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八年六月中旬,走投無路的馬守應、李巖等嶽西軍的頭頭們,決定與國防軍談判,爲嶽西軍的大小首領們找一條出路。房間裡的地竈坑邊上,坐了一圈人,有馬守應、李巖、牛金星、賀一龍、賀錦、黃龍六個人。
李巖說道:“既然是我提議的,就由我去談判,我會盡力爭取一個好結果,在確定協議之前我會把談成的條款帶回來,讓侯爺和各位首領審閱,直到大家點頭滿意爲止。侯爺您看可以嗎?”
老回回馬守應說道:“不行,李公子不能去,我嶽西軍就是沒有了我老回回也不能沒有李公子,換別人去。”
老回回的這個表態讓李巖有點受寵若驚,可是牛金星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
一斗谷說道:“老大,我去,只要老大和軍師定出一個章程,我去談。”
馬守應說道:“黃龍兄弟有心計,可以,但是分量有些不夠,看看還有那位願意擔此重任。”
賀一龍和賀錦連忙表態願意去談判,馬守應聽着沒有反應。牛金星明白了,這是讓他去,這是推辭不得的,於是趕緊表態,他說:“主公若覺得牛某可堪驅使,在下願意前往。”
馬守應這才笑着說道:“那就煩牛先生和黃龍兄弟走一趟吧。你二人好生準備,明日即動身前往嶽西縣城。”
牛金星說道:“主公有什麼條條、章程都說一說,在下記下來,沒有章程如何談判呀?”
馬守應手捻鬍鬚笑而不答,只是看了李巖一眼,李巖會意,說道:“牛兄,這種談判哪有什麼一定之規,條條都是談出來的。如若我們預置了幾條,與對方要求相差甚遠,反而談不下去了。具體的條條沒有,大章程還是有的,那就是,我嶽西軍各位首領都要有一個好安置,生活無憂那是最低的要求,還要有人身的自由,不能把我們禁閉起來。依據嘛不是有澳國高國王的先例嗎?其餘的只能是看着談。”
實際上也是這麼回事,這就是去投降,除了活命有多少條件可講。
三日後,牛金星、黃龍來到了嶽西城,一團長馬小六,教官石懷亮會見了他們,雙方介紹了身份,牛金星說明的來意,那就是引高迎祥爲前例,要求得到合理的安置。馬小六就暫時安排他們到驛館先休息。因爲事出意外,這麼大的事情必須請示,他們是做不了主的。
請示的電報到了第九師、陸軍總監府以及大都督府、督軍府。朱家父子也是感到有點意外,大別山的剿匪剛拉開架勢,還沒有開打,嶽西軍就投降了。這倒是高迎祥這個榜樣引來的結果,嶽西軍首先拿高迎祥做例子,國防軍如果不好好安置還真是厚此薄彼了。
參加議論的除了朱家父子之外還有洪承疇和王元雅。
洪承疇幹了多年的剿匪,對此很是興奮。好事倒是好事,可是如何安置他們?嶽西軍也有五六萬人吶!
