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哪裡走,還不快停下。”朱幹手中的短火銃舉了起來大喝道,心中立馬閃過無數複雜的念頭,只要這一槍下去,或許這三萬石柱精兵就會土崩瓦解,更或許自己的秘密不會被秦良玉帶走。
腦海中,一個聲音不斷的催促着開槍,可越是如此,他的手越是扣不下那扳機,仿若重於千鈞,或許是對這位千古女名將的憐惜吧!
這短短的猶豫時間裡,秦良玉回到了石柱兵的陣營當中,立馬這三萬精兵仿若有了靈魂一般,以秦良玉爲錐子尖,快速的鑿穿了已經搖搖欲墜的紅衣軍防線,就如千里潰堤,所有彷徨的官軍,也跟隨着這三萬石柱兵突圍而去。
朱幹趕忙令人傳令下去,放開這三萬白桿兵的包圍,全力對付剩餘的官軍。
秦良玉領着三萬白桿兵突圍而去,望着沒有追擊的紅衣軍,轉頭深深的望了一眼這無名山,盡起十五萬官軍,卻落得如今這全軍覆沒的下場,原因到底在哪兒,是他和他的紅衣軍不畏懼死亡,一鼓作氣的勇氣,還是官軍太多,卻盡皆烏合之兵,貪生怕死之將,又或是自己的猶豫不決。
不過這一切都結束了,雖然留下了三萬白桿兵,幾乎沒有什麼熟悉,可是丟掉了無數的騾馬輜重,三萬白桿兵還怎麼打。
包圍圈已經合攏,不到六萬的紅衣軍包了十二萬官兵的餃子,可就是如此,官軍卻無能爲力,面對悍不畏死的紅衣軍,只能望洋興嘆,頗有當年金軍對上岳家軍的感嘆,憾山易憾岳家軍難。
“投降者不殺!”朱幹在山上大喝道。
“投降者不殺!投降者不殺!”隨即身旁的一衆親衛也紛紛大喝。
“投降者不殺……”整個紅衣軍似乎有默契一般,聲音傳來,齊聲高喊,聲音恢弘,浩蕩連綿的傳了開去。
大多數的官軍不過是臨時拉起來的農民、佃戶,手中的武器也是自家耕作的工具,武器稍好一些的就屬獵戶,有那包胎的鐵角工,但這樣的終究太少,亂哄哄的夾雜在人羣裡,根本發揮不出戰力。
此時哪裡還有心思再戰,亂哄哄的一大團,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面對恐怖的紅衣軍,還有投降之後,紅衣軍分給治下百姓的田地,種種好壞對比,早已沒有了打仗的心思,紛紛將手裡的鋤頭、鐮刀、弓箭丟掉,抱頭跪在了地上。
秦良玉聽見身後震天的喊殺聲,心中冰涼,這一刻體現出了紅衣軍的紀律性還有他們之間相互配合的默契,他,到底是什麼人,怎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訓練出了這樣一支恐怖的軍隊。
心中最後一絲僥倖盡去,此時若再不回兵,這十二萬的青壯勞力就要盡數歸降了,她可不相信憑那一羣豬一般的地主豪紳,能夠控制住士兵投降的苗頭。
白桿兵擅長山地戰,這與騎兵或步兵的區別在哪
兒,就是機動性,騎兵在平原天下無雙,在冷兵器時代號稱戰力第一,這有一個前提,那便是昂貴,勝在起機動性,而步兵差的是機動性,卻多了幾分靈活,且兵種便宜,能輕易的形成大規模。
而白桿兵擅長山地戰,便也是說的在山地間行軍做戰,其根本還是機動性,比騎兵在山地間行軍突襲更快更加靈活,眼前白桿兵與紅衣軍對抗,便是自廢了武功,根本發揮不出作爲山地部隊的優越性,淪爲了步兵而已。
白桿兵是她和自己的丈夫一手訓練起來的,自然清楚這樣做的後果,要麼灰飛煙滅,要麼名留青史,她已經沒有了退路,稍微整頓兵馬,便下令殺了回去:“報效朝廷的時候到了,隨我殺敵啊!”
