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狙擊戰打了近五個時辰後,鐵拳旅前鋒第一,第三燧發槍營終於趕到戰場,這些生力軍已進入戰場便直接朝韃子包圍過去,滿臉煙熏火燎的王鐵錘也見到了靠前指揮的何九。
“這裡交給我們,帶上騎兵連全部上馬,讓士兵們鼓起餘勇給我銜尾而追,爲兄弟們圍殲韃子創造機會”
“是!”
王鐵錘敬禮後回到陣地,騎兵連整隊填裝後再次朝北疾馳而去……
第二天一早,蓋州城南三裡處,一杆大旗迎風飄揚,排着嚴密陣型的明軍身影緩緩出現在地平線上,官道邊上還有一隊騎兵飛快的越過步兵,朝着蓋州呼嘯而來,從城頭望下去,遠處的旗幟鋪天蓋地,黑色和紅色的盔甲涇渭分明,光是那股氣勢便能讓人心悸不已。
早在鐵拳旅出復州時,阿巴泰便命人把官道附近的樹木砍伐一空,甚至連山頭上也付之一炬,就是害怕明軍就地取材打造攻城器械。
阿巴泰如同一尊石佛般矗立城頭,兩隻眼睛冷冷盯着下面的明軍,在他周圍,簇擁着一些垂頭喪氣的牛錄章京,靠着傅察自殺式的掩護,圍攻明國騎軍的薩爾圖部雖然損失慘重,但至少回來了大半。
想到這裡,阿巴泰心裡嘆了口氣,薩爾圖這員愛將性格剛烈,或許覺得無顏回來面對,居然拔刀自刎在了山頭上,阿巴泰心裡悲痛,這仗可以算是一敗塗地,損失多少兵力不是關鍵,而是氣勢上已經全面被遊擊營壓制,楊波所部已經成了他們心裡的噩夢,看看這些人現在的臉色就明白了。這纔是損失最大的。
明軍騎兵耀武揚威的靠近蓋州,大聲喝罵,各種挑釁守軍,阿巴泰淡淡的望着下方。明軍聲勢駭人,但他心裡其實沒有太多的驚慌,雖然徐山會戰損失很大,但蓋州城池高大堅固,城裡存糧足夠支撐,人數野戰不足但固守是綽綽有餘的,他並不擔心蓋州會重蹈復州的覆轍。
但手下這些驚弓之鳥或許不會這樣想,阿巴泰覺得現在有必要安撫一下人心。
“明軍兵臨城下,各位可有退敵良策?”阿巴泰環視左右。
土默特牛錄阿穆拉和鑲藍旗畢魯等都低着頭不敢出聲,雖然敗逃回來後阿巴泰並沒有責罰他們,但他們心裡又是羞愧,還有驚恐。
正紅旗拜都討好道:“有七貝勒在蓋州自是固若金湯。唯一憂慮的是,明軍急切難下後改成圍困,或誘惑我等出城野戰,借火器之力消耗我八旗精銳。”
阿巴泰心裡冷笑,這些敗軍之將被明軍打怕了,居然能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試圖說服自己。
阿巴泰點點頭道:“拜都說得沒錯,強攻不成明軍也只能圍困。城裡糧食節省點也足夠兩個月,沒什麼擔心的,明軍遠道而來,復州距離蓋州兩百多裡,周圍屯堡也無糧可搶,明軍能支撐多久?只怕咱們還沒餓死,明軍就先餓死了。”
阿穆拉想說蓋州距離連雲島最近處不過三裡,明軍完全可以源源不斷的從海路得到補給。但他想了想又把頭低了下去。
“據正白旗潰兵說,復州之所以失守,是因爲明軍火炮連續不斷的轟擊下垮塌了一大塊,奴才以爲,要拆掉一些城內的房屋,多備青磚石料。”拜都想了想又道。
阿巴泰點點頭,笑着道:“不錯。不過也不必擔心,蓋州可不比復州,明軍有多少炮彈能打?就算打塌了幾塊,我還有內城可守。怕他何來?”
