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幹得知了金刀山一戰的結果,滅仇營居然真的成功將那些土兵滅殺了一個乾淨,心中大慰,將手中的紙條丟入了火爐裡,紙條騰起一股淡藍色的火焰,火焰如琥珀琉璃,煞是好看。
此時的朱幹,早已成了四家的座上賓,也大致瞭解了一些關於四家的勢力,在幾家輪流吃過幾次酒,卻從未透露過他此行的目的,四家似乎也不那麼急迫,只是靜靜的等待着。
咚咚!咚咚!幽靜的小院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能無聲無息經過親軍和銳士營把手的,也就只有顏家的顏怡香了。
對於這個女子,朱幹心裡已經淡漠了美醜的概念,每次也只是和她談論一些經商之事,正所謂大道萬千,終究殊途同歸,對於一些經商之法,也同樣能運用於兵事之上,而朱幹知曉很多後世經商之道,每每能在關鍵時候提及,總有畫龍點睛之效。
有服章之美謂之華,有禮儀只大謂之夏,華夏,這個古老民族的名字中的‘華’來自她美麗的服飾,明代的漢服在華夏的歷史上是款式最多,也最爲華麗美妙,顏怡香其人身材本來就苗條高挑,此時一身綠白素深衣,行走之間裙裾飄擺,若乘風仙子。
朱幹看着她的身影微微癡了,隨即一嘆,可惜了這樣一個妙人。
進了屋中,暖洋洋的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帶着一些檀香的香味,將屋外這一股涼氣驅散,讓顏怡香有種懶洋洋的感覺,微微行禮,看向了坐於書桌旁的朱幹。
他穿了圓領青襟大袖長袍,戴上了四方巾,身材修長,目若朗星,儒雅的氣質看得顏怡香臉色一紅,也不知是屋中的暖氣薰的,還是羞的。
顏怡香走到了一旁的矮几邊,跪坐於草墊上,看着小火爐上燒着的水,似心有靈犀一般,不用多說,待水開了之後,拿出草泡了起來,不一會兒便多了一股綠茶的清香。
朱幹放下手中的兵書,笑呵呵的坐到了她的對面,一邊小口飲茶,一邊笑道:“這功夫茶,我始終都是喝不慣的,我還是比較喜歡大口喝茶,不過現在喝的是心情,慢一些也是無所謂的,你今日好像心事重重,莫不是出現了什麼變故。”
顏怡香美目絢麗,盈盈的瞥了朱幹一眼,輕聲說道:“正是憂君之喜!”
朱幹哈哈一笑道:“沒想到你早就看出來了,那你現在來所謂何事,恐怕今日這茶也
要變了味道吧!”
顏怡香眼神中幽怨一閃而過,這幾日與朱幹飲茶議事,對於此人在知曉了她容貌的情況下,還能如此傾心相交,她是感激的,心裡陡然一緊,有些矛盾,卻最終咬牙說道:“顏家頗多家資,但奈何顏家族人也實在太多了一些,而怡香終究是個女人,將來嫁於何人還不知曉,也許是個屠夫,也許是個將軍,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些家產都是帶不走的,怡香也是要認命的。但現在怡香身爲顏家人,主了顏家的事,就得幫襯着……”
朱幹微微一笑,渾不在意的說道:“紅衣軍已經進駐了兩城的縣營,只要我一聲令下,就能將顏家人都殺掉,到時讓你好好打理四家的家產怎樣。”
話裡殺氣騰騰,殺人抄家,彷彿已經是最平常不過的事,這話聽得顏怡香直皺眉頭,輕聲說道:“朱公子,此話莫要再提,若真這樣做了,怡香一輩子也擡不起頭來,死了還要被人戳脊梁骨。”
“不過開個玩笑而已。”朱幹擺手一笑,獨自品茶,便再無聲音。
有些東西是絕不能開玩笑的,朱幹心中非常清楚,至於說出這等輕巧之言,不過是爲了試探罷了,但更深一層的意思卻是藏拙,有時候與商人做生意,還是顯得愚昧一些更好。
“朱公子,這玩笑可輕易開不得,你一句玩笑話,就會令人家破人亡的。”顏怡香目光瑩瑩,義正言辭的說道。
