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九點,下了大半個晚上的大雪終於停止,呼嘯的北風卻仍然刮個不停,位於長江邊上的虎山莊園白皚皚一片,更顯陰冷潮溼。
朱道臨把貴重物品和四大箱珍貴資料放進後書房地下密室裡,仔細檢查通往後方四間密室的過道鐵門,再插上粗大的鐵拴,這才放心地轉過身來,又再次清點一遍整齊堆放的12噸白銀和3.45噸黃金,最後吹熄蠟燭,登上入口的二十一級石階。
朱道臨關上厚重的包鐵實木門,鎖好大鎖,收起鑰匙從大書櫃裡側的隱蔽小門鑽了出來,關上小門再把兩米高一米寬的書架推進去,佔據整面牆壁的大書櫃立刻變得嚴絲合縫,渾然一體毫無痕跡。
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傳來,朱道臨把手裡的一盒火柴放入抽屜,站起來大步走向門口,聽完小影貼身丫頭的稟報微微有些吃驚,吩咐小丫頭幫自己掩上書房門,略微整理衣衫趕往正堂。
坐在正堂裡喝茶的兩位東廠千戶看到朱道臨出來,立刻起身齊齊致禮。
身材高瘦、年約四十的千戶官上前半步,先出示自己的腰牌,接着把吳景賢派人送回來的密信雙手遞上:“吳公公麾下千戶傅應龍、李寬濟拜見道長!”
朱道臨禮貌地雙手接過密信:“二位老哥無須客氣,請這邊坐。”
“謝道長!”
兩位東廠千戶非常恭敬,跟隨朱道臨、來到正堂後方的安靜茶室,幾位小丫鬟立即端來火盆和小炭爐,麻利地擺開精美的茶具,拿來精緻的糕點、乾果和肉脯,不用朱道臨吩咐便開始重新泡茶。
朱道臨看完信默默收起,望向滿臉微笑的傅應龍:“傅兄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傅應龍不好意思地笑道:“在下並不知道道長回來,而是吳公公的一位親隨在虎山莊園的工坊裡,他以工匠的身份爲掩護,暗中保護道長的家人。至於他是誰,在下沒見過,也沒資格知道,接到他的密信就立刻趕來了。”
朱道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吳公公離開前已經告訴過他這件事情,他知道隨着老兵仗局和工部下屬五百多戶工匠的到來,隱藏在虎山莊園中的東廠高手絕對不止一個。
“我叔叔有沒有請二位帶話給我?”朱道臨客氣地問道。
傅應龍謙遜地側了側身子,他左邊書生打扮相貌平凡的李寬濟立刻拱拱手:“公公吩咐我們把皇城兵仗局和儀鳳門內原工部火器局的情況告知道長,至於選擇哪個地方、該如何辦理。實行哪一套規矩、使用什麼人擔任各級主事,均由道長定奪!”
“需要什麼樣的工匠、購買什麼樣的原料,則由我們這些辦事人負責跑腿。”
朱道臨點點頭:“以二位看來,皇上的聖旨什麼時候能到達?”
“快的話五天之內,慢點兒的話七天之內,估計這個時候,公公和京城兵仗局的百餘工匠已經進入山東境內,這幾天天氣忽然轉冷,估計吹的都是北風,在大運河上行船會比尋常日子快很多。七天內應該能回到金陵。”副千戶李寬濟非常有條理地回答。
朱道臨想了想站起來,請他們倆稍等片刻,到後書房拿出楚梅在南京地形圖基礎上、按照朱道臨的要求編輯打印出來的《金陵地形圖》,回到茶室,直接攤開在直徑一米五的根雕茶几上。
兩位東廠密探看到地圖後驚愕不已,朱道臨也不管他們有何反應,從耳朵上取下紅藍鉛筆,在神策門外兩公里的北固山周圍畫了個紅圈:
“鑄炮廠使用獅子山西南面儀鳳門內的工部老作坊即可,那片廠房雖然廢棄多年,但位置不錯。水源充足,周邊沒有民居,沒有市場,稍作休整就能使用。哪怕進駐五千工匠和學徒都沒問題。”
“至於火.藥廠嘛,只能設在城外了,皇宮東北角的兵仗局絕對不能選,萬一出點兒什麼差錯,恐怕半條街都要夷爲平地,所以火.藥廠只能設在遠離城池周邊沒有民居的北固山。”
兩位東廠千戶顧不得欣賞精美的地形圖。凝視被紅色圓圈圍在中間的北固山,不約而同齊齊點頭。
傅應龍笑道:“還是道長有遠見,據說三國時期,吳國皇帝孫權圍繞北固山修築一座鐵城,遷入上萬工匠和士卒,爲吳國軍隊鍊銅鍊鐵打造兵器,現在還能見到當年遺留下來的斷牆殘壁。”
“確實是個好地方,只需把兩家開山燒石灰的商人請走,就能把整座山連同周邊土地拿下來,只是,從無到有重新建造,恐怕需要很大一筆巨資啊!”李寬濟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朱道臨看了一眼圖形左下角的比例尺,心算片刻,低聲問道:“若是圍繞約呈南北向的北固山,修築7里長、5丈高、8丈厚的包磚城牆,在北固山東面沿着山腳修建十座大廠房,再修建能容納3,000工匠和1,200守衛官兵駐紮的營房和小校場,二位估計需要多少銀子?最快什麼時候能夠修好?”