見到衆人連連點頭,阿巴泰又道:“楊波所部最擅長圍城打援,我曾仔細詢問過楊波發起的所有戰役,金州,復州,鐵山,徐山無不是如此,圍城打援算不得什麼高深戰術,咱們八旗也是常用的,但明軍士兵個個悍不畏死,人人以一當十,徐山在我優勢兵力圍攻下堅守五個時辰,而且還能組織起反攻,最後還把咱們半個牛錄也陷了進去……”
聽到阿巴泰的話,衆人臉上慚愧無比,頭低得恨不得有個洞鑽進去。
“昨日接到鄭親王飛書急報,明軍中路和右路攻勢甚急,盛京,海耀方向抽不出更多的兵力救援,人少野戰又不是明軍敵手,所以……”
聽到阿巴泰的話,所有人心裡都是一涼,阿巴泰明白無誤的告訴他們,蓋州在大汗回師之前是不會有一兵一卒的援兵,能不能守住全看他們自己了。
就在衆人愁眉不展的時候,城頭突然一陣陣喧譁,阿巴泰大驚,趕緊探頭朝下面望去,一隊騎軍小心避開了城頭的火炮,在城外三百多步的地方停了下來,城頭守軍這纔看清,有一匹馬後拖住一個血肉模糊的俘虜,來到城下後幾個明軍跳下馬,大搖大擺的把媽個俘虜架起來,揪着他辮子把他腦袋面朝城頭轉了一圈,看清此人的面容後,許多眼尖的甲兵頓時鼓譟起來,紛紛朝下面惡毒的咒罵。
“是正白旗擺牙勒甲喇章京巴爾哈大人”拜都眼尖,小聲對阿巴泰說道。
“巴爾哈被俘了?”阿巴泰心沉了下去,他立刻想到了對方惡毒的計劃。
城頭有許多正白旗旗丁甲兵,還有從復州潰散過來的幾百人,阿巴泰考慮到阿濟格雖然生死不明,但還有多爾蒂,多鐸兄弟,所以乾脆把正白旗另外編成一個牛錄,選的牛錄章京也是正白旗,表示自己並沒有插手正白旗的打算的野心,現在看到原來尊貴無比,威風凜凜的主子被明軍拎雞一般拎着頭皮,心裡的屈辱讓這些正白旗甲兵們目眥欲裂,暴跳如雷。
“怎麼辦?”衆人也反應了過來,臉色難看之極。
果然,正白旗那個牛錄不堪羞辱,帶着分得撥跑過來請戰,望着這些義憤填膺的傻逼,阿巴泰勃然大怒,命擺牙勒營上城把正白旗旗丁都驅趕到內城駐守,爲了穩定軍心,阿巴泰乾脆把這幾個請戰的牛錄關押起來。讓他們在牢房裡清醒一下。
在蓋州守軍仇恨的眼光中,明軍一個**的儈子手抓着牛耳尖刀當着衆人的面把巴爾哈活剮成了無數小片,每剮一片還示威般的走進城下向衆人炫耀,一個通事還用滿語大聲罵道:“不服氣?不服氣出來咬我啊?你們這些縮頭烏龜,你們這些只會朝漢人百姓揮刀的烏龜,出來,來咬爺爺的鳥?”
衆人的怒火如同油鍋上的水珠要爆裂開來的時候。更爲惡毒的事發生了,活剮了巴爾哈不算,明軍居然牽出了兩條瘦骨嶙峋的惡狗!
巴爾哈的慘狀讓那些原本主張堅守的人都看不下去,拜都紅着眼道:“大人,小人願率本部兵馬出城決一死戰,哪怕。哪怕不能打退明軍,也要把那個通事碎屍萬段!”
