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了火器開始,有的官軍開始極其依賴火器,利用大車等組成陣勢狙擊敵人成了常有的事兒,然而,明軍裝備的火器還不足以抵消騎兵速度上的優勢,事實上,同時代歐洲也僅僅是列裝一部分火槍來取代弓箭,戰場上主要還是依靠長矛與歐洲長劍作爲真正決勝負的兵器。
農民軍有騎兵,甚至農民軍的騎兵比例還要高於官軍,原因全在大明王朝的馬政上,爲了節約養馬成本,朝廷將養馬的責任轉嫁給農民,有專門的馬戶負責養馬,原本朝廷有相應減稅與補貼,可是隨着政治的進一步腐敗,沉重的苛捐雜稅越來越多,養馬養死了還要賠償官府大比的銀子,越來越多破產的馬戶帶着馬直接上山爲匪或者投身農民軍。
如安塞馬賊,闖王高迎祥,就是由造反馬戶組成的販馬隊伍。
宋青書也有騎兵,最開始從秦王府殺手手裡奪得好馬一百多匹,連續折騰已經死了五六十,可是從慶陽府打過來,沿途招收的饑民又讓騎兵一直保持在一百多左右,而且這支騎兵,也讓紅娘子的名頭在陝西大地上越來越響亮。
就見前頭義軍在切斷官軍首尾聯繫後被後面守護輜重的火銃打的進退不得時候,百多騎兵猛地從後面扎進了明軍隊列,手舞一把紅纓槍,邢紅娘也真如同地獄來的死亡紅蓮那樣,紅色的人,紅色的槍纓高速飆過,所過之處猝不及防回過頭的官軍不是被長槍鋒刃在胸口劃破個大口子,就是被劃破咽喉,悲慘的倒地。
官軍隊伍一下子就被衝的七零八落,前頭還以糧食車作爲抵擋的官軍驚恐大叫着扔下鳥銃,拔出刀來回頭迎戰這些騎兵,趁着這個空擋,宋青書又是身先士卒領着步隊衝進了車陣。
真是有點牛仔味道了,右手拿刀,左手一把左輪,大步衝進車陣,一進去對着人羣,宋青書就是先一陣摟火,雖然射程短卻密集的左輪子彈當即撂倒了三四個官軍,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東西的官軍一下子慌了神,居然還有人叫着妖怪掉頭就跑了。
那宋青書就不客氣了,槍一別,雙手輪刀,從後面一個照面就砍翻了兩個,這功夫疤臉也是組織人衝了進來,本來就已經混亂的官軍隊伍更是被衝散的到處都是,有人已經開始潰散。
後頭,官軍的千總還在拼命筆畫着刀指揮官軍反擊,冷不丁,這個大鬍子武官就被邢紅娘瞄個正着,斜刺裡一槍劈倒身旁一個來偷襲的明兵,邢紅娘一聲嬌喝,抽着棗紅馬屁股就向前狂奔起來。
“兀那狗官,納命來!”
誰料到這一幕看的宋青書眼珠子差不點沒瞪出來了。
就在邢紅娘背對着的地方,宋青書眼看着兩個官軍鳥銃手正用通條拼命搗着火藥,瞄準的方向正是邢紅娘後背。
手中刀脫手而出,直接被宋青書扔向五米外第一個火銃手,他的刀是劉宗敏專門給他仿照尼泊爾彎刀打的,狗腿形狀的刀迴旋鏢一樣旋轉着飛了出去,情急之下人也有那麼幾分蠻力,這一刀正好剁在了外面鳥銃手的後背上,讓那人一聲慘叫趴地上了。
另一個火銃手明顯心理素質糟糕,聽着同伴的慘叫,居然嚇得他通條都掉了。可不敢放任這些火銃手接着瞄準,連刀都顧不得拔,宋青書飛身上去,赤手空拳對着那人撲了去。
還真是糾結了,扔了火銃拔刀搏鬥,還是接着狙殺那個紅衣女匪?就在那火銃手猶豫的時候,背後中刀的那個傢伙居然爬了起來,從後面猛地勒住了宋青書胳膊,同時大聲叫嚷着:“這人老子對付,趕快射了那紅娘子,保護大人!”
一個激靈,那鳥銃手又是手慌腳亂的撿起通條,接着錘火藥。
身後那傢伙力氣還真不小,宋青書一張臉被勒的通紅,舌頭差不點沒給他勒出來,最着急的是那人接着還要射擊,情急之下,宋青書猛地把靴子跟向後一剁。
這就有點女生打架的模樣了,不過絕對好使,嗷一嗓子,這人踉蹌着就向後退了去,回過身去,按照疤臉教的徒兵格鬥,宋青書兩個拳頭兩面砸過去,全砸在那人軟肋上,再次打的他慘叫之後,拽着那人脖領子就狠狠按在了地上。
眼看着同伴打翻在地,第二個火槍手終於毛了,扔了鳥銃,拔刀直奔宋青書後背砍過來,聽着火銃摔在地上的咣噹聲,宋青書也終於鬆了口氣。
那頭,把當初玩繩技的功夫拿了,出來,那千戶還想指揮親兵頑抗,被邢紅娘隔着人羣一個繩套給套住了,旋即戰馬拖着就走,也是擔憂她安全,柳大柱子拍馬緊隨其後,這貨馬術居然不錯,一個彎腰揪着繩套把千總拎了起來,旋即扔到自己人羣中,十幾個農民軍戰士一擁而上,粗繩子一捆,旋即大叫起來。
“抓住官狗子頭了!”