朱萬傑提議送到澳國去吧,澳國本來人就不多,李自成又搞了一把“起義”叛亂,又死了一些,人口就更少了,給他們增加一些人口也是好的。其他人也沒有異議,朱萬化也點了頭。
老回回這一路人馬中沒有張獻忠之類的屠夫,他們自從由山西進入河南,一直沒有立住腳,後來有了李巖等人加入,使得他們開始執行了一些新的政策,搞的最多的就是殺富濟貧。這兩年他們基本上就是居於大別山區,總體說來還沒有太大的罪惡,燒殺搶掠還不是過分的嚴重。因此,也沒有提出需要特別嚴懲的名單,只要投降了,一律放過,重新做人就行了。
但是朱萬化加了一條:不去澳國的就要到臺灣服苦役。
對於朱萬化加的這一條洪承疇很滿意,他笑
着頻頻點頭,洪承疇對亂民的反覆無常是深惡痛絕的。
結果就這麼定了。
朱萬傑把這個意見傳達到第九師,並且告訴他們:大別山區的軍事行動暫停,等待談判結果,第九師立即調派至少三個臨時營的兵力和一個團的武警部隊,準備進入大別山接收地盤,穩定地方。朱萬化讓洪承疇、吳甡,準備基層官員,他們將隨同後續部隊進入大別山接收完善政權。
牛金星聽到這個處置意見他覺得還不錯,起碼都有比較好的安置。但是,如果不願意去澳國,那就要到臺灣服刑做苦役,想回原籍重新做百姓是不行了。教官石懷亮告訴他說:“你們有了造反的經歷,再回到原籍,當地的官員、百姓能放心嗎?說不定那一天有個天災人禍的,誰能保證你們不會重新拉桿子造反?”
牛金星把花皮的安置辦法,以及自己的體會寫了一份文案,由黃龍帶上,快馬回報到老回回那裡。
看到這份回報,馬守應不算太滿意,原因嗎,當然是澳國太遠了!平白無故的誰願意去那麼遠的地方啊?再說馬守應覺得自己老了,這把老骨頭可不願意留在海外啊!如果不去那就是苦役!就是說非去不可。這個事情還要大夥說了算,事關每個人的利益嗎!於是,大小首領全部召集過來,共同決策。
因爲和談,本來就沒有大打起來的戰場,現在是徹底的安定下來,首領們需要討論事情,因此,也就聚到了一起,只要一招呼,就全到了。
這一份安置一經宣佈立刻就炸了窩,那地方不是出了天界了嗎?看着別人去和自己去哪個地方,絕對不一樣!當初看報紙的時候自己也說過,哪個地方不錯,自己還建了一個王國,多自在呀!現在自己真的要過去入夥了,那地方能去嗎?不能去,去了可就回不來了!還是死在這裡算了,千萬不能去!
越吵聲音越大,意見漸趨一致,不能去!
亂哄哄的也沒法表決,馬守應自己就不十分願意,於是就喊:“都散了吧,都回去想一想,議一議,明天再說。”
李巖也在場,他不能跟着大夥起鬨,但是他絕對不想去哪個地方,他可是有“事業心”的。
他對馬守應說道:“侯爺,我看就對花皮說,下屬不好安撫,怕出事,求花皮暫緩,或者另想辦法。這樣委婉地表達我們的反對意見,起碼可以拖一段時間。”
馬守應點頭同意,李巖就寫了一份覆信,又當面給一斗谷面授機宜,讓他回去找花皮交涉,讓花皮軍官務必轉達到他們的上峰那裡。他們談判的對手只是低級的軍官,他不放心。
意見反饋到朱萬化那裡,他認真的思考起來,當初高迎祥一夥人爲什麼就那麼順利呢?到了馬守應這裡就行不通了,道理何在?
想來想去,慢慢的也就想通了。原因就在於高迎祥一夥人已經在監獄了關押了半年多,並且是單獨關押,精神折磨很嚴重,給一條出路就容易接受了。現在馬守應一夥人還是信馬由繮的一羣野馬,那裡能容易管束!
想到此處,他不由得就來到了父親朱大典這裡,找他商議。他說:“父親,我不是沒想過其他的安置,有一個地方還真是需要他們去,但是漏洞太多,掌握不住就會釀成禍患。”
“你說說看,看看能否補救。”
“這地方就是西康和西藏。這兩個省我們國防軍暫時顧及不到,並且短時間之內也沒有辦法控制,最主要的還是藉口和機會,另外就是路途遙遠,自然環境險惡。即便日後派出國防軍也是需要強大的財政力量支持,那也是個花錢的無底洞啊!”
