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

狼人父子的面前,是一隻比起一般蝙蝠還要大上一些的白色蝙蝠。只是那隻蝙蝠剛剛獲得這樣嶄新的姿態,還趴在地上起不來。身上的冷汗還沒有停止流下,滲出的血液也掛在白色的毛髮上。能感受到自己的視野變得更寬闊了,只是被眼淚阻擋得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楚。

「……看來,就是吸了你的血造成的基因突變了。一隻眼睛都變你的顏色了,洛斯奧。」洛斯奧的父親喃喃自語道,一邊盯著在地上掙扎著的伊爾登,「這是變強了嗎……?翅膀變大、牙齒變長,整個都變大隻了……」

「那就更得把他『處理』掉了。」

處……理……

不要,我不想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死掉。洛……你爲什麼不說話……?

伊爾登還沒有恢復能夠站起來的力氣,只能勉強地擡起頭,看向從剛纔開始就沉默不語的洛斯奧。對方低著頭,看著自己,深藍色的眼裡又是讀不出的情緒。

「現在就動手吧。他亂傳就不好了。末子的情況的話,對我們來說很方便。」洛斯奧的父親微笑著,語氣卻無比冰冷。接著他從外套內側的口袋拿出了被手帕緊緊包裹住的物體,攤開絲布後,裡面閃過了銀色的危險光輝,「洛斯奧,你動手吧。你可以碰銀器。」

是銀刀。

從刀刃到刀柄都是銀質,小小的一把刀刃卻溢出了恐怖的氣息。

洛斯奧接過了那把小刀。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表情。他的動作中不帶遲疑,但卻比平時的行動來得緩慢。握上了銀質的刀柄,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原來他說的不怕銀器是真的。但是,現在驗證這種事實只讓伊爾登覺得恐懼。

洛斯奧放下了拿著銀刀的手,擺在腿邊的刀刃在伊爾登眼裡閃著兇光。洛斯奧低著頭,看向伊爾登。一語不發的,垂眼看著他。眼裡沒有像在銀刃上看見的兇光,而是像是被蒙上一層霧一樣,藏起了所有情感。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表現出情緒的波瀾。深藍的瞳中只有伊爾登絕望的身影,倒映著。

事到如今,你還想對我隱瞞什麼……?

伊爾登感受到了自己的顫抖。身體好像能動了。得快點飛走才行……伊爾登想著,開始拍動翅膀。揮動著雙翼,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翅膀變有力了些。空氣在身旁流動,顫動著的身軀感受到了晚風吹拂。到剛剛爲止,空氣都像是靜止的。

但是剛剛起飛,伊爾登的翅膀就被洛斯奧父親緊緊抓住了。就算變強大了,還是逃不出這個狼人的手掌心嗎……?

「洛斯奧,動手吧。」

空氣,又停滯了。

不要。

突然涌上的、強烈的求生欲充斥著伊爾登的內心。接著,連伊爾登都沒有意識去控制的情況下,他放出了強勁的聲波,正中洛斯奧的父親。伊爾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能夠使出這樣的攻擊。被死亡所壓迫的恐懼,促使伊爾登做出這樣想像以外的事情。突然被聲波攻擊的父子兩人不得不做出防守的架式,洛斯奧手中的銀刀掉落在地、他父親也稍微鬆開了抓著伊爾登的手。

這瞬間的鬆懈,讓伊爾登得以飛上天空。自己的情緒都感受不到,也無暇顧及自己的動作,唯一的念頭就是逃跑。身旁的空氣不斷劃過,他迅速離開了這對危險的父子。

「……讓他逃掉了啊。」洛斯奧的父親看著伊爾登遠去的方向,冷冷地說著。

「明明可以處理掉他的,你爲什麼不動手?」洛斯奧父親轉頭看向洛斯奧,斥責的語氣越發明顯,「你完全可以做到的吧?」

洛斯奧低著頭,沒有迴應父親。

「……洛斯奧,該不會你……」洛斯奧父親走近了洛斯奧,逼近他、質問著,「……假戲真做啊?」

地上的銀刀靜靜地躺著,在微薄的月光下,彷彿閃爍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