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不算好走,很多路段上的積雪,已經開始消融,讓路面變得泥濘,經過一晝夜的趕路,越接近高臺集,大鵬逐漸謹慎起來,命令隊伍按照十人一隊,間隔開來行軍。
布庫勒帶着兩個人,做爲隊伍先鋒,頂在最前面,提前預警,發現了距離高臺集,僅有二十里的小牛莊,八旗老爺們都住在熱鬧的高臺集,莊子裡,是交給十幾個包衣奴才打理事物,三百多漢民,白天穿的破破爛爛,在寒風裡,被驅趕着開始整理莊外的田地,包衣奴騎着馬,耀武揚威的各處監工,稍有不滿,就用鞭子死命的抽打,數人被打得在地裡打滾。
傍晚,小牛莊就被大鵬的隊伍,隔絕了內外,十幾個色厲內荏的包衣奴,都被一一除掉,突擊隊決定就暫時藏身在小牛莊。
第二天早上,大鵬和布庫勒一起去高臺集探探路,布庫勒僞裝成來這購物的女真人,大鵬扮作隨從,頭上戴着大皮帽子,也看不出髮式。
路上遇到幾股八旗兵馬隊,都是二十人一隊,布庫勒有一口純純的女真話,就只當是家裡放出來歷練的半大孩子,沒有多盤問,只有有一隊的人,要驗看大鵬的身契,包衣奴才都有一張身份契書,證明自己不是逃奴,布庫勒拿出一塊十兩的銀元寶,隱秘的遞到頭頭的手裡,暗示自個偷着跑出來的,哪裡會想着讓奴才帶那玩意。
頭頭,看了看布庫勒青澀的胡茬,暗道,這些毛沒長齊的小崽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等大點參加每年的武比,進了軍中就知道規矩了,揮了揮馬鞭,把倆人趕到一邊,指揮馬隊揚長而去。
“大鵬哥哥,看來這高臺集防禦很嚴哪,即使得手,也很難在八旗兵眼皮子底下,輕鬆撤離,棘手啊!”
“咱們就進去逛逛,見識一下高臺集的富庶,再看有沒有機會,我來前答應你阿瑪的,沒有好機會,寧可放棄突襲目的。”
“不用顧忌我阿瑪的意思,他就是太過謹慎了,打仗哪有十足的把握,拼命就得了,我額娘和兩個妹妹,都在八旗兵追擊中,跑散了,不知道死活,我是一定要殺光了建州狗的。”
大鵬拍了拍布庫勒的肩頭,以示安慰,倆人放馬跟在一個路過商隊後邊,緩緩往集子裡行進。
道路變成了碎石路面,七八米寬的道路兩側,出現了一個個圈出來的牲口場,木柵欄裡,以羊居多,牛,馬,豬,都有,甚至是捆住腳趾的雞鴨鵝都有。
高臺集的主街上,店鋪一家挨着一家,門口招攬生意的夥計,幾乎把臉笑爛了,逮人就往店裡讓。
十幾步遠的一個鐵器鋪子,吸引了大鵬兩人,門口的夥計,麻利的接過馬繮繩,把下馬的客人往裡讓。
管事的留着八字鬍,非常有眼色,似乎看出來布庫勒纔是主子 ,也不拿眼睛看大鵬,只顧着領着布庫勒,兜售自家的東西。
鐵器鋪子的貨色一般,除了扎槍頭,大刀片子,算作武器,大多是一些農具,鐵鍋等生活用品。
看出布庫勒的不上心,管事心一硬,把倆人帶到一個屋子裡,這次還像個樣子,制式的弓箭,刀槍都有,連鐵製甲冑都有幾副。
“爺們!旗裡下了嚴令,監控武器販賣,旦說是,莊堡裡購置武器,都需要所在牛錄,開出來文書,我們都是規矩的商家,是要守規矩的,你們先看看,用的上多少?”
布庫勒不屑的說道“家裡面能打的漢子,都進了軍中,咱們屯堡裡,不增加武備,連奴才們都壓不住,開具文書小事情,你只和我說說,這上好弓箭和甲冑,你這裡有多少?”
似乎是一個大買主,管事的勁頭上來了,“量大,超出二十把良弓,那都需要提前預定,咱們的貨都要從盛京城,調運過來,百把以內,十幾天一準到貨,至於甲冑嘛,你們用不了太多,買幾副給自家子弟備着就好,裝備給包衣奴才,純粹是白花錢,我倒是推薦,多購入一些箭矢,今年,咱們和遼西的漢狗蠻子,說不定會大幹一場,到時候,你有錢都買不着箭矢,你看看咱們的做工,翎羽,開鋒的箭頭,全都是大工所制,遍體刷過桐油,放多久都不會蟲蛀,生鏽。”
大鵬插言道“管事,我們如果需要火藥,你們店裡有門路嗎?”
管事警惕的看着大鵬,眼睛快速轉動,大鵬接着說道,“我們的莊堡後山,有上好的青石,聽堡裡的漢人工匠提了一嘴,用火藥開石,比人工幹更省力,就打聽一下。”
管事喘了一口氣,回道“你們真是不諳世事,火藥是漢人們鼓搗的物事,咱們還是不碰爲好,多半會惹禍上身,被上面盯上了,沒罪也要吃瓜絡,犯不上的。”
倆人對視一眼,藉口去別家再看看,脫身出來,又去糧行 ,布行,雜貨行,都一一看了看。
高臺集確實是北地的物資集散地,各類物資儲備量巨大,不下三四千人,在這裡謀生,生活居住的旗人家眷更多。
這裡的前身是塔山衛的倉儲地,明軍的上下管事官吏,都有各自的人脈關係,把軍用的糧食,物資,軍備,偷換出來,與附近的部族交易謀利。
明軍被滿清擊敗後,投降的官吏搖身一變,依附各旗的貴族,仍然把持住北地的物資交易,所以,高臺集的市面上,才能一直保持畸形的繁榮。
依附於八旗的蒙古人,和草原各部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運來高臺集的馬匹,牛羊和皮毛,都是巨量的。
山西過來的晉商車隊,每三天就進出高臺集一次,成車的糧食,草藥,鹽茶,甚至是軍制武器,被運進來,再把牲畜,皮毛,高麗蔘和東珠等物,轉運進關內。
海石泰的牛錄,就是保持這個交易系統,安全的武力,方圓五十里地,都在馬隊的監控之內,白天路上通訊的騎兵,時刻保持聯絡。
高麗人是通過小清河,行船北上,在大散關出山,聯通高臺集,這條商路有二百多年的歷史,高麗去年被二貝勒阿敏,領兵打得屈服,國內被搶掠得非常慘,對這條商路更加重視和依賴,每天河東的小碼頭,都是人船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