穩定邊疆就是個砸銀子的事,用兵打仗自然需要糧
餉支持。佔領之後需要安撫地方,邊疆之地,窮困者居多,這就是花銀子買平安,此外還需要建設,起碼要修路,以保證後勤供應,沒有雄厚的財力是辦不到的。
朱大典說道:“是啊,數千裡的高原行程,道路又極其艱難,一兩白銀,到了西藏就只剩下一錢銀了。運輸一石糧食,到了西藏就剩下一斗了。的確不容易。那麼安排馬守應又有什麼漏洞呢?”
“父親,漏洞就在於控制。以羅汝才爲例,我們安排羅汝纔去巴爾喀什湖。他羅汝才走到任何一步,如果想背叛我們,自由自在的飛走,都要受損失,並且不容易辦到,只有老老實實的按照我們的安排,因爲那纔是他羅汝才的最大利益。我們用利益嚴密地控制了羅汝才。
可是西康和西藏不是這種情況。西藏高原是苦寒之地,好地方有,但是不多。馬守應獲取了我們的經濟、軍事的援助之後,完全可以中途逃逸。比如雲南、貴州、交口,甚至是暹羅,那些地方雖然也是貧窮之地,卻比西藏強的多。對於不聽話的,雖然日後我們早晚能收拾他,但是眼下我們花費錢糧,卻沒有收益,我們何苦去支持一個靠不住的合作者呢?”
朱大典默默的聽着,不住的點頭,又轉過身來,看着牆上的大明疆域圖,這張圖是朱大典要求畫的,大小適於懸掛於堂屋的牆壁之上,平時看一看比較方便。
按說在大明的官府中有一張大明疆域圖,應該比較正常,一般的地方都應該懸掛。
事實相反,聯省所有的衙門都沒有這種圖,朱大典書房裡掛的這一張就是唯一的例外。
因爲準確比例的地圖太珍貴了,所以朱萬化從來都是嚴格管理,每一張都用到了那裡都是有登記的,所以非軍事會議很難得看到有關地圖的。
朱大典看着地圖,看着看着,朱大典就笑了,有辦法了!
他說道:“萬化,你來看,羅汝纔去的巴爾喀什湖與西康、西藏從地理上看有什麼不同呢?”
朱萬化當然也不笨,這一看還看不明白嗎?
他笑着說道:“一個人想問題容易鑽牛角尖,鑽進去就出不來了。
父親的意思我懂了,一句話:就近控制,嚴格控制。巴爾喀什湖與中原遠隔數千裡,鞭長莫及。但是西康緊鄰着四川。這一次第七師向重慶、宜賓開闢長江航路,不久我們的力量就達到了宜賓,那裡已經是川康邊界了。”
近代已經沒有了西康省,所以這裡就要說一下了,現代的四川西部,西藏的東部地區曾經有一個西康省。包括了四川的雅安、甘孜、涼山、阿壩地區,和西藏的昌都、林芝地區,面積是很大的。出了康定情歌的康定,有著名鐵索橋的瀘定,都是在西康行省之內。明、清、民國都有西康行省,它的撤銷是在20世紀50年代。
朱大典說道:“對,我們在宜賓建立後勤供應基地,專門針對嶽西軍補給。例如:我們可以定下來每年春秋兩季發放補給,夏季我們派員檢查覈算。這樣,一年之中兩次補給一次審查,這不就完全控制住他們了嗎?一旦出現問題,立即掐斷補給,僅糧食一項,就完全控制住他們了,他們還能鬧出多大的事情來?”
朱萬化說道:“西康的環境好於西藏,他們可以先以西康爲根基,站穩了之後,再謀求控制西藏。”
朱大典說道:“我們在西南又豢養了一支獵鷹,用不了多久,西康、西藏就完全在控制之中了。我們的付出是糧食和軍火,但是那裡也有不少出產,三五年之後,最低限度他們能夠自給自足,或者接近於自給自足,我們的負擔就不大了。”
--- 第368章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