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弓箭隊的飛箭像飛蝗一樣,離着老遠直接像寨牆上漫射,射的寨牆如同刺蝟一般,十幾個弓箭手火銃手中箭,人幾乎擡不起頭來,更有一門虎蹲炮轟隆一聲砸牆上了,藥丸大小的鉛彈崩起一塊半人大小的土皮,打在後頭的農民軍身上,都打起一大片的血。
如今已經開戰了快一個時辰,官軍也是惱了,看樣子,這次是要出全力一口氣把伏牛山拿下!
可眼看着前面挺着槍衝鋒的明軍馬上就扎進了農民軍這個簡陋單薄的軍陣,忽然就是一陣槍響猛地從農民軍中穿出,打頭最悍勇的幾個人被打的跟觸了電似得,哆嗦着倒下,後面的明軍明顯遲疑了下,不過看着農民軍陣裂開,一手拿大刀一手拿短火銃的匪軍率先衝出來,他們膽兒又肥了起來。
“不過一些燒火棍,殺了他們!”
這樣的叫嚷着,那些“燒火棍”彷彿變魔術一樣,又一次傾吐出死亡的火焰,剛剛喊的最歡的幾個官軍又是被斃了。
簡直超越了官軍認知,就看那匪徒似乎一直在扣扳機,噴着白煙的短火銃也一直射個不停,十二把火銃短距離內居然打死了二十多個人,甚至後面的明軍都有些看傻了。
就在明軍有些發愣的時候,丟了火銃的宋青書雙手把從秦王府殺手手裡繳獲的長柄軍刀高高舉起,雙手合力帶來的槓桿力道兼職如同劈山一般,雪亮的匹練咔嚓一聲砍下,那不可置信的人頭帶着肩膀都飈着血飛了出去。
“大當家的威武!”在後頭也是一槍把官軍扎倒在地,疤臉不失時宜的高聲吶喊起來,將是兵的膽!剛剛還被打的心有餘悸的農民軍眼看着宋青書都衝到了第一線,殺起人來跟割韭菜一樣,當即也是士氣高漲起來,跟着呼啦的一下也涌了上去。
還有一個人殺得也是尤其的悍勇,滿是嫉妒的盯着宋青書大刀飛舞的身影,柳大柱子滿是不甘心,硬咬着牙也是衝到了第一線,鵝蛋粗的長槍直接捅到個人高馬大的官軍脖子裡。
把人硬放倒在地,柳大柱子的牙齒也是咬的咯咯作響!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士氣高漲,如此激烈的白刃格鬥中,李發這胖子已經臉色慘白了,強挺着牙齒打顫,李文錦這個窩囊廢更沒用,褲襠溼了一大片,直叫嚷着我要回家,李裹兒這女人可算有點女人樣了,白皙的臉蛋兒也是嚇得慘白,整齊的貝齒同樣嚇得瑟瑟發抖。
這仨人質留在牆上其實也行,可不知爲什麼,宋青書就是感覺心裡不踏實,就一併給帶了下來,如此人手寶貴的時候,還是留着仉二愣子看着他三個。
這頭,繞是宋青書,疤臉,柳大柱子還有邢紅娘幾個算是高手的挑頭,那些被鼓舞起士氣的農民軍亦是奮勇,可依舊被官軍打的步步後退,宋青書又是雙手輪刀,一隻拿刀的胳膊楞是被他卸了下來,沒等進一步取人性命時候,三把交替扎來的大槍逼的他不得不退了一步,接着又是一個官軍獰笑着直奔宋青書腦門剁來,心頭狂跳的一躲,這一刀雖然沒砍中他,卻砍進了他身後來另一個農民軍肋骨裡。
淒厲的慘叫中,宋青書眼睜睜看着那道血口子裡,血推着內臟一塊兒噴了出來,那人哼都沒哼就躺下了,一陣寒冷從後背上直直冒氣,再左右觀看下,剛剛衝鋒出來那十來米距離,此時已經被壓了回來,一道上,到處都是自己麾下的屍體,血幾乎把地上的雪地都給化乾淨了。
對於農民軍,明軍天然有種來自帝國的高高在上,導致官軍士氣高昂,並且論裝備,自己身旁的人真是差了太多,戰鬥力差明軍太多,再打下去,真要撐不下去了。
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跟疤臉使了個眼色,讓他替自己招架下,宋青書小心的向後退到了人羣中間,找了個安全位置,從口袋裡摸出個穿天猴來。
孃的,成不成可全都靠你了啊!有些哆嗦掂量一下這玩意,宋青書旋即捏着尾巴,用燧石點燃了引線。
一顆信號彈在晴朗的半空炸開,這一個爆炸聲在已經激戰的戰場幾乎沒引起太大波瀾,可是旋即,兩聲喊殺聲卻是讓正指揮打的開心的劉印達心裡彷彿掉進了大雪堆,激靈靈的一個哆嗦。
“殺官狗子!”左面的雪堆中,劉宗敏高舉着大刀,無比狂傲的高呼着,右面,邢老倌對造反還是有些顧忌,含蓄了下,高喊着:“保衛伏牛山,保衛大當家的!”也是拎着一根粗鐵棒衝了出去。
跟在二人後頭,手持精良長刀,長柄砍刀,朴刀,大槍的四百多嘍囉分兩路,亦是狂呼酣戰從背面包抄了過來。
宋青書領着兩千多人挖了半個月,自然不可能就寨前一道溝,還有兩道壕溝雁翅一樣伸展開,環抱着伏牛山山坡,距離主戰場一百多米,壕溝窄且深,用於藏兵,上面還用茅草蓋上,大雪覆蓋了這裡的痕跡,如今,宋青書是實在頂不住了,也就是他們現身的時候。
四百人是最初那一百戰鬥力嘍囉加訓練最早的山上青壯年,分配的武器亦是最精良的,兩支埋伏隊伍,被宋青書寄以厚望。
然而沒等狂飆猛進的兩支隊伍衝到官軍後頭,抱成團的官軍忽然分出來了二百多人分別迎向了左右,在距離主戰場五十米,把兩支生力軍給攔住了!
