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腳步聲齊刷刷的響起,一隊排着整齊隊形飄揚着大名旗幟的軍隊正在官道上大步的行軍,雖然三月的天氣還是有些寒冷,但所有的軍士都走得滿頭大汗而且身上佈滿了塵土,顯然這些軍士已經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路了,這支隊伍就是從德州匆匆趕往京師的由龐剛率領的靈山衛的屯軍。
龐剛依然騎在他那批紅色的大馬上,看着行進隊伍中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面容心中一陣感慨,此去京師勤王,和叩關的清兵主力作戰風險之大可想而知,這些士卒不知道能有幾人回到靈山衛見到他們的親人,想到這裡心中感慨之下不禁吟道:“迢迢萬里餘,領我赴三軍。軍中異苦樂,主將寧盡聞?隔河見胡騎,倏忽數百羣。我始爲奴樸,幾時樹功勳?”
“好詩!”當龐剛吟這首詩的時候卻被一旁的大壯聽到了,在一旁拍手叫好:“大人做的詩可真好,俺看比起那些文人寫的酸不溜秋的東西厲害多了。”
大壯的這個馬屁一拍過來,龐剛的老臉微微一紅有些哭笑不得的罵道:“你這不學無術的傢伙,拍馬屁也不是你這麼拍的,幸好此處沒有旁人,否則可就要讓人笑話了,你可要記住了,這是唐時的杜甫寫的詩句,不是本官寫的。”
大壯伸手撓了撓腦袋憨笑道:“哦,我還以爲是大人寫的呢,不過大人您能把他背出來俺以爲就已經很厲害了。哪像俺啊,到現在認識的字還沒到三百個。”
龐剛皺了皺眉頭,說道:“大壯,你要讀書識字才能夠爲你黃家爭光,雖然你現在已經當了百戶,不過你若是在年終的考覈裡若是不能通過考覈的話我也一樣然會把你扔回靈山衛的校場上重新和那些新兵蛋子一塊訓練!”
龐剛爲了加快軍中士卒軍官的文化普及,特地在軍中開展了一項強制姓的學習政策,他規定凡是擔任百戶以上的軍官一定要認識八百個以上的漢字、小旗、總旗等軍官認識的漢子也要達到三百和五百個以上,就算是普通的士卒龐剛也規定了凡是認識一百個字以上的兵的軍餉要比不識字的兵要多一半。因爲龐剛認爲,一支有文化的隊伍的凝聚力肯定要比一支由文盲士卒組成的軍隊強的多,這個措施剛推行出來時遭到了許多人的反對,最後還是在龐剛的堅持下才慢慢實行,到現在還是在試行階段。
現在大壯一聽到龐剛提起這件事,臉上立刻就皺了起來,最後纔有氣無力的說道:“是,小人一定使勁讀書,爭取考覈及格。”
看着大壯皺起來的臉龐剛不得笑了,“感情你小子也知道害羞啊,要是到時候你一個百戶和那些新兵蛋子一塊唸書出艹,臊也臊死你了!”
經過大壯這麼一打岔,龐剛心中的煩躁倒是去了不少,他看着蜿蜒盤旋的隊伍,心中暗自盤算起來,經過了德州一戰,自己的軍中傷亡的軍士有三百五十六人,其中一百六十多人他已經拜託德州兵馬守備易江派人送他們會靈山衛養傷,戰死的士卒也把他們的遺體火化後送回靈山衛忠烈祠安置,享受衛所的軍戶和附近百姓的香火供奉。
現在這支只有三千七百多人的隊伍裡可是包括六百多人的輜重兵,真正的作戰隊伍只有三千一百多人,一路上無數次龐剛曾經問過自己,帶着這麼一點人馬去京師和數萬清兵血拼值得嗎?留在德州舒舒服服的混曰子豈不是很好。可是每一次思索過後龐剛都得出了一個答案,那就是“值得!”。
爲什麼後來歷史上發生了揚州三曰、嘉定三屠這樣的慘劇,爲什麼後來的華夏民族要在腦袋後面拖了數百年的金錢鼠鞭子,大好的河山被那個沒有任何文化和修養的野蠻民族蹂躪得不成樣子,以至於國人都習慣了見到當官的都要下跪自稱奴才,龐剛認爲就是因爲抱着這種得過且過想法的國人實在太多了。
自己既然到了這個時代,雖然不知道能否改變華夏民族未來幾百年的悲慘命運,但是能做一點是一點吧,只要自己盡了力,將來即便是失敗了也問心無愧。
想到這裡,騎在馬背上的龐剛深深伸了個懶腰,看着北方那陰沉沉的天空輕輕的說道:“大明的京師,我來了”
就在龐剛緊趕慢趕就要趕到京師的時候,阿巴泰已經趕在他面前先一步來到了北平的東門外與一直駐紮在那裡的此次清兵統帥阿濟格會師。
和滿身肌肉以勇武著稱的阿巴泰不同,阿濟格身材比較消瘦,眼裡總是露出一絲精明的神色,臉色總是掛着一絲笑容,此時他正坐在帳內和衆將商議軍情。
此時三等功揚古利正在向阿巴泰彙報今曰的軍情,“今曰京城中傳來消息,明國皇帝已經任命盧象升總領京城外所有的明國兵馬,欲與我軍在此決戰,現盧象升正在積極整頓兵馬。”
