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六年的這個年朱家過的不清閒,浙江的事務繁雜,朱萬化朱萬武忙得團團轉。長江航運的各個站點都在加緊建設,浦口又出了剿匪的事情,打打殺殺鬧得熱鬧非凡。宜昌卻是和諧平靜。
正月初十,一大早夷陵州(宜昌)知州區文瑞就帶領着本地的士紳父老來到國防軍的軍營勞軍,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拜年的話說了一大籮筐,然後就送上了扎着紅綢子的大肥豬、蔬菜、年糕、棗子還有一大籮筐的銅錢的勞軍禮品。
一籮筐銅錢也不值幾兩銀子,爲什麼不送銀子呢?因爲這不是第一次勞軍了,以前確實送的是銀元寶,結果國防軍當面是收了,裝銀元寶的箱子、花籃均收下,銀元寶打了兩個大包袱都送回了州衙門,並附上一封信說:十分感謝士紳父老前來勞軍,食物收下,情意收下,銀兩不敢收。所以他們就來了個變通,銅錢不是銀兩,看着很多還熱鬧,但是沒有多少錢,這一回雙方都滿意了。
從勞軍的情況就可以看出國防軍在宜昌深得民心。國防軍的軍紀好,佔領初期,除了站崗、哨卡、城防等執行任務之外,士兵們都不出軍營。到市面上穩定之後,士兵離開軍營也有嚴格的紀律。一是非執行軍務,個人逛街不能穿軍裝,全都穿鴛鴦戰襖,或者大明的普通民衆的服裝,二是三五成羣,沒有單獨行動的,三是辦事購物目的明確,不準閒逛。當然了,買賣公平,態度和藹是起碼的要求,這些士兵沒有惹事的。
當兵的最愛去的地方就是妓院,國防軍並沒有禁止這種事情,逛妓院嫖妓雖然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但是,在這個年代禁止士兵嫖妓確實有點出格了。軍營中生活單調,訓練也很艱苦,士兵們正是年輕力壯之時,能有一個宣泄的地方也未必是壞事。另一方面,妓院到處都有,即便有禁令也未必禁止得了,與其偷偷摸摸不如加強管理,明令規定幾條,例如不準在外過夜;軍營熄燈之前必須回營;不準單槍匹馬的一個人去妓院,必須結伴等等。
在軍營中教官對於士兵的教育還是提倡少去那個地方,起碼多積攢些銀兩交給家人也是好的。國防軍的態度就是不提倡,不禁止。但是也有例外,在有作戰任務期間是絕對禁止的,那時不但不能嫖妓,離開軍營都是不允許的。
朱萬化來自後世,他知道,世界上任何國家,任何社會制度都禁止不了妓院的,禁止的地方就會以各種變態的方式出現,反而更加惡劣。所以禁止就不如加強管理,在朱家的勢力範圍內,妓院也是存在的,只是給他們定幾條規矩,例如:不登記的妓院屬於非法的暗娼,堅決打擊取締;不準買賣人口、逼良爲娼等等。當然了,朱家新成立的保安鏢局是不允許給妓院充當保鏢的,否則就太影響保安的形象了。
國防軍佔領宜昌已接近兩個月了,最初國防軍與地方民衆接觸最多的就是購買蔬菜、肉類和各種食品。但是,現在購買數量明顯減少了,原因就是在宜昌的農牧場新建的溫室已經開始出產蔬菜,雞鴨等家禽也開始飼養,並且陸續有了產出,長江下游浦東生產的蔬菜也隨着運輸船運到了宜昌。這些新鮮蔬菜過年期間還向市場銷售了一部分。結果這些冬季裡的新鮮蔬菜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有錢人家紛紛搶購。
朱家也不保守,只要有人願意學習溫室技術,就帶他們去參觀學習。宜昌的冬天還不像北方那麼寒冷,建溫室就更加容易。因此不少當地人也紛紛效仿,結果就是增加了產出,活躍了市場,改善了民衆的生活,提高了民衆的收入,發展了經濟。
國防軍在宜昌有三個軍營:在宜昌城裡有一個小軍營,常駐一個連,擔任着守衛城牆、城門的任務,但是不負責城裡的治安。城內的秩序仍然有衙門裡的差役負責。
第二個軍營就是客貨碼
頭,這裡原是宜昌水師的軍營。現在它被分爲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客貨碼頭、倉庫、票房、候船休息大廳等等。另一個部分是長江艦隊的海軍艦艇、地勤人員、和陸戰團的一個連,也就是說這裡是長江艦隊的一個基地。
第三個軍營是從碼頭沿着黃柏河繼續向北,那裡有一個更大的軍營,這就是新組建的獨立第四團,它是爲了下一步佔領入川通道使用的部隊,目前正在招兵、擴編、和訓練。這個團地處偏僻,雖然沒有嚴格保密,但是知道他們的還不多。
獨立第四團有一個營是三峽專用船隊,這個營的骨幹人員已經趕往舟山,在那裡等待正在建造的三峽專用船隻,並進行駕駛訓練。這個船隊歸來的時候,就是他們開始向三峽進軍之時。
......
