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衿的話語不斷在名可腦海裡盤旋,她有點理不清頭緒,又或者說是自己不願意去理清。
眼底的光亮一點一點積聚,直到看清肖湘的臉,她才深了一口氣,勉強扯出一點笑意:“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剛纔是誰給你打電話?”肖湘又問。
名可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想要從她手中把手機拿回去,肖湘卻退了一步,用力捏着手機,瞪着手機屏幕上那一串陌生號碼。
她本不該過問她的事,也知道她一直有事瞞着自己,但只要她人回來,安然無恙地回來繼續過她的生活,她便不多問了。
可她現在這樣很明顯受到了驚嚇,又或者說出了驚嚇之外,眼底還有一抹她從未見過的絕望,她居然絕望成這般,她不問清楚怎麼能心安。
“你要是不告訴我,那我便回撥過去看看。”她說。
名可一怔,頓時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搶回自己的手機,急道:“不要胡鬧,肖湘,你說過不過問,我也不想解釋。”
“那你總得要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名可搖了搖頭,又淺淺笑了笑,但這樣的笑意掩飾得太明顯,肖湘怎麼可能看不到?可是看到她這樣,她也不忍心再糾纏下去。
就在她猶豫着要不要把電話還給她的時候,電話忽然又響了起來,屏幕上還是那一串陌生的數字。
肖湘蹙起了眉心,再看名可時她已經慌了起來,伸手,一把將她的手機奪了回去。
看着屏幕上那串號碼,她的心口不斷在劇烈起伏着,呼吸亂了,心跳也亂,這時候根本下不了決心要不要去接他的電話。
鈴聲一直在響起,直到電話自動掛斷她還沒有接通,可斷了還不到兩秒,手機再次響起來,還是那個號碼。
如此鍥而不捨地撥過來,不知道他的耐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還是說他心裡現在有火,如今正想要找人發泄。
她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肖湘一眼,薄脣微動。
肖湘罷了罷手,實在是無可奈何:“出去接吧,你的事我不會過問,但你得要保證不會讓自己出事。”
名可咬了咬脣,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因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和北冥夜繼續這樣糾纏下去,對她來說會有什麼下場。
什麼老爺子,什麼不允許他身邊有重要的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提起,慕子衿甚至還說如果他繼續沉迷,不等那個傳說中的老爺子動手,他都會先把她除去。
可他們究竟知不知道,在北冥夜心裡她不過是個玩具?他們這麼重視,是不是太傻了?
她冷冷笑了笑,或者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麼,只是那笑意裡頭,肖湘看得出真的藏了幾分悲涼。
說不出的蒼涼氣息,隨着她出門的氣息灑落一地,一身的涼意,讓人看了莫名心疼。
名可走到走廊上才把電話接了起來,輕輕喚了一聲:“北冥先生。”
“五分鐘。”那邊北冥夜低沉的聲音傳來。
名可只是沉默了一秒,便說:“好。”
隨即掛了電話,再回到房中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還把她的電腦包拿上,回頭看着肖湘笑道:“我明天早上會盡快趕回來,海選的事情就按照我們所說的去辦,如果我趕不及回來,你和芊芊他們先去。還有,我們人手真的不夠,要徐年華明天在社團裡再挑三四個用得比較順心的,到時候讓他們幫忙準備海選。”
“我知道了。”肖湘盯着她脣邊那抹粉飾太平的笑意,心裡真的對她憐惜着,只是她太清楚名可的性格,她不想說的話,她怎麼問都絕對問不出來。
她看似柔弱,但內心卻是無比堅強,那麼堅韌,連一個男人也不一定能做得到,不知道她究竟面臨着什麼事情,可她現在真的是愛慕能助。
她點了點頭,輕聲說:“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名可又丟給她一抹淺淡的笑意,轉身便出了門,只是在步出宿舍房門的時候,脣邊那抹笑在一瞬間便散了去。
照顧好自己,一句簡簡單單的話,現在對她來說似乎也變得艱難。
那一場以生命來守護的劫難,那些日子溫和的笑意,柔和的目光,還有今天晚上她那柔柔的眼神,深情的告白……
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太可笑,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那麼可笑,而她卻傻傻地相信,以爲自己真的那麼幸運,哪怕不敢接受,但還慶幸着自己可以擁有一份這麼美好的友情。
友情……她又笑了,只是那份笑冷得可以。
五分鐘的時間總是那麼短暫,從名可的宿舍樓跑到後門北冥夜時常停車的老地方,五分鐘不多不少,不會給她太多的時間在路上徘徊,也不會短暫到連她跑都趕不上。
他總是能把時間拿捏得這麼好,對她的控制也控制得那麼順心如意,只是名可沒想到的是,等她到的時候,慕子衿居然還在那裡,還沒有離開。
她順了一口氣,抱了抱懷裡的電腦包,低垂頭顱,直接走到北冥夜身邊。
北冥夜的目光落在她懷裡的電腦包上,他勾起脣,又是一抹顛倒衆生的笑意揚開:“你覺得跟我回去之後,你還有時間做事嗎?”
“只是希望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可以讓我做點事情,你還要洗澡,是不是?”她的目光從他身上那套被塵埃染髒了的迷彩服上掃過,笑意那麼虛弱,但至少說話的時候人是平靜下來了。
北冥夜又吸了口香菸,擡了擡下巴。
名可沒說話,從打開的車門裡鑽了進去,安安靜靜坐在後座裡。
“還不打算回去嗎?”北冥夜側頭看了和他一樣靠在車子上的慕子衿一眼,手中的香菸被長指掐滅,隨意扔到一邊,他站直身軀,隨手把車門關上,朝前面的車門走去:“我要回帝苑了,要不要到我那裡去喝杯咖啡?”
慕子衿彈了彈指尖的菸灰,也站直身軀,與他的車子拉開一點距離。
見他把駕駛室的門打開,他抿了抿脣,目光終於往後座的方向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