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聽話聽音,就算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白,也不可能去按字面意思去理解,就會天真的以爲,眼前的這個年輕帝王,是在和自己開玩笑。
恍惚間,劉鴻訓有一絲明悟,忽然反應了過來,皇上對這種改變,有着無以倫比的決心,至於那些虛名,什麼天朝上國啊,什麼宗主國的風度啊,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對此更是不以爲然,並不是很在意,用‘棄之如敝履’來形容,也絲毫不爲過。
一直以來,之前的諸多事例都足以證明,眼前的這位年輕皇帝,幾乎是毫無底線可言,爲了能夠籌到銀子,堪稱是無所不用其極。
bǎngjià,勒索,敲詐,等等。
只不過,這些行動做得更加的隱秘,表現的更加光明正大而已,以另一種形式表現而出,可謂是堂而皇之地幹這些事情,讓人有苦說不出。
畢竟,不管這些動作有多麼的下作,但有一個事實無法磨滅,那就是,那些權貴子弟,確實犯罪在身,有着相應的過錯在先,那是真的觸犯了律法,而皇上只不過利用了這一把柄,逼迫那些皇親貴胄和權貴世家不得不拿錢贖人。
因此,即便崇禎的“吃相”太過難看,弄錢的手段太過粗糙和低劣,但誰也不能多說什麼,不僅僅是因爲他那超然的身份和地位。
若是被關在其他地方,或是刑部,或是順天府,憑着交情,憑着個人的威望和影響力,倒可以影響一些官員的決斷,從而可以救出家族子弟。
然而,皇上卻將那些家族子弟關在了東廠,或是錦衣衛的大牢,這就不是那些權貴能夠插手的地方,雖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一想到東廠和錦衣衛的手段,只要還有一點骨肉親情,那還不是怪怪的拿錢贖人?
一想到這些,腦海裡快速地閃過這些念頭,劉鴻訓愈發覺得手足無措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崇禎的話語,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的站在那裡。
“怎麼,劉尚書,還有疑問嗎?還有沒有什麼意見?”
“沒沒——皇上——微臣不敢——”
看着滿臉忐忑的劉鴻訓,一副十分後悔的模樣,崇禎沒有再得理不饒人,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象徵性地再次問了一句,不等對方說完,轉而看向了畢自嚴。
“對了,劉愛卿,告訴鴻臚寺的官員,從此以後,凡是外國使團的到來,他們只負責登記,將相應的信息記錄下來,不再管那些使團的食宿,只需將他們引到相應的客棧,能夠住下即可。”
“是,皇上,微臣領旨~”
和劉鴻訓的忐忑、後悔不已不同,畢自嚴卻是興沖沖的答應了下來,一副早就該這樣做的樣子,這個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崇禎轉而說道:“對了,還有,那些藩屬國勘探貿易的貨物,一律按照市價購買。否則的話,溢出的價格,誰出得高價,誰就補齊其中的差價。”
“皇上英明!”
就在畢自嚴恭維之時,崇禎依舊是那麼的平靜,臉上流露出絲絲古怪之色,更是嘀咕道:“以高出市價數倍的價格,購買他國的東西,不是彰顯個人的慷慨和富有,而是傻瓜的表現。”
......
坤寧宮....
周皇后有一些慵懶的倚靠在臥榻之上,小腹高高隆起,臉上洋溢着屬於母親般的祥和光輝,纖纖細手,不時地撫摸過隆起的腹部,臉上的慈愛之色,就會愈發的祥和。
然而,就是如此祥和而靜謐的氛圍,卻被坐在一旁的國丈周奎破壞殆盡,言語裡充滿着陰謀的味道。
“女兒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儘快確慈烺的太子之位,儘快入主東宮,否則的話,就會遲則生變,難免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畢竟,田貴妃深受皇上的寵幸,現在也懷上了龍胎,若是誕下皇子,可就......”
“父親,何必這麼着急?”
周皇后微微蹙眉,忍不住地打斷了自己父親的話語,話語一頓,看向了周圍,揮了揮手,打發走了所有的宮女和太監之後,這才進而補充道:“父親,烺兒現在只有一歲半,皇上已經讓他住到了慈慶宮,那可是隻有太子才能住的地方,由懿安張皇后撫養,如果逼得太緊的話,只會適得其反,引起皇上的反感,事情反而不美了。”
“女兒啊~你還是太天真了,想法太過簡單了。”
說話之時,周奎連連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進而又沉聲反問道:“難道,你忘記泰昌皇帝的遭遇了?”
看到自己的女兒滿臉的茫然之色,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周奎只好自問自答道:“泰昌皇帝,也就是當今皇上的父親,想當初,確立爲皇儲的風波何其大?”
“即便是被冊立爲了太子,入主東宮,依舊是惶恐不安,時刻面臨着福王的威脅,隨時都有可能被廢,被福王取而代之,原因何在?”
“還不是因爲,福王的母親鄭貴妃,極爲受神宗皇帝的寵幸,也就有了後來的國本之爭,持續了十幾年之久。”
“可是,父親,光宗不還是順利即位了嘛,儘管只在位了一個月,但也足以說明,大明祖訓,關於立儲的原則,不容更改嗎?”
不聽這話還好,一聽這樣的反問之言,看到周皇后那副想當然的模樣,周奎就更生氣了,但還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緩緩說道:“女兒啊,你還是太過年輕,國本之爭時,你還未出生,不知道這場風波鬧得有多麼的厲害。”
“之所以能夠確立光宗爲太子,並不是因爲當時的百官有多麼的堅持,也不是皇明祖訓起了作用,有那麼大的約束力,而是因爲,當時的神宗皇帝,他的母親慈聖皇太后施壓使然,以死相逼。”
“如果皇明祖訓真得有那麼大的效用,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東廠了?”
聽到最後一個反問,周皇后當然明白,自己的父親什麼意思,雖是在問,實則卻是在說,大明祖訓有着規定,後宮不得干政,太監亦是如此,可是,結果又是什麼呢?
然而,現在的太監,已經不是干政那麼簡單了,而是堂而皇之地在處理着一些政務,有得更是在軍中擔任着監軍之職,權力之大,勢力之大,沒有幾個人敢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