聲音裡充滿了悲涼,同樣也義無反顧。
望着遠處折回來的沖天煙塵,朱幹心中一突,本以爲秦良玉會帶着白桿兵離開,前去搗了自己的老巢,沒想到她身爲女將,如此果決,丟失了騾馬輜重,落於下風卻毅然回軍選擇與紅衣軍決戰。
若這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或許會將自己最後的老本壓上去,可秦良玉不是賭徒,她是一位名留青史的千古女將,她很清楚這樣做的後果,但還是毅然的選擇了回師與紅衣軍一戰,這是一種爲國的大無畏犧牲精神。
雖然很傻,卻值得敬佩,朱幹心中感嘆一句,若剛纔自己扣下扳機,或許只會將她打傷,還能捉住她,憑藉着自己的身份慢慢勸降,但現在萌生死志,決心一戰的秦良玉,很恐怖,卻再也沒有了勸降的可能。
有時候有些人就是這麼奇怪,是自己將自己往死路上逼,一但萌生死志,心頭的這一口氣能支持他一條道走到黑,比如蘇武至死不降,這卻是比死更需要大勇氣的,而貫穿整個明朝,貪生怕死的人很多,一條道走到黑,至死不渝的直臣也更多。
“既然如此,那便決戰吧!成全你忠臣之名。”朱幹心中的憐憫一閃而過,隨即握緊了長刀,高聲說道:“來人啊!讓虎字頭、豹字頭、狼字頭三大騎兵營隨我出戰,與白桿兵決戰。”
白桿兵可是能與建奴騎兵硬抗的強大存在,可那畢竟證明了他們的強大戰鬥力,此時更是已死相拼,朱幹心中絕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分出了三大營,共一萬五千騎兵,人人手中持三眼火銃、連弩、柳葉刀,幾乎武裝到了牙齒。
當即分出狼字輕騎於四周遊弋騎射,虎字重騎持三眼火銃行於最前,豹字輕騎持連弩弓箭短火銃緊隨其後,兵分二路,迎頭撞上了白桿兵。
秦良玉一馬當先,望着前方斜刺裡遊弋的狼字騎,知曉這是騷擾,想要打亂白桿兵的陣型,此時決心與紅衣軍一絕死戰,並不打算理會,而是快速的領兵朝着虎字騎殺來。
朱幹大喝道:“高強,領豹字騎分開,去右邊與狼騎騎匯合,見我令旗而動。”
得到了命令的高強當即領着豹字騎快速
的分開,往右邊而去,當即一左一右的立於白桿兵兩旁,遊弋着射向白桿兵。
此時三路騎兵將白桿兵包圍,煙塵滿天,箭矢火銃來往,皆是試探性的攻擊,三路騎兵皆爲五千人左右,三萬石柱兵這時倒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了,秦良玉不敢分兵,直接與那迎面而來的虎字騎撞上。
朱幹並沒有打上盡全力,這依然是試探性的攻擊,他就像一個充滿了耐性的漁翁,想要將水中的大魚釣上來,就得有非凡的毅力,白桿兵抱着死志,打算與紅衣軍決一死戰,全靠的是一鼓作氣,若是能泄了這一股勇氣,那白桿兵將好對付得多。
這三萬精兵雖號稱白桿兵,不過真正用白杆槍的大概只有三千左右的精兵,餘者要不是那白杆根本就是粗製濫造,要不就是用制式柳葉刀,但好歹這算一支半軍半農的職業軍隊了。
近了!近了!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一百步……
轟!轟!轟!隨即點燃了三眼火銃,對着白桿兵不斷的開火,鐵彈橫飛,白桿兵憑藉着那一股不懼死亡的勇武,冒着彈雨快速的突進,這短短的一百步距離,死亡者甚重。
兩軍一接,朱幹便再一次的感受到了白桿兵的厲害,幸好這虎字騎爲重甲兵士,鉤斷了馬腿,不少騎兵跌下馬去,幸運者因爲有重甲保護,還能立刻的站起身,立刻變爲重甲步兵與白桿兵對戰,可卻是被靈活的白桿兵壓着打。
朱幹身旁的親衛隊,此時也是死傷慘重,不敢再過多待,當即下令撤退,紅衣軍留下一地殘廢的馬匹和騾子,與白桿兵快速的分離。
白桿兵缺少了馬匹的機動性,對於虎字騎從容撤退,心中充滿了無奈,這便是爲何女真鐵騎能無敵的原因,只因其機動性普遍強於明軍,而火器又不能形成大規模的殺傷,便能周旋等待敵人疲憊,繼而輕鬆的殲敵。
打一場退一場,紅衣軍的耐性很好,白桿兵的體力與勇氣卻在逐漸的被消磨殆盡,秦良玉無可奈何,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卻與人與她對戰,這便是步兵碰見了騎兵的悲哀,而更悲哀的是,紅衣軍這騎兵還裝備了鳥槍、火銃,將騎射發揮到了極致,根本不用擔心,騎射之時會浪費力氣。
紅衣軍也在逐漸的佔據上風,而此時無名大山上的戰鬥早已經結束,漫山遍野都跪滿了等待收攏的明軍官兵,大局已定,朱幹心中越發的平穩,只要得了這十二萬俘虜,便能從其中挑選出三萬的精兵,與紅衣軍合軍一處,紅衣軍兵力便空前高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十萬。
一省之地,養十萬精兵,只要今年沒有乾旱,再加上自己從南方引進來的一些高產作物,紅薯、土豆、玉米,糧食應該會有更多的富餘,已經爲征戰天下,打下了深厚的基礎。
眼看大局已定,朱幹腦子無比的清明,而截殺白桿兵的士氣同樣振奮,高聲喝道:“舉旗,告訴他們決戰的時刻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