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坳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天已經大亮,能夠看清楚一切了。
持續了接近兩個時辰的廝殺,讓山坳變成了血腥之地,空氣中瀰漫着難聞的味道,儘管是在嚴冬,這個味道都傳的很遠,一些已經熄滅的火把,還在冒着青煙,讓山坳裡面充滿了淡淡的霧氣。
打掃戰場的工作早就展開了,應該說收穫是巨大的,幾千匹的戰馬,儘管大多數都是蒙古馬,但總是比沒有強多了,大量的糧食,還有金銀珠寶,這些都是高迎祥縱橫各地劫掠到的財富,一同運送過來的,至於說兵器,更是數不勝數,但這些東西,鄭勳睿不稀奇。
楊賀、洪欣貴和洪欣瑜等人的臉上帶着笑容,不過鄭錦宏的臉色不是很好,他率領的步卒,損失很大,一千一百步卒,陣亡的達到了六百餘人,這是難以承受的損失,畢竟朝着谷口方向衝鋒的流寇人數太多了,而且山谷外面也有流寇進攻,一千一百人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能夠挺過來就很不簡單了,當然他們最終挺過來了,儘管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劉澤清的臉上露出的是震驚,他已經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鄭家軍的強悍,鄭勳睿的勇猛果敢,如同刀子一樣刻在他的腦海裡面,永遠抹不掉了,一萬五千流寇,這是多麼龐大的一個數字,七千鄭家軍,幾乎徹底剿滅了這一萬五千流寇,而且生擒了高迎祥。更加關鍵的是,流寇的騎兵全部被殲滅,僥倖逃走的不過是極少部分的步卒,根本就沒有多大的影響了,劉澤清很清楚,經過了這次的戰鬥,延綏各地可以得到極大的穩定,流寇絕不敢前來送死了,這就可以讓延綏各地休養生息,慢慢的恢復了。
鄭勳睿的臉色依舊平靜,他的身上還有血漬,這證明他是參與到廝殺之中的,這也讓楊廷樞、劉澤清、趙單羽和樑興力等人吃驚,要知道鄭勳睿可是殿試狀元,標準的讀書人,怎麼能夠馳騁沙場,而且還親手殺敵,若是沒有嚴格的訓練,以及非同一般的承受能力,怎麼可能做到。
鄭凱華的神色稍微好一些了,看到的太多了,也就適應了,如此大規模的戰鬥,一般是難以遇見的,而且是面對面的廝殺,血腥的戰況盡收眼底,儘管說鄭凱華沒有斬殺一個流寇,但是他稍顯稚嫩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堅毅的神情。
綏德州知州羅昌洛已經帶着部分巡檢司的軍士,以及大批的郎中趕過來,他們抵達的時候,戰鬥早就結束了。看着眼前的一切,羅昌洛的臉色蒼白,要是這些流寇進攻綏德州州城,那這個春節,州城就要陷入到血腥紅流之中了。
郎中快速開始救治傷員,傷員早就被集中起來,經過了簡單的包紮,郎中要勘察每一個傷員的病情,看看下一步應該如何做,讓所有人都線不到的是,流寇的傷員也被集中起來,郎中同樣要救治。
“報,一共斬殺流寇六千七百餘人,生擒四千八百四十七人,繳獲戰馬二千七百二十五匹,糧食七千四百六十石,還有大量的金銀和珠寶,繳獲的武器尚在清理過程之中,鄭家軍陣亡一千一百二十二人,重傷三百一十七人,輕傷尚在統計之中。。。”
鄭勳睿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他萬萬沒有想到損失如此之大,陣亡和重傷加起來,接近一千五百人了,損失接近四分之一了,這可不是他想到的戰鬥結果。
鄭錦宏的臉色更加陰暗,楊賀等人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們沒有想到如此大的損失。
楊廷樞和劉澤清等人的神態就不一樣了,用一千多人的損失,擊垮了一萬五千流寇大軍,逃走的不過三千多人,這樣的戰績,恐怕是聞所未聞的,而且鄭家軍此次是正面作戰,面對面的和流寇廝殺。
傳令兵稟報完畢之後,鄭錦宏走到了鄭勳睿的面前,抱拳開口了。
“少爺,屬下率領的一千一百步卒,陣亡六百二十人,重傷八十七人,這都是屬下的過失,屬下甘願接受懲罰。”
鄭錦宏剛剛說完,臉上血跡都沒有擦去的劉澤清趕忙上前了。
