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書堂這一連串近乎於神經質的連連逼問,似乎被這股依次疊加、越來越強的氣勢所震住,那名守衛微微一愣,再一看張書堂那一臉凝重的神情,更是錯愕不已,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另一名守衛搶先了,回答了張書堂的詢問。
“張大人,是這樣的,今天上午的時候,你可能還不知道,福山王與安陽王聯袂而來,還提着食盒,裡面裝滿了美味佳餚,進入囚房之中,探監世子了,期間,他們談得很是熱絡,相談甚歡,盡徐兄弟之情......”
隨着另一名守衛的緩緩講述,張書堂的一顆心直往下沉,根本就高興不起來。
相比於兩名護衛,他張書堂在這唐王府待了近二十年,早已算是唐王府的老人,對於唐王府的一切知之甚詳,就算是一些隱秘,多多少少也瞭解一些。
因此,他可不會簡單的就那麼認爲,兩位郡王爺的主動示好,喝一頓酒,就是什麼好事兒?就是真的打算與世子和好?就真的能化解一切的恩怨糾葛?
二十多年的勾心鬥角,二十多年的暗中交鋒,二十年的生死陷害,兩位郡王和那位唐王侍妾做出了那麼的事情,爲了唐王世子之位,幾乎是無所不用其極,使盡了手段和心思,他張書堂可不會天真的以爲,兩位郡王爺和他們的母親會突然放棄。
一念及此,張書堂早已聽不下去另一名守衛的講述,臉色陰沉的可怕,近乎於暴怒般的吼出,喝道:“快快,快讓承奉大人叫過來,承奉司恐怕要出大事兒了。”
話一出口,張書堂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不再理會看門守衛的神情變化,滿臉的焦急之色,急匆匆地走進承奉司,直奔關押朱器墭父子二人的囚房而去。
守衛的心裡滿滿的不解,心中暗想,能出什麼事情,他們可是親眼看到的,世子父子二人與兩位郡王吃的是同樣的酒菜,能出什麼問題?又能有什麼事情發生?
儘管如此,可是,一看到張書堂如此火急火燎的模樣,再一回味張書堂那滿含急切的話語,還是本能的引起了一絲重視之意,其中的一名護衛更是鄭重地說道:“我去找承奉大人,你去囚房看一下,如果真得出了什麼事情,絕不是你我二人多能擔待得了的,弄不好,連咱們的小命都得搭進去!”
很顯然,守門的護衛也慌了,似乎是也意識到自己過於想當然,很有可能就是一廂情願,並不像想象的那般美好。
囚房之中,靜悄悄地,唯有打掃的“莎莎”之音在迴盪,昏暗的光線之下,朱聿鍵彎着腰,正在收拾着桌子,以及清理那些嘔吐的污穢之物。
藉助着那縷刺眼的光線,不難發現,朱聿鍵滿臉的憂心忡忡之色,話語裡更是充斥着淡淡的不安。
“父親,五王叔與七王叔,說話真的算數嗎?十五年的不管不問,突然間熱情了起來,我怎麼都感覺,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不軌企圖?我總是有一種感覺,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踏踏踏...
一陣急迫的腳步聲響起,不僅打破了囚牢之中的那份寧靜,更是打斷了朱聿鍵的自言自語,隨之而來的還有那熟悉的聲音,充滿擔憂和焦慮之意。
“世子,小世子,你們還好嗎?身體有沒有不適的感覺?”
朱聿鍵的動作一頓,整個人站直了身體,循聲望去之時,張書堂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並且,已經來到了囚牢的大門之前,似乎是走得過快,再加上天氣炎熱的原因,後者早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臉色都有一些漲紅。
“張大人,你來啦?我和父親沒有事啊,身體也沒有不好的感覺。”
朱聿鍵笑着回答張書堂急切地詢問之時,已經反應了過來,心中明白,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兩位叔叔的突然造訪,爲何那樣的擔心?
“你看,張大人,我真的沒事兒。”
看到張書堂依舊是緊張而擔心的模樣,朱聿鍵補充了一句之時,更是拍了拍他那並不怎麼壯碩的胸膛,以示自己真得沒有問題,自己的那兩位叔叔並未在酒菜中投毒。
細細觀察了一下朱聿鍵的臉色,加上一連串的行爲舉止和言語,看到對方真的沒有中毒的跡象,張書堂的心中這才稍稍長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卻有一種虛脫的感覺,強擠一絲笑容,剛想要說些什麼,以緩解一下有些尷尬的氣氛,卻被隨後趕來的守衛給搶先了。
“呵呵...張大人,我就說嘛,一定是你多慮了,世子和小世子能有什麼事情,我們兄弟幾個可是一直都在......”
然而,不等走到身邊的守衛說完,一聽到“世子”兩個字,就像受到了什麼強烈地刺激,原本緊繃的神經,極其的敏感,張書堂的心中猛地一突,那種不安的感覺再次出現。
似乎想到了什麼,張書堂的臉上再次出現那股迫切的着急之色,連忙問道:“小世子,世子怎麼了?怎麼沒有聽到世子的一點動靜?”
“噢...張大人,是這樣的,我父親貪杯,多喝了幾杯,喝醉了,正在那裡躺着....”
說話之間,朱聿鍵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一個微微側身,手一指朱器墭平時休息的地方,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神色頓時一僵,變得極其難看起來,餘下的話語再也說不出來了,快行幾步,連忙向着朱器墭躺着的地方而去。
在這一刻,四周一片寂靜,針落地的聲音都可以聽到,即便大大咧咧如守衛,在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意識到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即便是喝得爛醉潤,人事不省,也應該有呼吸的聲音。
然而,朱器墭躺着的那個位置,卻沒有任何的聲響。
剎那間,三人的一顆心都懸了起來,提到嗓子眼裡,尤其是那名守衛,表現的更加不堪,額頭的冷汗涔涔直流,已經變毛變色,臉色略微也有一些慘白起來。
守衛很清楚,如果唐王世子真得有什麼三長兩短,是非正常死亡,那他們這些護衛將會首當其衝,最先遭殃,尤其是當班之人,肯定會淪爲替罪羊的存在。
沒有人不怕死,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小命,他們這些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護衛,以命博財之人,也不例外!
右手緩緩前伸,緊張地胳膊都在微微抖動,朱聿鍵屏息凝神,將彎曲的食指探到朱器墭的鼻孔前,片刻之後,朱聿鍵的神色一僵,身體一顫,緊接着,流露出不敢相信想的神色,將手掌快速地放到朱器墭的胸前,檢查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