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聽着顧玉青真誠的話,幾欲要哭了,“阿青,我是真的不想做皇帝!”
艱難的說出這句話,蕭煜甚至不敢去看顧玉青的眼睛,在他阿青心裡,他一定是個慫包軟蛋胸無大志吧!
凝上蕭煜並無佯做之意的神情,顧玉青頓時蹙眉,滿目不解,“殿下既是無心帝位,那苦心培養勢力,暗中培植黨羽,難道僅僅是爲了躲過蕭鐸和蕭禕以及其他各方的陷害,維持生計?”
話從顧玉青口中說出,蕭煜只覺,自己的日子怎麼過的他孃的那麼心酸……
明明是當朝最受恩寵的皇子,卻在旁人看來,不過維持生計!
銀牙咬住下脣,一個深吸氣,蕭煜覺得,還是再開門見山點好了,“那個,我皇長兄還在,我做這些,是爲了他!”一口氣說完,直直看向顧玉青。
顧玉青聞言,登時猶如晴天驚雷,嚯的就從椅子上彈起,一雙眼睛盯着蕭煜,迸射着灼灼的光,胸腔內,一顆心,因着蕭煜這句話,狂跳不止。
“你說什麼?皇長兄?炎哥哥?你是說炎哥哥?”話音兒出口,才驚覺,自己的情緒到底有多失控,才讓聲音顫抖成這般。
蕭煜點頭,“......嗯,是他。”
有些惴惴不安。
一個早就被皇上處以死刑的皇子,他卻聲稱他還活着,顧玉青心頭,要如何作想!
正說話,書房大門又一次被叩響,傳來管事的聲音,“大小姐,宮裡的內侍傳話,讓四殿下即刻進宮。”
顧玉青愣愣轉頭去看書房大門,眼底情緒,顯然是還沒有從方纔的震驚中緩出一口氣來。
蕭煜聞言,心下不由苦笑,內侍尋不到他,竟是尋到這裡來了!
起身一步走到顧玉青身邊,先是擡手將她的頭轉過方向,又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微微彎腰,與顧玉青四目相對,柔聲說道:“炎哥哥還在,我做這些,我爭搶的一切,都是爲了他,所以,這帝位,也是他的,你,能答應我嗎?”
沒有時間讓他將事情一次性細說,只能言簡意賅,匆匆把自己想要表達的重點說出,餘下的,只能等到日後再談。
顧玉青愣愣怔怔點頭,腦中卻是混沌一片,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蕭煜究竟在說什麼,只看着他的嘴巴一張一翕,耳邊有嗡嗡嗡的聲音。
也顧不上如意就在身側,蕭煜眼見顧玉青點頭,身子微微前傾,在顧玉青額前輕輕一啄,“現在我先進宮,這件事,日後我們細說,你只記得,這皇位,不是我們的。”
說罷,蕭煜緊緊一捏顧玉青的肩膀,如同在傳達着某種心意,維持一瞬,鬆手起身,朝外而去,與面紅耳赤瞠目結舌的如意擦肩而過。
直到書房的木門被打開,蕭煜離開,錯肩吉祥進來,書房的門再次被合攏,顧玉青才怔怔忪忪動了動眼珠,落座下去。
捏着絲帕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天!
炎哥哥竟然還活着!他沒死,還活着!
心思如海嘯,滾滾泛起,顧玉青心頭百味陳雜。
既然蕭煜告訴他,炎哥哥還活着,也就是說,上一世,在她竭盡全力嘔心瀝血輔佐蕭鐸那個白眼狼的時候,她的炎哥哥,正在這世上的某一隅,瞧着她。
眼睜睜瞧着她奔波操勞,把蕭鐸推向帝位,那時候,他該是傷心失望的吧!
只是不知,當炎哥哥得知她大婚之夜就暴斃身亡,又會是如何心情……
一想到這些,顧玉青就覺心尖痛的痙攣。
大喘着幾口氣,用熱茶壓下一腔激盪,又不由去想,上一世,蕭煜早死在落梅嶺,炎哥哥既然活着,爲何不來尋她?
她若得知炎哥哥還活着,是打死不肯幫蕭鐸的。
前世的事情,她想不通,也無心多想,只這一世……蕭煜說,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爲了蕭炎,也就是說,蕭煜的目的,是想要將蕭炎捧上帝位。
一個被皇上親口定罪爲亂臣賊子的皇子,一個被皇上親手下了殺無赦監斬令的皇子,想要登基,簡直難於登天!
且不說登基,他要以何身份以何面目以何方式出現在世人面前,出現在皇上面前呢!
一個早該死透了的皇子!
還有那些當年幫着他刑場脫身的人,隨着他的出現,他們的安慰,又該如何!
長嘆一口氣,顧玉青將這些思緒撥至一旁,蕭煜既然要做,一定有他的方式和準備,更何況,這些年,蕭煜同蕭炎暗中往來,這些事,他們應該早就佈局好,只等最後結果。
她要做的,不過是就是接受並且配合!
捏着絲帕的手一鬆,轉手端起手邊茶盞,送至嘴邊,清冽的茶香瀰漫而來,絲絲縷縷鑽入鼻尖,深吸一口氣,隨着茶香入浸五臟六腑,顧玉青腦中忽的浮光掠影一閃而過,送到嘴邊的茶盞登時一頓。
王家莊!
梅妃娘娘!
蕭炎既然活着,那梅妃娘娘是不是也還活着,王家莊的那位,到底是不是梅妃娘娘!那墨綠色大門上的畫,會不會真的就是炎哥哥親手所做!
如果是,那她們母子就一直生活在那裡嗎?
與她咫尺之近,她卻一無所知!
昨日在西山行宮,她之所以讓佟妃在皇上面前遞上那樣的話,不過就是爲着以防萬一。
萬一梅妃並沒有亡故,一旦皇上得知她尚在人間的消息,能夠因着那些話的作用,放她一馬。
沒想到,今夜就得了蕭炎的消息……
心頭如有鼓槌雷擊,顧玉青登時有些坐立不安,將原本要送到嘴邊的茶盞轉手擱下,朝窗外看去,天空已經泛起微微亮色,按規矩,那些被派出到各個朝臣府邸通知消息的內侍,也該到了。
不及天明,她們就要進宮跪靈。
她作爲被聖旨賜婚的準王妃,理應要比她們去的更早一些。
深吸一口氣,幽幽吐出,一夜不眠,卻是毫無睡意,顧玉青起身扶了吉祥如意直回桐苑。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尋個機會問蕭煜,就一清二楚了。
簡單的梳洗收整,將將吃了早飯,就有內侍身着素色孝裝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