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官軍駐紮的營地,朱幹心中越發的沒譜,不知前路是否有什麼陷阱正在等待着自己。
迎面的山風吹來,讓朱幹感覺神智清明瞭不少,居高臨下的眺望着遠處山下官軍的營陣,整齊而統一,未有絲毫亂象。
他已經得到了盧象升送來的信息,那一次官軍潰敗果然是誘敵之計。
天青青、水藍藍,故鄉的故事沒有完,王二毛家在萬盛場,一家三代都是山中的獵戶,不過有一年,他爹打算獵殺一頭老虎,誰知老虎沒有獵到,反而丟掉了性命,隨後那頭老虎更是闖進了他們的家中,將他一家幾口全部咬死,他是剛好因爲下山去買鹽和茶,所以逃過了一劫。
自此淪爲孤兒,他也發了狠,小小年紀,便拿着父親的弓箭進山,硬是花了幾天時間追蹤,將那頭受傷的老虎獵殺,爲家中幾口報了仇。
他也一直在山中打獵爲生,偶爾將獵到的皮毛拿下山去換一些必用品,因爲他所獵殺的動物皆爲猛獸,且剝下來的皮毛非常完整,漸漸的他在十里八鄉的名聲也傳開了,可是他卻並不認識秦良城,而他因爲在山中待得實在無聊,隨後官軍招兵,他便加入了官軍。
跟隨盧象升四處做戰,後來投降紅衣軍,劃歸爲秦良城麾下,跟隨他一同屠了整個萬盛場,他心中一直負罪極深,所以從未顯露過他獵殺的本事,一直默默無聞。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沒有一點的野心,每一次朱幹組織手下的官兵講課,他都會在一旁斟茶遞水,就是爲了能夠多接觸一些朱幹教授的東西,自此他清楚了什麼是民族,還有這個古老民族上下五千多年輝煌的歷史。
他心中產生了共鳴,擁有急迫想要建功立業,爲這民族出一份力,立下彪炳史冊的功勳,讓後人銘記。
朱幹也並不知道他手下還有這樣一個士卒,如今王二毛從重慶府便跟隨於朱幹左右,如今他更是成爲了朱幹身邊的親衛,此次更是肩負起了一個偵察小隊什長的職位,如今夜以黑,他領着人穿梭在森林之中,憑藉着他那高超的獵殺技巧,輕而易舉的避過了官軍的幾個暗哨,領着下邊的人摸到了官軍的陣營前不遠。
此次朱幹也是讓滅仇營精銳盡出,潛入官軍營中,打算來一個斬首行動,這是他如今唯一能想到對付老謀深算的孫承宗的辦法。
不過令朱幹失算的是,明廷早就掌握了紅衣軍的不少消息,孫承宗也清楚了紅衣軍手中有這樣一支刺客隊伍,所以早有準備,與錦衣衛對了一次,滅仇營雖然全勝,以極低的代價,幾乎殺盡了孫承宗的貼身衛隊,不過這一次的刺殺行動也算是徹底的失敗了。
就是在這樣重重保護之下,孫承宗沒有被滅仇營蹭破一點皮,卻被紅衣軍裡一個立功心切的紅衣軍伺候小兵射了一箭,那一箭若不是穿過了孫傳庭的肩膀,已經沒有什麼力道了,估計孫承宗此時已經躺在病牀上養傷了。
面對紅衣軍的刺殺,官軍非但沒有一絲的混亂,反而更加的士氣高昂,紅衣軍已經被他逼得有些手忙腳亂了,否則也不會使出刺殺的計量。
朱幹無奈,只得整軍趕回成都府,不過朱幹擔心這是孫承宗圍點打援的計謀,並不敢強行的突圍,而是在外遊蕩,尋找着官軍的破綻,只是隨行所帶的行軍糧,已經逐步告馨,紅衣軍騎兵若再不突圍進城,便有未戰先潰的危險。
不過官軍的一系列動作,也看到了孫承宗的厲害,將成都府圍得如鐵桶一般,讓朱幹尋找不到破綻。
官軍陣營當中,孫承宗只是敷了一些刀傷藥,便穿着盔甲四處巡視起了官軍,而他的威信,也逐漸的在這一羣湖廣兵當中建立起來。
孫傳庭跟隨在孫承宗身邊,除了那日的計謀外,便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任何東西,顯得平庸。
但孫承宗卻從沒有向他提過一句,兩個聰明人心中似都有一種無言的默契,望着逐漸變壞的天氣,孫承宗笑道:“今年一定會是一個好年吧!這一場春雨落下,百姓就能活了。”
聽着孫承宗的感嘆,孫傳庭難得的一笑,同樣興致頗高的說道:“只是這一場春雨落下來,紅衣軍也隨之活了,可就失去了最好遏制他的機會,同樣可惜了啊!”
