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兩批人繼續了上次關於金州的棄守話題,那些後來者則是仔細傾聽雙方闡述各自的立場以及判斷優略,等會兒楊波要他們發表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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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雙方也說不出什麼新意了,會議室內慢慢沉默了下來……
楊波環視周圍,用手指了指張世雄,張世雄起身清清嗓子道:“大人,小人認爲金州不可守!”
“說理由”楊波直奔主題。
“奴酋都是打老了戰的人,丟了金州算不上什麼,但對他們的威望是嚴重的打擊,若是當做看不見的話,如何能繼續統治那些包衣?不管怎麼說,韃子的報復很快就會來!”
張世雄一口氣說完自己的判斷後又說道:“目前西線無戰事,奴酋可以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咱們,可以想象接下來會是數萬兵馬的決戰,你李大力要守金州?沒問題!但奴酋不把你困死在金州是絕不會收兵的,你能不能跟大淩河的祖大壽一樣守上半年?沒有糧食的時候吃人嗎?咱們雷霆旅可不是獸兵。”
李大力站起來反駁道:“俺說的是金州儲備一年軍糧則守,沒有糧食不守,金州能支撐半年,奴酋能支撐半年嗎?”
王小羽奇道:“你怎麼知道奴酋不能支撐半年?爲了一個大淩河奴酋都能圍上半年,金州爲什麼不能?”
胡麻子道:“我金州駐一千守軍,韃奴圍城便最少要五千人,金州駐三千人,韃奴圍城便需最少一萬五千人,還要堤防旅順、廣鹿、尚可喜等各處兵馬。韃奴最少還要增加一萬人,兩萬五千韃奴人吃馬嚼的花費需要多少?遼西富裕,奴酋能說服各旗堅持圍困大淩河,但金州這一帶荒草叢生,又無人口財富。奴酋從戰略層面能堅持圍攻金州這個不毛之地半年,手下那些搶不到劫掠的旗丁能不能堅持?所以我等判斷,只要金州堅持三個月,八旗就亂了陣腳了。”
楊波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轉頭看何九,何九想了想道:“咱們進駐旅順的時候也是三千兵馬。在韃奴日夜猛攻下堅守了幾日?要不是小夫人及時救援的話咱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了。守金州不但要糧食,還要足夠半年的鉛子,火藥、鐵殼彈等後勤儲備,還要把所有火炮和燧發槍都調撥給金州使用,問題是全部給了你們,旅順也有可能會遭受韃奴猛烈打擊。旅順怎麼辦?”
秀才突然開口道:“大人,金州乃是遼南攻略中最爲重要的一環,若是放棄,咱們怎麼走後面的路?如果奴酋一來咱們便放棄不與之交戰,遲早會激怒奴酋,盡起大軍圍困旅順,那麼駐守金州和駐守旅順有什麼不同?依我之間。只有在金州把韃奴打通了,他們纔不敢輕易的、頻繁的出兵威壓遼南。”
楊波深深望了一眼秀才,鼓勵道:“秀才說得不錯,只有把韃奴打狠了、打痛了,他們纔會老老實實的在復州與我等對峙,但現在的問題是,咱們現在的實力還不足對抗韃奴數萬兵馬的侵襲。”
劉蠻子嘟囔着說道:“咱們初入旅順的時候沒有船啊,現在登州水師盡在我掌握中,只要一聲令下,廣鹿和登州兵隨時可以投放到任何地方。咱們還有哨騎四下騷擾,再不是之前那種死守不敢反擊的時候了。再說,咱們爲朝廷立了這麼多功勞,朝廷難道會坐視咱們覆滅不成?”
劉蠻子話裡的漏洞很快被人抓住嘲笑了一番,只是雙方依然無法說服對方。楊波揮了揮手,會議室一片平靜。
楊波咳嗽一聲,緩緩說道:“大淩河之敗在於明軍坐困孤城,韃奴圍而不打,專心對付援軍,可是朝廷明知救援就是送首級,還是老老實實給韃奴送過去,也不知道那些蠢貨是怎麼想的,爲了關寧那幾萬烏龜填進去更多北直隸等地的明軍精銳,最後弄得失了大淩河不算,就連祖大壽躲回錦州也不敢懲罰,與其這樣,倒不如一開始就痛下決心。咱們這個皇帝啊,心地善良的很,說句好聽的叫仁德,宋襄公式的仁德,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會做的,要不以後史書上會怎麼評價他?所以說句不好聽的,咱們這個皇帝的行爲很愚蠢,非常的愚蠢!你們不要笑,對陛下要恭敬,嗯,咱們可以拭目以待,看看朝廷什麼時候把錦州、還有救援明軍的首級也一起送給韃奴好了。”
“……爲什麼朝廷應對無方,明明軍力佔據優勢的情況下一次次的大敗,慘敗而回?因爲韃奴能圍困城池,靠的不是人多勢衆,而是野戰的優勢!如果這些救援的兵馬,或者是關寧軍馬不怕和韃奴野戰,韃奴就不敢這麼大搖大擺的圍城打援,我想說的第一點就是,咱們雷霆旅不是那幫窩囊廢,咱們不但能守,還能攻!”