劉印達的親兵一直沒捨得用,這時候也不得不用出來了,離着老遠,宋青書就看到強悍的親兵家丁與自己手下最強力量對砍在一起,劉宗敏這貨的大刀和對面一個家丁百戶的腰刀對砍的火星子四射。
畢竟一面二百打一百,農民軍還是佔據上風的,可要吃下自己迎面的一百明軍,一時半會也是困難,這戰場倒是成了後世保護傘公司的圖標,官軍三瓣被包裹在中間,農民軍三瓣分割在外頭,沒一路都在激戰着。
他娘了個蛋的!千算萬算沒算到官軍還有這一手,宋青書差不點沒哭出來,死死捏着刀柄弄的自己手臂青筋暴起,遲疑了會,宋青書還是跟餓狼一樣擠開人,擠到了仉二愣子跟前,揪着李文錦的衣領子焦慮的大吼起來。
“龍戶村的壯丁究竟什麼時候能到?”
“快了!絕對快了!我,我,我可是龍戶李家的獨苗,爺,你再不來你孫子我就死了!”
李文錦這貨已經被嚇得要瘋了,被宋青書這一逼問,他那尿更是嘩啦嘩啦順着褲腿流淌下,哇哇大哭的嚷嚷着。
伏牛山這頭形式不妙了,死的就剩三百多人,整個陣型似乎隨時要崩潰,官軍卻還有六百多,往死了打這一塊,這頭李發也看出來形式緊張,也是肥嘟嘟的身子哆嗦的跟篩糠一般,奮力的點着自己肥腦袋。
“沒錯,馬上就來,馬上就……”
“李老太爺是馬上會來,不過,來了也不是幫你,而是打你!”
清冷的聲音猛地打斷了李發的話,宋青書三個男人不可置信的扭過頭去,卻看到李裹兒這女人彷彿瘋了一般,昂這頭冷笑着。
“大,大小姐,您,您瞎說什麼,這,這可關係咱們的小命啊!”李發差不點沒哭出來,然而聽着這個詞,李裹兒居然又是嫣然一笑,那滿是嘲諷的笑聲迴盪在呼嘯的山風中。
“小命?李老太爺什麼時候拿過咱們的命當命了?宋大當家,你不問我上次嫁過誰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鄰縣胙水縣的張家大公子!在張府整個慶祝迎親時候,就是李老太爺還有李縣丞,我那個殘忍的爹帶人翻牆殺了進來,滅了龍戶李家十年的宿敵張家,連嬰兒孕婦都沒放過!”
“那個我稱呼夫君的張鬥靈張公子在我哀求中一劍扎進我胸口,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一具屍體能讓李老爺子再利用一回,他也真是高明,哈哈哈哈!”
這李裹兒真是彷彿鬼一般,頭髮也散亂起來,神情也變得偏執起來,神經質一樣不斷驚悚的大笑着。
“從小爹就不喜歡娘,把娘比作韋后,我就是毒死他的長樂公主!也對,女人不就是男人用來聯姻,用來欺騙,用來送來送去的工具嗎?哈哈!”
“宋大當家的,我的夫婿,今天你又想怎麼殺我呢?”歪着腦袋,桃子一樣靚麗的臉蛋上帶着那種怪異的笑,李裹兒讓人心悸的扭頭又是看向宋青書。
目瞪口呆聽着李裹兒嘶吼着,好一會,李文錦才歇斯底里的大聲嚷叫着:“不可能!我是李家唯一的獨苗,你一死丫頭爺爺當然不在乎你死活了,我還得給李家傳宗接代,爺爺不可能讓我來送死!”
“咱們李家書香門第,要你來傳宗接代,爹爲何一卷書也不逼着你讀?”
看着這兄妹之間的爭吵,宋青書一顆心也是一點點的往下沉,難怪,難怪這李裹兒像個死人一般!一個才十四歲的少女出嫁之夜遇到這麼個變故,估計換個人也得有些瘋狂偏執了,l。
不過李老爺子爲啥不怕絕後宋青書已經來不及想了,也來不及理會這兄妹幾個,滿眼冒火,宋青書扭過頭撒腿就跑,他要在龍戶村沒有發難之前命令他的隊伍撤退回壕溝,往寨子裡撤,或許還有機會一搏!
可沒等宋青書醞釀在嗓子裡的話爆發出來,騰地一股火焰彷彿魔鬼那樣已經在伏牛寨山後東北角熊熊燃燒起來,同時莊子里老弱的哭喊嘈雜聲亦是爆發了出來,那個方向,正是李老頭子前些日子送親的方向!
第一次領着部下做這生死之戰,就被人後背狠狠捅了一刀,宋青書一剎那腦海也是空空蕩蕩,臉色慘白,搖搖晃晃了幾下,恍惚間一屁股就坐在了雪地上。
這下可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