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現在旅順守軍最恨的人是誰,那個人肯定不是險些攻破了旅順的嶽託,而是那個背叛了東江軍,試圖拿旅順滿城軍民的性命去換取他個人的榮華富貴的王八蛋,王之武!剛纔戰事太過慘烈,大家腦海裡一片空白,只顧着廝殺,將這個王八蛋給忘記了,現在鏖戰已經結束,大家都稍稍冷靜下來了,看到王之武詐屍似的從死人堆裡跳出來,頓時冷仇舊恨一併涌上心頭,在場的明軍士兵,不管是東江鎮的將士還是楊夢龍身邊那幾個早已殺成血人的親兵,都一骨碌的站起來,抄起家來惡狠狠的逼了過去!
王之武也夠倒黴的,千辛萬苦跟嶽託勾結上了,並且順利詐開了旅順南門,眼看就能大功告成,用滿城數成軍民的鮮血塗紅自己的官袍了,偏偏天上掉下了個楊瘟神,硬是帶着二十來個親兵和一幫逃兵死死擋住了後金甲士的衝擊,在城門甬道跟後金殺得血肉橫飛,最終不可思議地把嶽託給打了回去!這樣一來王之武可就慘了,他手下一百多名心腹家丁大多讓楊夢龍用強弩射到了牆上,剩下那一點被楊夢龍的親兵和尚可義所部急於砍開一條血路逃跑的敗兵一通瘋狂的砍殺,死得一個不剩了。他本人多次試圖逃出去,但是陷在明軍與後金甲士血肉搏殺的死亡漩渦之中,哪裡脫得了身?親眼看到一名後金死兵因爲受不了這極度血腥的戰事,轉身逃出去結果被嶽託親手一刀砍掉了腦袋之後,他心都涼了:就算他能逃出城門,也得被嶽託像宰一條狗一樣一刀砍掉腦袋啊!沒有辦法,他只好躺在地上裝死,以後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先躲過眼前這一關再說,沒準還能柳暗花明呢?
躺的位置不錯,姿勢也正確,但始終缺點運氣:毛永俊衝殺到他的身邊,一錘砸爛了一名身披兩重鐵甲的白甲兵的天靈蓋,這名白甲兵轟然倒下,好死不死正好壓在他的身上,當場壓斷了他兩根肋骨,裝死差點就變成真死了……所以說他的運氣真夠背的,背到就算變成妓女躺到公路上叉開雙腿賣淫也會被過往的客車當成直行標誌輾過去的地步。他絕望而痛苦地看到,他心目中所向無敵的後金八旗似乎也並不是無敵的,在東江軍不計傷亡的阻擊之下,他們寸步難行,而當登萊新軍的重裝步兵趕到之後,嶽託居然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撂下一通狠話就帶着部下灰溜溜的走了,王之武的玻璃心肝碎了一地,連死的心都有了!他想哀求嶽託把自己帶走,卻讓那具白甲兵的屍體給壓得氣都透不過來,哪裡吭得了聲?等他好不容易將屍體挪開一點之後,鑲紅旗精銳早已退出了南門,城門關閉,他的退路被封死了!王之武欲哭無淚,只好繼續躺在那裡裝死,絞盡腦汁試圖尋找脫身的辦法。然而紅娘子行走江湖多年,耳目何其聰明,一眼就看出有人在裝死,本來王之武還想繼續裝下去,但紅娘子已經撿起了一支長矛,再裝下去他就要變成真正的死人了,他趕緊跳了起來,然後就陷入了無數憤怒的軍人的包圍之中。
王之武心中驚駭欲絕,卻強作冷靜,勉強一笑,說:“弟兄們,你們還好吧?”
毛永俊的面色陰霾得像六月暴雨將至的天空,甩了甩那兩柄糊滿了血肉和*的鐵錘,寒聲說:“王之武,你居然還沒死,真是老天有眼!”
黃玉郎惡狠狠的說:“我叔叔和衆位同僚都待你不薄,你竟然出賣我們,要拿滿城將士和百姓的性命去換取你的榮華富貴!?不可原諒!”
那名剛纔死命把楊夢龍拖下去不讓他繼續跟後金白甲兵玩命的小將官兩眼血紅,咬牙切齒:“毛將軍,黃將軍,這個無恥之徒害死了我們好幾百弟兄,更讓尚將軍身負重傷,生死未卜,絕不能饒了他!”另一個說:“一錘砸死他或者一槊刺死他算便宜了他,應該把他千刀萬剮才能削我們心頭之恨!”
王之武驚恐的連連後退,面色慘白,強自爭辯:“你們……你們可別亂來!我也是想替大家找一條活路,讓大家好好活下去,不必再受這凍餓之苦,現不用再給這個國家當炮灰,我是一片好心的呀!”
毛永俊面色越發的陰霾,極爲駭人,手中那兩柄大錘隨時可能飛出去,他一字字的說:“你也是一片好心?”說着就笑了,那笑容在王之武看來比惡魔的咆哮還要恐怖。
黃玉郎破口大罵:“姓王的,你還要不要臉!?”