聽到楊波似有主守金州的意思,那些好戰份子都面露喜色的坐直了身子。
楊波繼續說道:“談到金州,咱們要從大的方面來考慮,也就是戰略的層面來考慮,奴酋有沒有必下金州的決心?我看不見得,但咱們這股勢力冒出了頭來,目前已經兩次大敗韃奴,奴酋皇太極不會坐看我等壯大發展,所以,報復是必然的。”
“……如何應對?沒什麼可說的,只有打!但怎麼打,這就要結合具體問題來分析了,這就從是小的方面,也就是戰術方面來考慮。咱們可沒有選擇權,所有戰術安排都要根據韃奴的動向來調整,那麼韃奴會如何動作呢?我試着分析一下。”
楊波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接着說道:“第一種情況最爲不妙,那就是奴酋盡起八旗精銳,不計損失的過來報復,並且一鼓作氣圍困金州和旅順,這種情況就是提前決戰了,咱們沒的選擇。只能龜縮旅順苦戰,那個時候也不需要談什麼遼南攻略,先活下來再說,但這種情況可能性不大,大夥兒也不必太過擔心。”
會場上響起了稀稀拉拉的笑聲。楊波又道:“第二種情況咱們的選擇就很靈活,那就是奴酋還沒有意識到咱們將會是他們的剋星,將會是他們的掘墓人,所以他們的報復方式無非是派遣一路兵馬,數萬人,他們也許覺得足夠掃平咱們。畢竟咱們明面上不過區區一個營三千人馬,數萬建州勇士足夠咱們喝一壺了,這種情況最有可能,那麼咱們如何應對?”
“第三個可能就是韃奴不理會咱們的動作,這也不太可能,所以咱們需要討論的就是第二點。韃奴出動數萬兵馬,咱們是守,是戰?”
楊波掰着手指道:“這數萬兵馬也有講究,是九萬還是一萬?如果只有一萬韃奴兵馬,你們敢不敢戰?”
所有人都意氣奮發的齊聲大叫道:“敢!”
楊波點頭:“如果兩萬呢?”
“敢!”不過這次聲音小了許多。
“三萬呢?”楊波繼續問
這下沒人回答了,他們知道自己的實力,最好戰的李大力、胡麻子等人也不敢胡言亂語。
“好!”楊波滿意的點點頭道:“那問題就解決了。兩萬以下,咱們就和韃奴大幹一場!”
“……金州爲扼守金州地峽至旅順一帶的咽喉,拿下金州後咱們還要大舉屯田,安置流民,若是韃奴封鎖金州地峽,咱們只能坐困愁城,所以金州我的意見是傾向於力保不失,我打算在金州城北挖掘壕溝,阻礙韃奴騎兵的突然襲擊,不方便挖掘壕溝的地方。比如山丘等則設置墩臺,派駐軍士巡邏,同時沿海一帶也要設置墩臺,防止韃子趁着冬季結冰偷渡金州側翼,金州目前駐軍我的打算是先讓趙龍這些騎兵爲主。之後逐漸行添兵之法,直到韃奴啃不動金州爲止,最樂觀的估計是,只要咱們熬過這個冬季,事態就穩定下來了。”
“……所以研發部的任務最重,不但要趕製火器,重炮的生產也要提上議事日程,還有騎兵營的組建等,所有部門都要爲軍事服務,爲戰鬥服務,招募的流民冬季不需要耕種,讓他們全部參與到建設和保衛金州中來,糧食儲備司要極力收集每一顆糧食,要保證軍隊能有半年的糧食,能熬到明年夏糧收割。你們這些各營主官專心練兵,人員陸續會給你們補充完畢,還有奇兵營和正兵營的那些登州兵我已經在想辦法調過來,根據報告,岫巖、鎮江一帶有數萬遼東流民就要到了,人手問題不用擔心,但我要求你們,兩個月給我練出一隻精兵來,完不成考覈的,無論你們是老人,還是新人,完不成你們的主官位置就不穩了,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們。”
“……金州的南三十里鋪,北三十里鋪都要重新修建起來作爲金州的犄角,也能防止小股韃奴騷擾,這種堡壘駐軍不用太多,用機動強的哨騎百餘人,另駐兩百步兵足以,這兩個堡壘需要一個月內完工,金州其他的七所敵臺,三座城池,九十五座墩臺全部要修建起來,讓預備農兵進駐警戒,只要有合格的士兵,這些墩臺都能發揮重要的作用,憲兵司的哨騎負責日常巡視,有抓到偷懶耍滑的整個墩臺的士兵全部開除,田地鹽池沒收,家屬趕出旅順和石臼三地。”
“……那些俘虜來的包衣輔兵給我往死裡用,累死了就割了首級報功,他們死心塌地的給韃奴賣命,咱們也不用客氣。遼東來的流民也是一樣,吃飽了卻不肯賣力幹活的全部趕走,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心慈手軟,學人家做什麼宋襄公,徒增笑柄!韓咬兒,你們後勤部要牽頭負責。”
“……教導營開始發動羣衆,各種訴苦會要組織起來,讓那些遼東來的流民自己上臺講述親身經歷,你們負責引導。讓施金花他們來旅順報道,每天必須要公演兩場劇目,具體的我會給你指示。畢老爺,你們教會的信徒也要調一部分過來,安排在各屯之間,注意!主要目的是爲了軍事服務,什麼寬恕不要提,多說說戰死後天堂的情況,要給他們一個信仰,要讓他們知道,是爲了自己而戰。趙龍你專門負責截殺復州過來探哨的韃子騎兵,我給你三百匹戰馬,許你可以在各營挑選精悍人手,裝備我也優先供應給你,讓他們在實戰中學習,不許放一個韃子哨騎過來,要讓他們也嚐嚐睜眼瞎的味道。”
關於這次方略,楊波足足講了一個下午,衆人都低着頭記錄着,楊波講得很細,幾乎涵蓋了每一個部門的職責,核心目的就是爲了隨之而來的戰爭服務,衆人都不敢大意。
就在這時,楊波收到了東江皮島的消息,沈世奎部擊破鐵山後,於二十三日突然出現在鳳凰城下,與王延瑞部合兵一處,正在猛烈攻打鳳凰城,城內有韃奴駐軍鑲紅旗一部及包衣輔兵共計兩千八百多人,目前進展不明,雙方一攻一守,互有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