朱幹有些神思不符,似神遊物外,忽然屋外一聲炮響,轟隆一聲,震得屋頂瑟瑟發抖,屋檐前落下了不少的碎片,眼睛豁然睜開,眼中精光爆閃,就如一頭忽然醒轉的猛獅,瞥了一眼顏怡香道:“看來,最終的輸家還得是你們。”
顏怡香臉色難看,這等緊要關頭,究竟是誰又來搗亂,跟隨着朱幹起身,走出了院外。
“狗賊,還不給我滾出來。”院外聲音很大,壓下了人羣的聒噪聲。
朱幹走出去一見,差點沒有笑出聲來,只見院外一共三門大炮,一門已經炸了膛,一門倒插在泥土中,另一門歪倒在一旁,周圍的家丁私兵離得遠遠的,生怕出了什麼意外,一個白臉微髯,三角眼的公子哥催促着下邊的人,趕緊將大炮架起來。
“這羣蠢貨,難道不知道這大炮需要固定嗎?”朱幹哈哈一笑,手下衆親兵也再難掩笑意,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王江林憤怒的咆哮道:“還愣着幹什
麼,一羣沒用的廢物,還不快將他們給本公子抓起來,上啊!”
朱乾冷哼一聲,一揮手說道:“敢上前的殺無赦,不留一個活口。”
“殺!”衆親軍得令,彎弓搭箭,強勁的羽箭刺穿了上前的家丁,如此血腥的場景,嚇得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紛紛退卻,掉頭便跑,一時間尖叫聲,吵鬧聲響成一片。
朱幹微微皺眉,不是因爲死人,而是因爲此事太過蹊蹺,與自己得到的消息根本就不符,問題究竟出在什麼地方,一揮手說道:“行了,不要放箭了,活捉他們,我有事想要問一下。”
遠處的鼓樓上,幾人看着下邊發生的一幕,眼皮子微微一跳,一人長身而立,向着最前一人彎腰拱手,行禮說道:“多謝唐兄救命之恩,沒想到此人如此心狠手辣。”
“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因爲他已經得知了王家與蜀王府的消息。”那姓唐之人,一身白衣,玉面金冠,身材修長,一個翩翩公子,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這紅衣軍卻是三軍未動情報先行,他們的探子幾乎無孔不入,更能從一些細微的蛛絲馬跡裡推測出一些端倪,實在恐怖了一些,不過到了這巴蜀之地,一切都在我唐門的耳目裡,這紅衣軍的領頭人,喜愛冒險,所以這一次正好是除掉紅衣軍的時機。”
“可惜這王家人吃相太過難看,如今紅衣軍圍了成都府,隨時都可能一攻而下,蜀王府也不知給王家許諾了什麼條件,沒想到王家就昏了頭,也不看清楚形式。你呀!能不動就千萬別動,至少現在不是好時機。”
這人臉色沉着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這顏家有顏怡香,顏家可保,這自貢的鹽商們,可都眼巴巴的望着這四家,若不做點什麼事出來,這四家的牌子可就算是倒了,而我現在就去將這牌子舉出來,總要讓有能力之人多擔一些事的,誰讓她風頭太勁。”
“孺子可教也!”唐姓的白衣公子年齡比及此人可年輕了不少,可是他卻一副倨傲的模樣,非但沒有讓人反感,反而有種榮幸,衆人哈腰點頭的離開。
鼓樓之剩下白衣的唐姓公子,但見他目光深沉,望着遠處紅衣軍四散捉拿王家家丁的場景,他看到了院子裡朱幹那沉穩的身影,微微一笑道:“本打算一直閉門不出,沒想到這天下出了這麼個英雄,就是不知你能走到什麼地步,成都、重慶幾地同時開花,也不知能在什麼地方破局,出關中又是何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