扎吉衝翁看着自己身上的傷口,說:“不要臉的人我見多了。”
石天保接口:“可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楊夢龍嘖嘖兩聲:“這臉皮也真是厚得可以了,就算一匕首捅過去,整把匕首扎得只剩下一個柄在外面都傷不到他的肉吧?”
紅娘子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把匕首,躍躍欲試:“要不我們扎一刀試試?”
王之武的臉由於恐懼而扭曲,歇斯底里的狂叫:“你們自己想一想,打從來到了遼南,我們過上過一天好日子沒有?東江鎮開鎮這麼多年,我們可曾有一天不是在跟建奴打或者被建奴追得四處逃竄的?我們在遼南跟建奴拼命,山東那幫文官卻在後面拼命漂沒我們的糧餉,瓜分我們的戰功,對我們肆意打壓,在他們眼裡,我們連一條狗都不如!毛帥怎麼死的你們心裡清楚,陳繼盛死了,劉興祚降了,整個東江鎮已經四分五裂,朝不保夕,我們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爲什麼還要在這裡苦苦堅持?爲什麼我們就不能換一種活法?我們又沒欠姓朱的什麼!”
楊夢龍喲了一聲:“你還有理了是吧?”
王之武梗着脖子衝他吼:“我本來就沒有錯!大家在這鳥不下蛋的鬼地方跟建奴玩命,圖的不就是一個出人頭地嗎?可朝廷在意過我們沒有?既然朝廷給不了我我想要的,就休怪我翻臉了,我……”
毛永俊雙錘猛然交擊,發出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耳膜劇痛。他發出一聲怒吼:“你給我閉嘴!”這位猛將兩眼噴火,大步搶前用胸口對着王之武直直指着他的劍尖走過去,聲若雷轟:“還記得是誰先殺窮鬼再殺富戶,把遼東漢人殺得十不存一嗎?還記得是誰奪走了我們好不容易纔開墾出來的田地,摧毀了我們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市鎮,把我們趕到這個貧瘠的鬼地方來嗎?還記得是誰在奴役我們的親族,讓他們做牛做馬,想打就打想殺就殺嗎?屠我親友,毀我田園,奴役我親族,這些血仇你都忘了?你還是人嗎!?”
暴怒的毛永俊像座大山一樣壓過來,王之武駭得連連倒退,聲音顫抖:“我……我當然沒忘記,可是這並不是我們一家一姓的仇!既然朝廷根本就沒有心思去光復遼東,我們爲什麼還要替他們賣命?我們爲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
毛永俊呵呵一笑,笑聲中帶着極度的辛酸和憤怒,讓人鼻子直髮酸:“委屈?你委屈?我們這些現在還活着的人,哪個不委屈!我毛家幾百口子現在死得就剩下那麼幾個了,尚家兩百餘口死得就剩下尚可義和尚可喜這兩兄弟,黃帥……李將軍……我們哪個不比你委屈!但是委屈就可以拿滿城幾萬軍民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的榮華富貴麼?我真的想看看你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將士們齊聲叫:“毛將軍,別跟他廢話了,殺了他!殺了他!”
毛永俊揚起雙錘,指着王之武說:“姓王的,今天你非死不可,我不想欺負你,我們一對一,誰也不許插手,殺了我,你就能活着走出去,來吧!”
王之武哪裡敢上!剛纔那場血戰,死在毛永俊錘下的白甲兵足有五六個之多,他身手雖然不錯,但是要跟這個有着萬夫不當之勇的猛將單挑,跟找死沒有任何區別。他嚇得再度後退,恨不得縮進牆縫裡。
看到他這個慫包樣,明軍將士噓聲一片,既不屑又窩火,想到自己差點就讓這個廢物給賣了,心裡越發的憤怒。毛永俊瞠目厲喝:“姓王的,拿出點男人的骨氣來!東江軍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他不吼還好,這一吼猶如晴天霹靂,駭得王之武手一抖,佩劍落地,兩腿一腿,一屁股坐倒。楊夢龍下意識的“哎喲”一聲,用手捂住了眼睛……因爲他赫然看到那小子後在躺着一具屍體,弩箭貫穿了這個死鬼的胸腔,血淋淋的從後背突出小半尺來,箭鏃筆直的朝着上面,正對着王之武的屁股,那小子又好死不死的以觀音坐蓮的姿勢坐下去……
“嗷————”
王之武發出一聲狂叫,像坐到一塊烙鐵上一樣猛跳起來……他這可比坐到烙鐵上嚴重多了。坐在烙鐵上最多就是皮肉焦黑,他是直接*開花了,被弩箭戳入肛門小半尺,那個酸爽,豈是常人所能想象的?他一蹦三尺高,屁股後頭噴出一股黑血,痛得五官都扭曲變形了,雙手舞動作砍殺狀,發出一聲聲淒厲得不像人聲的慘叫哀號,那癲狂狀真把大家給嚇着了,就連毛永俊這等猛將也頭皮發麻,連連後退,納悶的問:“這傢伙怎麼了?”
楊夢龍說:“鬼才知道啊,大概是痔瘡犯了吧……可憐哦,以後他恐怕是吃什麼就拉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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