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的三月,第十二師的先頭部隊進入了廣西。
十二師進入兩廣的理由是開闢航路,他們只是沿着桂江、灕江的航路走,因此僅僅能夠到達廣西的東部地區。沿着西江剛進入廣西就到了梧州。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將繼續向北大約走500裡到達桂林。桂林是湖廣航運公司的中型客貨船的終點,從桂林起過靈渠到達湖廣的永州改用小型人力船隻。
第十二師在廣西的任務就比較輕鬆了,廣西境內的幫會勢力本來就不大,國防軍在廣東圍剿幫會的聲勢也波及到這裡,這裡不多的幫會成員早就望風而逃了。所以他們的任務就是建設碼頭,建設軍營,建設一系列的商鋪,開辦銀行、郵政等業務。
他們按部就班的沿江而上,年底前到達永州即可。
永州屬於湖廣(現代的湖南省)的地盤了,在哪裡可是有一個麻煩的人物,如何面對是個問題,這就需要大都督府的決策,也要看實際的情況處置了。
這個人就是左良玉。他是崇禎八年甘肅投靠聯省進入憲政時,從甘肅省來到了永州地區的,在這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稱王稱霸。原本是官軍的隊伍,現在什麼正經身份都沒有了,只是他自己打着官軍的旗號,霸佔一方,實質上就是佔山爲王的土匪。
第十二師接觸到左良玉還要過幾個月的時間,大都督府、陸軍總監部指示他們派出特戰偵查隊,收集有關左良玉的情報,以供決策。聯省的情報部門也會動用人員配合情報的收集。
......
梧州是府城,在廣西算是大城市了。國防軍進入廣西,按照慣例已經與熊文燦打過招呼,但是到了梧州城下,知府大人還是要見一見,雙方見一面,過了明路,有話好說,有事好辦。國防軍還是希望與地方官府和平相處,大家相安無事的。
這種事情不是李定國的擅長,他也不耐煩應付這些官員,按規矩這種差事也是教官的職責,於是他就不去了,只好闞文強一人出面。
第十二師開闢的這條航線從入海口澳門起,一直是沿着西江朔江而上的,西江到了梧州就改名字了,梧州以下叫做西江,梧州以上叫做潯江,同一條江兩個名字。
梧州城在西江的北岸,桂江從北而來,接近梧州之後向東繞了一個圈子,從梧州城東匯入西江。湖廣航線就是從這裡進入西江的支流桂江,因此,國防軍擬建的碼頭就在兩條江交匯處的西側,梧州城也是在這一側,只是距離稍遠,新碼頭到梧州城距離四里。
闞文強帶上一個排的護衛,全部騎馬,從碼頭奔梧州城而去。
梧州的城門看守的還比較嚴,有五個兵丁看守城門,擡眼望去,城門上面還有一些士兵,這個架勢在兩廣境內不多見。闞文強說明了來意,要進城見知府大人,守衛的兵丁放行了,但是阻擋了闞文強的護衛,說是城內安全,不必帶護衛進城。經過與守城的頭目商議,闞文強只能帶四名護衛,其餘的留在城外,這使得闞文強有點意外。但是,在和平的環境裡有四名護衛也算可以了,闞文強也沒有多想就進了城。
來到府衙,闞文強的衛士又被留在府衙門外,這就讓闞文強警覺起來,覺得對方防範的心裡太重了。於是他提出至少要帶一名護衛進入衙門,否則就不必見知府大人了。這種會見就是禮節性的,既然對方這麼加小心,不見面也可以。
闞文強借着等待衛士進去稟報的時間,示意他的四名護衛加強戒備,同時整理自己的着
裝,藉機暗自整理自衛的武器,他除了國防軍軍官必備的左輪手槍之外,小腿上還有一把匕首。
前文我們介紹過,闞氏三兄弟是滄州人,是武術的世家,這三兄弟的身手了得,都是練家子,因此他纔有一把防身的匕首。
頓時氣氛有一些緊張。
少時,通報的兵丁出來了,說是可以帶一名護衛進入。闞文強暗想,今日倒是會一會這位知府大人,看他是什麼意思?藝高人膽大,他自己一身的武藝,眼前的四名護衛也都裝備齊全,還有一名跟隨在身邊,有什麼可怕的?他帶來的這個排就是他自己的警衛排,戰鬥力當然不一般。
闞文強昂首闊步進了府衙,隨身護衛兩手端着噴子,子彈已經上膛。護衛的背後還揹着一個紅布包,那是見面的禮物。
他們被引導到側院,那是個小四合院子,正房就是書房,知府就在書房門前站立等候,臉上還有微微的笑容。這位知府名叫康承祖,四十歲左右。
雙方自我介紹寒暄行禮,然後步入書房,分賓主落座。闞文強的護衛就守在了書房門外,手握武器警惕的掃視院子的各個角落。
“闞將軍此來有何見教?”康知府首先發問。
“康知府,本官此來沒有重大事務,我軍爲開闢、護衛湖廣航線來到梧州,本地的父母官還是要拜見,知會一聲,還請日後多關照。本官來的匆忙,備了一件禮物,不成敬意,望知府大人笑納。”
說完,闞文強站起身來,從衛士身上結下包裹,打開,雙手放在了桌子上。
康承祖笑道:“無功不受祿,禮物不敢收,還請將軍收回,請將軍原諒。”
那件禮物他連看都沒看,拒收!