傅應龍和李寬濟倒吸一口冷氣,面面相覷好一會兒不敢說話,朱道臨也不催他們,扔下紅藍鉛筆,端起茶杯慢慢品茶。
五分鐘過去,李寬濟在傅應龍的示意下,硬着頭皮回答:“城池不大,用作工坊估計不需要那麼多門樓,如果有足夠的銀子,發動五萬以上民夫,從周圍三百里府縣購買大量石料、城磚、石灰和桐油,半年內能夠建成。”
朱道臨對這位長相平凡心思周密的東廠副千戶來了興趣:“李兄不要有任何顧慮,直說吧,你認爲從無到有建好需要耗費多少銀子?”
“至少50萬兩,否則實在難以辦到!”李寬濟說完閉上了眼睛,邊上的傅應龍緊張得手心都溼了。
朱道臨想了想:“問句題外話,李兄目前在南京鎮守衙門具體負責什麼?”
三十四歲的李寬濟愣了一會兒:“慚愧!在下一直經歷內務,都是些繁瑣小事,若非吳公公垂憐,恐怕現在還是個打雜的百戶。”
朱道臨再問:“李兄是否願意擔任欽命南京火器廠鎮守千戶,兼任火器廠副總管?”
李寬濟大吃一驚,連忙站起惶恐致禮:“感謝道長器重,在下位卑言輕,才具不足,從未乾過管人的事情,實在難以承擔如此重任,懇請道長另選能人。”
朱道臨也站起來,回了個禮請他坐下:“二位應該看得出來,皇上這次親自下詔,重新恢復廢弛已久的南京火器廠,完全是情急之下的補救措施,說得難聽點兒,是不得已而爲之。”
“我深信,皇上對吳公公、對我朱道臨、對你們以及魏國公、隆平侯等人都是給予厚望的,而且這個總管非我莫屬,因爲皇上沒有一兩銀子給我們,但我願意爲皇上分憂,願意爲我大明江山盡一份心力,請二位多多支持!”
“李兄,從你的縝密考慮,我知道你是個懷才不遇的人才,現在有個機會讓你證明自己的才華,難道你願意白白錯過?”
傅應龍連忙推了推結義兄弟李寬濟:“三弟,道長說得對啊!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句話你不是經常掛在嘴邊嗎?”
李寬濟強忍心中的激動,緩緩站起來,向朱道臨深深鞠躬:“謝道長!李寬濟願以道長馬首是瞻,必將全力以赴,肝腦塗地!”
朱道臨連忙過去扶起他:“李兄,傅兄,從此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如此客氣!”
“李兄,等會兒我寫張文書,你拿到城裡的博孚錢莊總號,他們會給你開設專門的戶頭,你簽上自己的名字,留下你的印鑑,辦好之後,你隨時可以在博孚錢莊總號或者其他分號支取銀兩,這筆銀子總數爲60萬兩,我希望你能在半年內爲皇上、爲我大明建起一座新鐵城!”
“記住,不要對不起工匠和民夫,錢不夠找我要,不能從苦哈哈的窮人身上打主意,這是我最基本的要求!”
李寬濟和傅應龍徹底驚呆了,朱道臨前往書房之後,兩人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裡,誰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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