子發現,等着幾路人馬都到了,到時候自然少不了劉將軍你這陷陣猛將!”
孫傳庭倒是好心,在一旁幫着解釋起來,可惜,他這冰塊臉木頭語氣,好像魅力值嚴重不足,劉宗敏沒鳥他,看着這廝還是一副猴急猴急的模樣,孫傳庭乾脆用上了激將法。
“都說苗美統領身經百戰,功夫不亞於劉將軍,劉將軍你莫不是怕殺敵搶不過苗頭領,這纔想先進攻?”
“鳥!老子會怕他老苗?”
果然中計,暴跳如雷的劉宗敏當即回過頭去,對着麾下大刀隊就嚷嚷起來:“都給老子趴好了,要是暴露了目標,老子先把你們鳥掐下來!”
到底是魔鬼式訓練,大刀隊的乞活軍一聲不吭的趴在蘆葦叢中,隱藏在滹沱河邊,就連邢紅娘的騎兵也是,馬嘴裡塞着繮繩,跟着人趴着,遠遠眺望去,不離得近根本發現不了,就這麼開始潛伏起來。
潛伏了大約幾炷香的時間,就在宋青書望遠鏡觀望的正出神時候,周遇吉忽然是面容嚴峻貓着腰急促的奔跑了過來。
“大帥,事情不對!”
“哦?”宋青書驚愕的扭過頭,周遇吉的語氣則變得愈發嚴峻。
“末將在遼東也打過土匪,打過女真騎兵,這些人來去如風,警惕性極強,往往大隊伍沒到,先有探馬撒了出去,這響馬子十多年未剿滅,料想警惕性也不弱!可這麼長時間了,他們竟然沒有派一人出來巡邏打探,事情不對啊!”
聽着周遇吉一說,宋青書心裡猛地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