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想象,安城急迫地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正常人,融入社會。
但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不能強迫他立刻成爲一個什麼都懂的,他需要慢慢接受一切……
“所以我的第一步是學開車。”開車,是安城適應世界的第一步。
江唯一換上拖鞋,不解地看向他,“爲什麼?你不是有司機嗎?”
何必急着學車。
“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安城跟着走了進來,不回答反而問道。
“沒有。”江唯一說道,“那你先坐,我去煮兩碗麪,我們邊吃邊看書。”
反正她哭了一晚上,一時半會也睡不着。
有個人陪着說說話,不至於家裡空空蕩蕩、安安靜靜的。
安城,來的正是時候。
“我來煮,我新學的。”安城說道,把書擱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優雅地捲起袖子就熟門熟路地朝她的廚房走去。
剛恢復視覺孤那天,安城連走路都不敢。
江唯一把大衣脫掉掛到一旁,朝開放式的廚房走過去。
只見安城正盯着調味罐,目光有種進行二維碼識別般的認真,一邊看一邊發出小聲的低語,“粗的是味精,細的是鹽,黃色的是雞精……黃……”
看着他那副認真的模樣,江唯一忍不住笑出了聲,“沒錯,那是黃色。”
他對顏色的辯認還不算太清楚。
他對這個世界要記的東西太多,他那麼迫切,反而讓一個睿智的腦子記得很混亂。
“嗯。”
安城頜首,小心翼翼地點火,往鍋裡放上水,蓋上鍋蓋,直接加了一點鹽進去。
“不加味精和雞精嗎?湯會鮮一點。”
江唯一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問道。
安城搖頭,一本正經地道,“不行,你是個孕婦,味精的主要成分是穀氨酸鈉,可與人體血液中的鋅結合,繼而排出使人缺鋅。”
“……”
江唯一站在那裡,目光一滯,人恍了恍神。
“我是問你,爲什麼要親手爲我做菜?”
“其他廚子會放味精。我不能讓你吃那些。”
“你最好儘快習慣這一切。因爲你以後的生活我全包了。”
“……”
想起來,她還記得項御天說過的那些話,可一轉眼卻是那麼遠。
現在,那些話都該屬於那個臉蛋清純的陌生女孩了。
江唯一,她現在之於項御天,大概就是吞到嘴裡的一隻蒼蠅,讓他作嘔。
“唯一?唯一?”
安城溫和得如沐春風的聲音將江唯一從記憶里拉回來。
江唯一轉了轉眸,問道,“怎麼了?”
“想什麼呢,叫你幾聲都聽不到。”安城看着她笑了笑,語氣溫和淡然,“是嫌我在這裡打擾你嗎?我可以隨時離開。”
開放式的廚房,安城和江唯一隔着櫥櫃面對面而站。
有時候,人們最隨意的一句話往往一語成讖。
“怎麼會,我去拿碗盛麪條。”
江唯一說着走進廚房,伸手打開櫃子拿碗,銀色的餐盤上隱隱綽綽地映出她的臉。
一雙通紅的眼睛,紅得有幾分猙獰。
江唯一的心咯應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