被漢人通事惡毒話氣得七神出竅的拜都快要暴走了……
阿巴泰冷冷望了一眼拜都,拜都渾身打了個冷戰,瞬間清醒了過來。
“漢人有句話很有道理,將不因怒而興兵,楊波是在激怒咱們,你們真的會這麼蠢?這麼簡單的誘敵之計都看不出來嗎?”
土默特牛錄阿穆拉附和道:“主子說得不錯。明軍數倍於我,戰力又強,出城鏖戰是添油加柴,正中明軍下懷,咱們不能上當。”
拜都面紅耳赤,忍住怒氣點頭道:“是,小人知道錯了。”
阿巴泰欣慰道:“爲今之計便是安撫人心,堅守爲上。出城是不用再……”
阿巴泰的話沒說完,城頭又是一陣陣的喧譁大起,一個白甲兵驚慌失措的跑過來道:“主子,主子不好了,明軍,明軍……”
看到這個白甲兵不爽利,阿巴泰心裡焦急。一腳蹬翻了他走到城頭,他才望了一眼便呆住了……
“楊波,你這個狠毒小人,行事如此兇殘。難道不怕天譴嗎?”阿巴泰破口大罵,指着城下大聲道:“楊波,有朝一日落在我阿巴泰手中,定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方稱我心!”
城下明軍搭起一塊大鐵板,下面燒着熊熊大火,左右兩個明軍把綁在木杆上的俘虜死命的朝鐵板上按,那些俘虜全身**,全身給木炭畫滿了烏龜王八,每炮烙一個人,明軍還要把他辮子揪住,把他的面容讓城頭守軍看清楚,要是看不清楚,那個惡毒的通事還不停的向他們解釋。
“老子叫阮大鋮,讀過不少書,明國的狀元,知不知道什麼叫狀元?明國的狀元比你們弘文館,學士館的秀才高級多了,那真是一萬個人裡面都挑不出一個,狀元不但會讀書,還會罵人,比罵人你們十個也罵不過我一個,要不要試試?”那個通事得意洋洋的掀起褲子,不顧城頭雨點般的磚頭石塊,就在萬軍之中嬉笑自若的撒了一泡尿,撒完後在一個俘虜的臉上抹了幾把,在兩個明軍盾牌的保護下小心接近城頭,大聲道:“下面這個節目,叫做炮烙之刑,我告訴你們啊,這個炮烙之刑可是年頭久遠啊,史傳說和史籍上都說是殷紂王所爲,不知道殷紂王?唔i,我忘記你們是野人了,也就是說,是商朝末年的事,那個時候別說你們小金,就算蒙古,女真什麼亂七八糟的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荀子.議兵》記雲:“紂刳比干,囚箕子,爲炮烙刑。”《韓非子.喻老》記雲:“紂爲肉圃,設炮烙,登糟邱,臨酒池。”都說炮烙之刑是殷紂王乾的,咱們楊大人在這炮烙之刑上加以改進,經過數十年的潛心鑽研,終於發明了另一種酷刑,楊大人命名爲鐵板燒,現在你們應該感覺很興奮纔對,因爲楊大人決定讓你們這些野人開開眼,看看這個鐵板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別眨眼,都別眨眼啊?”
說完,阮大鋮快步走到一個被木杆穿過的俘虜邊上,用力揪着他的頭皮走到城下,大聲道:“這個傢伙叫達音布,好像是什麼正紅旗的分得撥,唔,官是小了點,不過沒關係,咱們先拿他開刀,有了經驗後用在哪些牛錄,領催身上也配得上他們的身份,對吧?”
阮大鋮的話還沒說完,城頭髮出一聲怒吼,拜都雙眼噴火,被幾個白甲兵死死按住,他一面極力掙扎,一面朝城下破口大罵。
“帶下去!”阿巴泰無力的揮了揮手,對於楊波的兇殘和無恥,他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應對了,他把八旗弄了個遍,難道自己都把他們關押起來?誰來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