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島上再無任何的槍聲,也沒有任何的bào zhà之音,唯有大戰過後的濃煙瀰漫,而荷蘭人所興建的熱蘭遮城,被大量的明軍團團所包圍,尤其是城門之處,更是有一門門的虎蹲炮,架在那裡,直指城頭之上。
歐式的城堡建築風格,而城牆的建造又不是中國元素。
此刻,漢斯·普特曼斯身着一襲淡藍色的軍裝,肅然地站於城牆之上,直視遠方,看着明軍的陣營,而萊爾森神色凝重的站於一旁,面有思索之意,不知道心裡在想着什麼。
“萊爾森將軍,前來任職之前,接受荷蘭在tái wān島上的諸多事宜,我雖然知道中國的人口衆多,也知道數次與明軍的交鋒,對方之所以能夠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仰仗的無非是兵多將廣,佔據着地利之憂,但是,大明的將領也不可能派出這麼多的兵力吧?”
漢斯·普特曼斯的聲音雖然平靜,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但也難掩他心裡的那絲絲緊張之意,旁邊的萊爾森更是敏感地撲捉到了,剛想要說些什麼,迴應對方之言,卻被打斷了。
“雖然還沒有具體的情報,顯示對方有多少人,但只是這麼掃視一眼,粗粗估計一下,明軍此次進犯,少說也得有近十萬人。還有那些火器的威力與性能,一點也不像傳聞的那般,不僅不比咱們的弱,還要略勝一籌。”
漸漸地,萊爾森的神情也越來越難看起來,整張臉上陰雲密佈,佈滿陰鬱之色,似有所感一般,緊接着說道:“漢斯大人,我也沒有想到,明軍的火器發展的這麼快,不僅威力與性能得到極大地改進,還種類繁多,有一些連我也沒有見到過。”
“以前之時,大明的皇帝爲了對付北方的韃靼和東北的後金,可是花費重金,從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那邊購買了不少的火炮,學習相應的操作。”
看着人頭攢動的明軍,黑壓壓一大片一大片,漢斯·普特曼斯忍不住地心生一種莫名的無力感,濃濃的擔憂之意催使下,忍不住地插話問道:“萊爾森將軍,你曾經和大明東南水師的統帥朱一馮交過手,你覺得,對方接下來會怎樣做?就這樣圍而不打嗎?”
萊爾森聽出了漢斯·普特曼斯心裡的不安與恐慌,那股焦慮之意,還有那一絲絲希冀與期待,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出於本分的說道:“漢斯大人,以我對中國人的瞭解,一旦對方真的戰鬥起來,那絕對是悍不畏死,就算咱們有着守城的優勢,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而且,雖然咱們將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到了這熱蘭遮城,但相對於明軍這大概十萬人的兵力,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只能守城不出,卻沒有主動出擊的可能。”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戰場的情況瞬息萬變,朱一馮不可能圍而不攻,就這樣乾等着,一定會主動出擊,不想讓咱們與西班牙人聯合在一起。”
這一刻,萊爾森的心裡又有一種無力感,心裡愈發地沉重,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而又說道:“現在的情況,要想扭轉戰局,儘可能地拖延時間,等待馬尼拉那邊的援軍到來,只能看尤牧師那般的行動怎麼樣了?弄否順利地說服阿爾卡拉索,與咱們聯合在一起,捍衛在大員的利益?”
漢斯的一顆心直往下沉,忍不住地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雷約生將軍那邊怎麼樣?有沒有順利地逃離大員島?”
然而,漢斯的話音剛落,就在城門前的數百米的地方,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緩緩走了過來,邊走邊喊道:“漢斯大人,萊爾森將軍,千萬別開槍,是我,是我雷約生。”
這一刻,不管是漢斯·普特曼斯,還是萊爾森,亦或是周圍的荷蘭陸海軍將領,都是心裡一驚,一顆心沉到了谷底,徹底絕望了,己方再無一點的勝算可能,沒有馬尼拉和巴達維亞方面的援軍,絕不可能反敗爲勝。
即便是和西班牙、葡萄牙等國結盟,也沒有反敗爲勝的可能,最起碼是在這tái wān島上。
畢竟,先不說己方的兵力如何,實在太少,兩者相差懸殊,單單是在戰鬥優勢方面,己方就沒有取勝的可能,不管是荷蘭,還是西班牙等國,擅長的是海戰,而非是陸地之戰。
何況,島上的土著和中國人,對於這些洋人那麼牴觸,近乎於仇恨到了極點,更加沒有作爲外援的可能。
很快,雷約生來到了大門前,城頭上也放下了一個大筐,將其提拉了上去。
“雷約生將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漢斯·普特曼斯和萊爾森一起迎了上去,前者按耐不住地先行問了一句,進而又補充道:“將軍,你可是從大員的最南面,繞過赤嵌城離去的啊,從沙馬峽坐船,怎麼就被對方給抓住了呢?”
顯然,萊爾森的心裡也存在着同樣的疑惑,目光灼灼的注視着雷約生,一起等待他的回答。
“漢斯大人,萊爾森將軍,那些tái wān土著和中國人的暴動,並不是突然發生,而是蓄謀已久的一個陰謀,有着明軍那邊在背後操縱,從中推波助瀾,島上遍佈他們的眼線。”
“屬下剛離開赤嵌城不久,向南還沒有走多遠,就被鄭芝龍的天地會給俘虜了。”
“而且,最早離開的尤牧師,也沒能倖免,也被對方給俘虜了,在明軍的戰俘營,屬下見到了尤牧師,還有咱們派到其他地方的國人。”
儘管心存希望,不願意相信,但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使得兩人同時沉默了,而站在最遠處的郭保宇,卻是一臉的死灰之色,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害怕到了極點。
如果知道事情是這樣的,有着大明在背後支持,就算再借郭保宇十個膽子,也不敢做出這樣沒有節操的舉動,當一個什麼泄密者,向荷蘭人示好。
晚了,一切都已經晚了,郭保宇知道,自己死定了。
這個時候,郭保宇有一些恨自己的親哥哥郭懷一,爲何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自己,如果自己知道內情,又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愚蠢之舉?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