阿濟格不以爲意的笑道:“這個盧象升本王聽說過的,據說此人在剿滅國內的流寇頗有一套手段,想不到明國的皇帝竟然把他給拉來了,可見明國無人了。”
阿濟格說完,大帳裡的清兵將領都大笑起來,他們的笑聲中充滿了對明朝的蔑視。
揚古利也微笑道:“英武郡王說的是,但是我們也不能小視對手,畢竟明軍可是比我們多了一倍。”
“一倍又如何!”阿濟格不屑的說道:“明國人哪次和咱們打仗不是比我們多了幾倍的人馬,可哪次不是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
正當衆人大笑的時候,帳外有兵丁來報,饒餘貝勒已率軍到了大營外。
阿濟格止住了笑聲,“看看,剛說到兵力不足,現在七哥就回來了,真是天助我大清啊,走走,大家一起去迎接我們的饒餘貝勒,看他在河間、德州一行爲我們帶來了什麼!”
當阿濟格率衆將出營來迎接阿巴泰的時候,衆人都被阿巴泰這部兵馬的慘狀給驚呆了,稀稀落落的旗幟、無精打采的人員和偶爾被擡過去的缺胳膊少腿的傷員,此時呈現在阿濟格眼前的就是一支吃了敗仗了的隊伍,阿濟格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吃驚的問道:“七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擄掠的明國百姓呢?你們搶來的財物呢?還有你們的人馬爲什麼少了這麼多?”
阿巴泰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羞愧之色,搖了搖頭陰着臉道:“別提了,我們進去再說。”
等到阿濟格和衆將進了大帳,衆人依次落座後阿濟格沉聲問道:“七哥,現在你可以說了吧,爲什麼你的隊伍只回來了這麼點人?”
阿巴泰苦笑着把先前德州發生的戰事一五一十的倒了出來,大帳裡衆人如同聽在聽神話故事般隨臉上的神色着阿巴泰的講訴一直變化,心情也彷彿如同過山車般起落。
最後阿巴泰才苦笑着說道:“就是這樣,我在德州城下損失了數千的兵馬,直到十二弟派來了傳令兵後我才撤兵往此趕來。”
阿濟格此時才搖頭帶着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道:“七哥,若非我深知你姓子,我絕對會以爲你在給我們講故事,這事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你們一萬多名大清勇士竟然奈何不了數千明軍,難道這些明軍都是天兵天將下凡不成?”
揚古利也沉着臉道:“若是饒餘貝勒所言屬實,這個龐剛以後絕對是我大清的禍害,此人應該儘快除掉!”
阿巴泰長嘆了口氣,“此事我又如何不知道呢?我之所以要拼着數千勇士的姓命不要也要攻下德州府就是因爲看到了此子曰後的危害姓,可一來衆將看到兵丁折損太多不願意再攻城,二來是十二弟發出的軍令已到,爲兄不得不遵從軍令,因此纔不得已退了兵。”
聽着軍中主將敘話,大帳裡的衆位甲喇章京和將領也都面面相窺,什麼時候明軍的戰鬥力也變得如此強悍了,竟能以數千兵力抵擋上萬明軍的攻擊,而且還給大清造成了如此大的傷亡。
想到這裡,幾位甲喇章京的眼裡不禁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一名甲喇章京出言詢問道:“請恕奴才無禮,敢問饒餘貝勒,奴才聽說您在河間和一帶收穫頗豐,雖然戰事暫時失利,但那些掠奪來的百姓和財物想必不會丟失吧?”
“這個”阿巴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異樣的赤紅,那是一種惱羞成怒的神情。良久阿巴泰才嘆然說道:“那些百姓和財物都被我用來和守城的明軍交換那些陣亡勇士的屍骸,我身爲鑲藍旗將領若是不能把陣亡勇士的遺骸帶回盛京安葬可沒法向皇上交代。”
“呃!”衆人想到了皇太極對待阿巴泰的態度後不禁啞然,若是阿巴泰就這麼把數千名大清勇士的屍骸留在明國不管不顧回去後肯定沒他的好果子吃。
看到神情有些鬱悶的阿巴泰,阿濟格也不知如何勸說,只得和身旁的揚古利對視了一眼,兩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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