闞文強明白了,今天要有麻煩。
他重新把包裹打了個扣,包紮好,拉到自己身邊,意思就是收回!這個禮物是銀殼的腰表,體積不大。
闞文強臉上也帶着笑容,但是賓主雙方的笑容都很勉強,正應了那句話:“笑的比哭還難看!”
闞文強說道:“康知府高風亮節,令本官敬仰。爲了護衛碼頭航線,我軍要在碼頭上駐軍,我軍的軍紀嚴明,絕不會擾民,也不會干擾地方政務。我方在碼頭周圍還要建一些商鋪,這些商鋪都會照章納稅,還希望康知府多關照。”
康承祖說道:“建碼頭,通航運,建商鋪,做生意我們都歡迎,有些許看家護院也是可以的,駐軍就不必了,本府乃太平之地,無需軍隊護衛。貴軍沒有朝廷兵部堪合,還希望你們早日撤離本府爲好,否則,本官不好向朝廷交代。”
圖窮匕首見,這個話就非常不客氣了。梧州很大,直到桂林附近都是它的地盤。按康承祖的話,這條航路就開不成了。
“兩廣巡撫熊大人有手令,令國防軍在兩廣剿匪,我軍在兩廣之地有行動便宜之權!”
“我梧州沒有匪盜、沒有幫會,無需貴軍進入,還是請早日撤離爲好!”
“康大人的話可是不能說絕了,倘若梧州出現匪盜當如何?”
“我官軍、衙役捕快自會擒拿匪盜,不需貴軍操心!”
“倘若我請來熊巡撫的手令,康大人可執行?”
“熊巡撫也要尊朝廷的律法,不按律法辦,我梧州不能從命!”
話不投機半句多,再多說也無益處了。闞文強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康知府保重!”
說完拿起那個禮包,轉身就走。
“不送!”身後傳來康承祖的聲音。
好在沒有別的意外,闞文強一路警戒着退出城,匯合了護衛返回駐地。
遇到康承祖這樣的人也屬於正常,偌大的明朝哪能沒有幾個忠臣?他知道不知道聯省與朝廷有什麼不同這一點不好猜測,如果就像皇帝崇禎那樣,先有了自己的觀點,有了立場,聯省的政策、制度再好,他也會不屑一顧。這就是忠臣,也可以叫做愚忠,這種人那個朝代都不缺的,並且往往會得到史學家的讚賞,往往都是正面的形象。我們也爲他的氣節、忠肝義膽而發出一聲讚歎!他起碼比漢奸可愛。
闞文強回到駐地,立即找來李定國,通報了此行的情況,事態還是比較嚴重的。
李定國不太善於言辭,他站起來,在屋內來回走動,這個動作與他的年齡相差太遠。從體型上看,他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他搓着手,來回的轉圈,倒像是個小老頭,看着有點滑稽。實際上他的經歷已經完全不是孩子了,有點早熟,像個小大人。
李定國終於不走了,他坐下來,說道:“闞教官,我們這個駐地的碼頭已經基本建成了,餘下的工程最多十幾天就可以完工。其他的,像營房、商鋪之類的,地皮已經買下了,工程剛開始。我的意見是除了碼頭,其他的立即停工。剩餘的地皮將來可以用作菜地,畢竟這麼多人也要吃菜。我們的碼頭、營房、商鋪等等遷到桂江對岸,重新徵地建碼頭。”
李定國的意思很明顯,他這是從軍事上考慮的部署,與梧州隔開一條河,便於警戒防守。
這就要細說一下梧州的地形了。國防軍原來選擇的碼頭在西江北岸、桂江的西岸,兩條河的匯合處,是個三角地。梧州城也在同一側,距離碼頭四里。這四里是一馬平川的河灘地,因此,原來的碼頭對於梧州的敵手,在軍事上就是個死地,地形太不利了。現在雙方成了對手就不得不防。
遷到桂江對岸,那裡也是個三角地,但是河岸的背後是山地,並且比較高,山上可以佈防,正面是兩條江夾的一個直角,也是天然的屏障,對上梧州,那裡就成了最佳的防守之地。
梧州地區是山區,四周都是大山。梧州城的南面臨河(西江),它的北面是個山坳,就是三面的大山環抱着梧州,梧州的這個極佳的地形,和地處交通要道的位置,使得它自古以來就是軍事重鎮。
闞文強說道:“李師長,把碼頭遷過去,遠離了梧州,四周都是荒涼之地。從經濟上說,極爲不利,乘坐航運船隻的人,先要渡過桂江纔到碼頭(原來建的碼頭就成了渡船的碼頭了),新碼頭的周圍建商鋪恐怕沒人光顧,因此,我看商鋪也就不必建了,等到解決了梧州,此地平定了,遷回碼頭之後再建商鋪吧。”
李定國說道:“這個倒是不一定,俗話說的好:‘酒好不怕巷子深!’,我們商鋪的東西好,民衆們坐渡船也會過來的,我看商鋪照樣建,特別是銀行、郵政、賭場、妓院,照樣建起來。不過這個事情還是闞教官決定。”
李定國頭腦靈活,他的意見是對的,但是他有點不會說話,這種事情是教官的責任,他的意見只能是建議?後來可能自己覺得話說的不合適了,加了一句“闞教官決定”。總之是不大會處事。這就是俗話說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闞文強說道:“方略先這樣定下來,我們寫一份呈文上報陸軍總監府,在等等總監大人的命令吧。”
--- 第475章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