“也不能這麼想。”孫承宗嘴上說了一句,便再沒有下文,而是觀望着遠處遊曳的紅衣軍,若此時對方換一個愣頭青的人領軍,估計自己的空城計也唱不下去了,與自己貌合神離的李名揚根本不願意下死力與紅衣軍一戰,即使他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奈何,只能平衡雙方,找到一個點,能讓自己掌控的點,這便是他目前能爲朝廷做到的最大努力。
見孫承宗只是幽幽的說了這樣一句話,便再無多言,孫傳庭心裡也難得的感嘆了一句,天下富、而國窮,士大夫擁有一切,百姓失去一切,如此不平衡,終歸是一個循環,會有平衡的一天,顯然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而他很有自知之明,此次前來,就是跟隨孫承宗學習,更是來見識一下,這天下傳得沸沸揚揚的紅衣軍究竟有多厲害,甚至能讓盧象升歸順起中,雖只是見識到了盧象升領兵衝擊官軍陣勢,可管中窺豹,他卻能知曉一個紅衣軍的大概,確實非常的厲害。
至少這一支軍隊,在明廷當中,確實無人能敵了,有了盧象升這個絕世寶刀,再換上北方草原上的高頭大馬,估計關寧鐵騎也不再是戰力天下第一的存在了。
見着紅衣軍逐漸疲憊,馬祥麟終於有些忍不住了,上前請示道:“太師,我願領軍去與紅衣賊一戰。”
“領一隻軍隊去吧!”孫承宗只是揮了揮手,便讓馬祥麟領軍離開。
孫承宗有些複雜的望着馬祥麟那高大的背影,此人是個難得的忠勇之士,一心爲了報仇,他能忍到如今,已經是非常的難能可貴了,孫承宗讓他出戰,估計已經猜到了結果,可是若是不能讓他安心,或是與紅
衣軍一戰,那麼不止是朝廷會四處起流言,更會讓紅衣軍起疑。
他們要做的可不止就是打贏眼前的戰爭,還得要應付着背後的暗箭。
馬祥麟自領一軍,並沒有動用湖廣兵一兵一卒,這些大多數都是石柱兵,都是同他一起上京的白桿兵精銳,爲了報仇,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可是有馬祥麟鎮壓着,平時也只能收斂,如今仇恨醞釀瞭如此之久,早已到爆發的邊緣了,此時一個個眼睛通紅,就如一羣餓瘋了的狼。
望着兇狠的白桿兵,遠處的唐彪幽幽一嘆:“你說,是紅衣軍厲害,還是馬祥麟的白桿兵厲害。”
“白桿兵是爲了報死仇,馬祥麟更是爲了報母仇,這樣一羣人就如關在籠子裡被餓了幾天的狼,一但放出來,那就是一鼓作氣的不死不惜,很是恐怖。”李名揚坐在輪椅之中,此時的他完全看不到一絲頹然之色,臉色依舊白淨,可是那一雙星眸當中,卻透着飛揚的神采。
繼續說道:“紅衣軍如今慌着進城,可是卻被孫承宗唬得進退不得,更是使出了偷襲斬首的刺殺計劃,可見是黔驢技窮了,不過紅衣軍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絕非偶然,勝負之數在六-四吧!紅衣軍六,馬祥麟四。”
唐彪沉吟良久,忽然神色有些頹然的說道:“雖然平日裡小師叔祖表面平和,一副閒人勿用的和煦模樣,可是我們唐門裡的人都清楚,小師叔祖從小便非常的要強,什麼事都想要爭第一,而他的和煦也是一種地位超然的表現,這一次佈下如此大一盤棋局,結果輸得這麼慘,估計會很難緩過勁來吧!”
“連他那樣一位天之驕子,聚集起十八萬軍隊,依然敗在了紅衣軍手裡,可見這紅衣軍絕不能小視啊!我估計馬祥麟與紅衣軍一戰,完全沒有獲勝的希望。”唐彪無比肯定的說道,說完緊緊的注視着遠處的紅衣軍,雖軍容疲憊,可是卻沒有一人表現異常。
“你是江湖中人,看問題自然比較感性,而我是以軍事上的可能分析,任何事物都是不斷變化的,沒有絕對,也不敢絕對。”李名揚難得的與唐彪爭辯了一句,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手指輕敲着輪椅的把手,輕快而愉悅。
聲音很輕很輕的說道:“只是可惜了這樣一位猛將,明珠暗投,還未到達人生最輝煌的時刻,便要折戟沉沙。”
“不一定,估計這一戰之後,他會收穫更多的吧!”聲音雖然很小,可唐彪依然忍不住出口爭辯了一句。
馬祥麟不知官軍衆將並沒有一人看好他的所作所爲,不過就算他知道這樣,甚至是明知會失敗,或者死亡,他依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出戰,不爲別的,只爲了一盡孝道而已。
傳言中無比強大的紅衣軍騎兵,能與關寧鐵騎打爲平手的紅衣軍騎兵,到底有多強大,今日他就要徹底的見識一下。
“隨我殺賊。”一夾馬腹,馬兒吃痛,用力的奔跑起來,手中的槍桿也立了起來,衝鋒,殺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