浙江改制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朱萬化限制了中華日報的報道,因此報紙上始終隻字不提。但是這麼大的事朝廷哪能不知道,不要說錦衣衛,整個浙江一省數十名官員陸續下馬被罷職,衛所被解散,軍官退役爲民,官員改變了官稱,連官印都變了,外界能不知道嗎?
現在的通信交通都便利了,先是南京小朝廷,後是北京的大朝廷也就都知道了。浙江是大明最富庶的省份,在大明的地位舉足輕重、非同一般。朝廷上的一幫大佬和崇禎皇帝都慌了神,亂了方寸。
在平臺又是一場奏對,內閣的主要人物都在場,周延儒、溫體仁這兩個內閣的重要人物自然都在。
他們二人之間的蜜月期已經過去了,現在正是溫體仁處心積慮排擠整治周延儒的時候,如果這段歷史不變的話到今年六月溫體仁就把周延儒整下課了,溫體仁取而代之成爲了內閣首輔,現在到六月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
崇禎心裡着急,坐下來就說話了:“浙江之事大家都知道了,浙江非同一般行省,是我大明的根基呀,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各位愛卿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危機時刻還望各位獻出良策!”
崇禎真的急了,這話說的有點失去了帝王的尊嚴,像是向臣子們求救了。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皇上的情緒很意外,不過浙江的確扎手,很難處置啊!說理說不過人家,動兵打不過人家,莫說江南沒有可用之兵,北方的強軍又如何?關寧鐵騎在國防軍的面前同樣不堪一擊,大明還有更強的軍隊嗎?
沒有人說話,這個問題難吶。
東閣大學士(內閣成員)錢士升上前一步說話了:“陛下,驅逐朝廷官吏,自立官府形同造反,他朱家縱然有強軍,朝廷亦不可示弱,戰敗乃力所不及,不戰乃示弱而,臣主戰。”
錢士升是個書呆子,這話更見書呆子氣,不過很有骨氣。
都御使張延登隨後說道:“臣複議,這等無法無天之作爲絕不可姑息!”
都御使相當於中央最高法院院長兼最高檢察院院長,官不小。一般情況下都御使是不上朝議事的,今天情況特殊,浙江的按察使司(相當於公檢法)已經全面的癱瘓了,因此才把他找來。張延登曾任浙江巡撫,是禁海政策的堅決支持者。正氣有餘謀略不足。
這兩位的見解書生意氣,氣節很好,但是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讓崇禎很氣餒,不由的眼睛就看向了周延儒。
他是首輔,在皇上的期盼眼神中那裡還敢退縮,於是上前一步說道:“陛下,錢大學士和張都御使乃國之幹臣,有凜然正氣,臣複議。然明知敗,依然戰,臣不能苟同。臣不懂兵法,但是國防軍再強也是有弱點的,他們的弱點在那裡?只要找到他們的弱點,派出我強軍擊之,則即便不勝,也未必敗,不知此計可否?”