“大人,下官以爲鄭指揮同知應該是得到嘉獎的,率領一千一百步卒,因戰數倍於己的流寇,最高峰的時候,前後進攻的流寇達到了八千人左右,可是鄭指揮同知守住了山坳出口,讓裡外的流寇無法聯合起來,外面的衝不進去,裡面的衝不出來,下官認爲鄭指揮同知是立下了大功勞的,若是此等的功勞,都要遭受責罰,下官真心不服。”
劉澤清說完之後,楊賀也跟着開口了。
“少爺,鄭兄弟的確不簡單,區區的一千一百步卒,硬是守住了小山坳的出口,屬下率領將士衝鋒的時候,都看見大量流寇的步卒,朝着小山坳的出口衝去,若不是鄭兄弟和劉總兵拼死守住,逃走的流寇更多,屬下以爲,鄭兄弟應該受到表彰。”
其餘人也紛紛開口,爲鄭錦宏表述功勞。
衆人說完之後,鄭勳睿終於開口了。
“鄭家軍損失如此之大,我也有責任,部署方面出現了失誤,小山坳的出口方向,應該是佈置更多的兵力,我沒有想到,騎兵的強悍,震懾了流寇,讓他們不敢從進口的方向逃竄,幾乎全部都涌到了出口的方向,內外夾擊之下,一千一百步卒,承受的壓力太大了,不過我也很是驕傲,儘管剩下的步卒不過五百人左右,可他們挺住了,沒有撤退,沒有讓出口被沖垮,這就是最大的功勞。”
鄭勳睿說到這裡的時候,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闖王高迎祥已經醒過來,被押解過來了。
看到了衆人,高迎祥催了一口痰,表露出來悍不畏死的神情。
“高迎祥,本官是延綏巡撫鄭勳睿,你也許很奇怪,你們的行動如何被本官知曉,而且佈下天羅地網,讓你們全軍崩潰。”
鄭勳睿的這句話,一下子抓住了高迎祥的心,他雖然沒有開口,但臉上的神情是專注的。
“很簡單,本官分析到了你的舉措,你們在山西遭遇到朝廷大軍的圍剿,作戰不利,如此情況之下,你們就要儘快的分散,一窩蜂朝着一個行動是不行的,那樣可能遭遇到更加猛烈的追殺,最好的辦法就是分散行動,你們只有幾個地方可以選擇,要麼進入山東,要麼進入河南,要麼回到陝西,你既然是流寇之中的闖王,自然是不能夠有任何閃失的,幾個地方比較起來,你回到陝西是最佳的選擇,而且你對延安府各地的情況屬下,回到了延安府,豈不是如魚得水,能夠更好更快的發展了。”
“當然,本官也有情報的支撐,不過本官可以明確告訴你,你身邊沒有人給本官透露詳細的情報,這些人期盼跟隨你過上好日子的,他們不會出賣你,不過有些細節方面,你大概不會在意,譬如說有人打算過年的時間回家看看等等。”
“崇禎元年造反的流寇,幾個很是強悍的首領,所剩無幾了,神一魁、王自用和王嘉胤等人,都被斬殺,可以說你是碩果僅存,本官也很遺憾,生擒了你,你也可以去地下陪着神一魁等人了,到了地下去和他們做伴,想想來世該如何造反。”
高迎祥憤怒了,看着鄭勳睿開口了。
“狗官,我還有很多的兄弟,他們會替我報仇的。。。”
“嘴上逞強沒有什麼作用,本官最看不慣的就是這樣的情形,成王敗寇,這本來就是至理名言,神一魁、張存孟和王自用等人,悉數被本官斬殺了,加上你,人數不少了,本官不用你的兄弟給你報仇,到時候本官要主動找到他們,讓他們和你的結局一樣。”
高迎祥還想開口,可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他很清楚,自己的那些兄弟,絕不是眼前這位年輕的延綏巡撫的對手。
“本官還想告訴你,你們不可能成功,因爲本官不會允許你們造反成功,你們號稱三十六營,大大小小的首領無數,你們各自爲戰,根本就沒有聯合起來,九月在山西的時候,你們本來是有機會聯合的,可惜你們沒有這樣的能力,一個個都是鼠目寸光,看見了錢財和女人就走不動路了,這樣的烏合之衆,也想和本官抗衡,你們做夢。”
“本官不相信什麼招撫,凡是流寇的首領,被本官俘獲了,沒有其他的出路,唯有死路一條,好了,本官也不想聽你說什麼了,讓將士帶着你到戰場上去看看,和你那些陣亡和被俘的屬下告別吧,你可以到地下去陪着他們了。”
高迎祥迅速被押解到一邊去了。
鄭勳睿對着鄭錦宏和楊賀等人開口了。
“打掃戰場的速度快一些,所有的屍首,就地掩埋,鄭家軍陣亡的兄弟,記下詳細的名字,回去之後,一定是要獎勵的。”
“鄭錦宏,生擒的四千八百四十七人,迅速甄別,能夠進入到鄭家軍之中的,從明日起開始訓練,凡是流寇的骨幹,一律就地斬殺,不管他是不是投降了,不適合編入軍隊之中的流寇,交給綏德州衙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