更多的則是興奮的大聲嚷叫着邢紅娘的名字。
“紅娘子!紅娘子!”
本來今年就沒發過餉銀,大部分官軍士氣不高,如今軍官還被抓了,呼啦一下,還守着輜重車的官軍呼啦的一下丟盔棄甲,落荒而逃,親兵全指望主將活着呢,看自己頭被擒住,三十來個親兵也不敢跑,沒辦法之下放下武器投降了。這頭,拎着繩套子拽着那垂頭喪氣的千戶,邢紅娘像個女英雄那樣,高高的在人羣中擺着手。
“紅娘子!紅娘子!”
那英姿,引得那些農民軍將士忍不住更加狂熱的歡呼着,另一頭,宋青書則是累的一屁股坐在兩個鳥銃手的旁邊,看着邢紅娘在那兒炫,苦惱的搖了搖頭,旋即回頭拍了拍被他揍的鼻青臉腫,活着的那個鳥銃手的頭盔,無奈的問道。
“總感覺你缺點什麼啊?”
剛剛那個被宋青書打趴下第一個火銃兵後背直接被宋青書的刀壓了進去,死的夠憋屈的,宋青書翻滾躲避,第二個火銃兵砍過來的刀又砍在他胸甲上拔不出來,丟了刀被宋青書按倒在地,一頓大電炮,此時也是被打的精疲力竭,歪在地上,這傢伙尚且一肚子不服氣,歪着嘴嚷嚷着。
“要是老子銃上有把刀,老子直接捅了你!”
這話說完,聽的宋青書的眼睛猛地一亮。
…………
這頭,守護輜重的後軍全軍潰敗,頭上不斷有大石頭砸落,正面的農民軍戰鬥的還無比的瘋狂,前頭,甘泉縣守備親自率領的官軍主力終於也吃不住勁兒,不知道誰一聲發喊,千多把官軍呼啦一下也是丟了傢伙,偃旗息鼓的向延安府潰退去。
這頭農民軍也不去追殺,打跑了明軍,馮雙禮手下那些人直接精疲力竭的癱坐了一地,別看剛纔打的兇猛,官軍死了不到六十人,他手下死傷則是有快二百多,畢竟不論裝備還是訓練,農民軍都遠不是這些官軍的對手,打仗全憑着一腔熱血。
躲在黃土高坡上扔石頭的腐乳老弱開始有組織的下來老頭子們忙着到處找幹牛糞,幹木頭生起火來,婦女們則是把紡織的棉布在熱水裡燙過,開始給自己的子弟兵殺菌消炎。
“哥!哥!”
拿着一條白毛巾,采薇慌慌張張的在人羣中搜尋着,五個月了,仗打了不下十多場,有大有小,可只要宋青書一上陣,她的心總是揪揪着,一旦結束戰事總要第一個衝到戰場上,找到宋青書,這才放下心來。
其實何止采薇一個,伏牛山不知道有多少父母妻兒都是這種心情,可惜,每次都有一大批人傷心欲絕,卻也無可奈何,誰叫這就是個吃人的時代。
“我在這兒呢!”真是累的連站都不想站起來了,宋青書有氣無力的招了招手,采薇這才鬆一口氣,卻是立馬小鹿一般躥到了他身邊。
“哥,傷到沒有?你怎麼弄的渾身是血啊?快讓我看看!”
“放心好了,有我照看他,絕對沒事!”沒等宋青書回答,牽着那個千總,邢紅娘得意洋洋的溜達了過來,看着這妞還真是渾身上下血都沒粘上多少,宋青書忍不住大大翻了個白眼,任由着采薇那這麼毛巾擦上擦下,眼神卻是眺望向了遠方。
接下來,就是看張老哥的了!
延安府,高聳壯觀的土黃的城牆在風沙呼嘯中,宛若巨人那樣屹立在那兒,如同一根釘子一般紮在農民軍活動的心臟地區,上面,滿滿的兵丁亦是在來回的巡邏着,忽然間,城下面黃沙大做,數以百計的明軍官兵倉皇的潰逃向城池。
這種情況已經發生了好多天了,附近州縣幾股援軍先後被擊潰,守城官軍似乎已經麻木了,通報了幾聲,府城南門那厚木頭釘成的大門轟然張開,收攏着敗兵就往裡進。
好幾天都是這樣了,也沒見什麼異常,就連看守城門的官軍都是直打哈欠,可就在這一刻,距離城門不足百米,平地裡一支騎兵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突然塵土飛揚的冒了出來,八大王的大纛迎風飛舞,數百名騎兵乘着烈烈狂風,咆哮着衝向南門。
足足看了幾秒,甚至都看呆了,好一會,城門上的百戶這才發出無比淒厲的吼叫聲。
“關城門!”
門邊上,十多個城門衛幾乎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可外面逃進來的敗兵太多了,騎兵造成了天然的恐懼,所有人都怕被關在外面被騎兵屠戮,同樣數以百計的明軍敗兵哭喊着着向裡推着,一時間,城門居然卡住了。
一百米對於騎兵來說,轉瞬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