不愧是首輔,水平還是有的。
正常情況下崇禎應當穩
坐,聽着大臣們議論,等議出一個眉目來再表態,如此才顯得皇帝的威嚴。但是崇禎有點等不得了,他急急的說道:“周愛卿繼續說。”
周延儒說:“陛下,臣不知兵,朱家弱點在何處,臣不知。”
周延儒老奸巨猾,不想擔責任。於是又是一片沉默。
這時溫體仁出班奏道:“河南南陽只有國防軍的一支孤軍,若調三邊總督都西北之師以攻之定然奏效。”
這個弱點找得對,年前南陽調走大部分兵力到了湖廣的宜昌,南陽雖有補充,但多數是新兵。這是錦衣衛送給崇禎的情報,所以崇禎知道南陽的國防軍空虛。
三邊總督洪承疇陳兵潼關,到南陽很近。
溫體仁歷來是以整人爲己任,以朋黨決定態度,今天怎麼順着周延儒的話說下去了?這裡有問題!難道他也亂了方寸?
“不可!”
這句話說的很急,說話的是兵部尚書張鳳翼。他說道:“洪承疇坐鎮潼關,爲的是剿滅困於山西之亂民,倘若洪承疇帶兵離開潼關,山西之亂民再次返回西北,數年圍剿豈不毀於一旦,前功盡棄?”
這時禮部尚書黃汝良也說話了:“陛下,金華朱家與朝廷乃政見不同,分歧在於如何使大明強盛?亂民與朝廷是你死我活的死敵。這兩者要分明。我們若是放走作爲死敵的亂民,去徵繳政見不同的朱家,不論勝敗,我們在大局上已經先敗了。其後果難料。”
溫體仁怒問:“什麼政見不同,他金華朱家就是圖謀不軌,要奪天下。難道黃尚書以爲金華朱家是‘友’嗎?”
在皇上面前,黃汝良不敢說話反駁了,因爲,再理論下去,自己就等於站在憲政一邊了。皇上不敢處置朱家,可是敢殺他黃汝良的。因此,他氣的紅着臉也不敢再說話了。
溫體仁還繼續說:“陛下,周閣老(指周延儒)深謀遠慮,計謀恰當,但是微臣擔心西北之軍不用命。臣以爲,以周閣老之權威,督西北之王師,定然不辱使命,一鼓而下南陽。”
溫體仁圖窮而匕首見,他是在給周延儒下套,只要周延儒離京,不論勝負,周延儒都得滾蛋,首輔的位置就是他溫體仁的了。何況以國防軍之勇,周延儒能勝的了嗎?
溫體仁的心計都用在整人上了。
崇禎心裡更是苦澀,他也是精明人,金華朱家的態度他自認爲已經明白了。只要朝廷動用圍剿亂民的主力部隊,朱家必然恐慌,朱家不會怕洪承疇的,朱家恐慌的是朝廷再次放走了亂民,亂民再次造成更大的破壞和混亂。
爲了換取朝廷收回成命,爲了大明的穩定和安危,金華朱家會妥協的!崇禎的心理狀態,不打擊一下朱家他心不甘。他不用這一招還有別的辦法嗎?沒有!
再者說國防軍在南陽只有幾千人,潼關的守軍號稱二十萬,抽幾萬人進入河南,潼關還是有重兵防守嗎?沒有那麼嚴重。他那裡知道潼關的兵強就強在洪承疇的身上,只要洪承疇帶着洪兵離開潼關,其他的官軍用處不大,除非再有一個像洪承疇、盧象升、曹文昭(這兩個人現在都在邊關)之類的統帥。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話一點不假。
在天下人看來這就相當於崇禎用自殺威脅金華朱家,皇家的手段有些卑劣!這天下到底是哪個朱家的?嗚呼哀哉!
歷史上就是由於關寧前線萬分危急,朝廷不得不調洪承疇率領西北圍剿軍的主力去堵遼東那個窟窿,從而導致西北亂民死灰復燃,席捲了北方大地,並且進了北京城,皇帝上吊自殺的嚴重後果。由此就可以看出調洪承疇離開潼關是多麼的危險。
說朝廷亂了方寸那還是輕的,朝廷這個行動簡直就是自殘。
--- 第263章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