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就道:“你倒是願意,但是,他願意嗎?他同你有情,卻不到我面前提親,只這樣私下往來,是當真衝着你這個人,還是衝着我給你備下的那份嫁妝,亦或衝着我同你的情分,你可曾想過?”
原本是爲了舒緩緊張的調侃,只話既然說到此處,顧玉青也就收了玩笑之心。
如意是她跟前的大丫鬟,出閣時的嫁妝,顧玉青必定給她辦的豐厚,不說能與閨閣小姐相比,卻是一定風光於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兒。
有人覬覦,實在常情。
更何況,憑着如意在顧玉青面前的地位分量,憑着赤南侯府的分量,有人對如意別有用心,更是常情。
顧玉青語落,如意當即面色一緊,急急辯解,道:“小姐,他一早就說要提親的,是奴婢不讓他來。”
“你爲何不讓他來?”顧玉青道。
“奴婢想着,一則小姐尚未出閣,奴婢想要一直守着小姐,二則,小少爺也還未尋到,奴婢出閣前,若不能將小少爺尋到,心頭不安。所以,奴婢同他講好,何時尋到小少爺,他何時才提親。”扭着手中帕子,如意幾番抿脣說道。
顧玉青聽着只覺心頭一熱,面上卻是做出嗔怪狀,“胡說,若是弟弟數年尋不到,難道你還不出閣了,他等到了你一時,也等的了你一世不成。”
如意臉頰滾燙,咬脣點頭,“他等的。”
語氣篤定。
“讓你說的,我越發不安,你這樣子,分明就是與人家交心,實心實意的信任,可對方是什麼人,我卻一點不知,你是要急死我!”實在擔心如意讓人矇騙,顧玉青佯做一臉焦急,道。
如意眼瞧顧玉青如此,嘴角微翕,滿面猶疑,答案就在喉頭,可就是滑不出口。
顧玉青給吉祥遞去眼色,吉祥會意,當即催促,“如意,你就同小姐說了吧,小姐一心一意爲我們好,你忍心小姐着急上火?更何況,遲早都要說,早說晚說,也無甚區別,你若捨不得小姐小少爺,大可且先不嫁就是了,小姐又不會攆你。”
“他……他是……是”如意看不得顧玉青擔心,在吉祥幾番唆動之下,終是耐不住,含羞帶難,開口,道:“是四殿下跟前一個暗衛。”
顧玉青聞言,登時瞠目。
蕭煜……
左就如意已經開口,吉祥受不了她這支支吾吾的話,乾脆接過話頭,道:“四殿下不是派了幾個暗衛在小姐跟前保護小姐安全嘛,也不知怎麼,那個叫孫立斌的,就和如意走的頗近,這近着近着,就近成這種關係了。”
吉祥一臉賊笑,如意越發把頭深埋胸前。
顧玉青聞言,腦中浮現出孫立斌的模樣。
蕭煜用人,除了明路長得英俊瀟灑五官俊挺,那些暗衛,皆是相貌平平,毫不起眼,落到人羣,絕不會引起人多一分注意。
但從外貌,孫立斌實在配不上她天仙一樣的如意。
可能被蕭煜看上的人,又被蕭煜委以重任,送到自己身邊來做護衛,可見此人一則
身手了得,二則品行可靠。
只他這暗衛出身,過得是刀尖舔血的生活,稍不留神,可能就命喪黃泉,他若有個好歹,讓如意如何。
夫妻一體,那是一輩子的事,可看如意的樣子,似乎對孫立斌,倒是情深……
心頭沉沉吸上一口氣,顧玉青正欲說話,馬車忽的戛然而止,外面傳來周秉德的聲音,“小姐,到了。”
吉祥如意當即起身下車,扶了顧玉青出馬車,這話題,只好暫時擱下。
西山行宮雖不比皇宮巍峨,可因着建在西山半腰,仗着山體的磅礴氣勢,再加上行宮內琉璃澄瓦紅牆青磚,倒讓人心頭別樣震撼。
初來乍到,皇上免除了所有人的問安禮,只讓大家隨了行宮內的宮人指引,各自到分得的殿宇院落安歇玩耍,自行活動,只等夜幕時分,一起用膳。
湯泉池中,因着佟妃身懷六甲,不便服侍,皇上只留了內侍總管與禁軍統領相伴左右。
隔着湯池中氤氳蒸騰的繚繞霧氣,禁軍統領回稟道:“陛下,三殿下的府邸,臣已命人封查,除了那個頗受三殿下信任的,名喚駱志鬆的,不見蹤影,另外還有三殿下的貼身隨從,名喚初硯的,亦是無影無蹤。”
皇上眉頭微蹙,整個身子溺在溫度適宜的池水中,因着熱氣,面頰微紅,倒是看不出怒氣上涌,聞言只嗓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嗯”,並不多言。
禁軍統領便繼續回稟,道:“那個駱志鬆,有個常年臥病在牀的年邁母親,平日只靠人蔘吊着半口氣,此番逃離,該是也不會走多遠,臣已經派人四下搜查,該是不日就會有結果。只那個初硯,臣查不到他的任何蹤跡,此人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憑空?”皇上嘴角微動,扯出兩個含糊不清的發音。
禁軍統領身子略低,勾頭道:“臣查不到與他有關係的任何人,父母兄弟姐妹朋友,皆無。”
內侍總管在禁軍統領語落,覷着皇上的臉色,心頭微動,腦中浮光掠影,一閃而過,斟酌一瞬,道:“老奴倒是覺得這個初硯如此,並不奇怪,這就猶如四殿下跟前那個明路,不也無根基底細可言。”
當日蕭煜收了明路在跟前服侍,皇上擔心明路來路不明,怕是敵國或者什麼心懷不軌之人蓄意安插到蕭煜跟前的細作,特意讓人去查過明路的底細。
所得結果,便是無父無母,無親朋無好友,在這世上,猶如浮萍一般。
皇上聽着,略略頷首,對禁軍統領道:“你且查着就是,查到最好,實在查不到,也就罷了,不過一個小廝,能掀起什麼風浪,至於那個駱志鬆,朕見過一次,瞧着就是個體弱積病弱不禁風的,不過是腦子比別人好使些,心思縝密些罷了,不足爲慮。”
說着話,皇上換了個浸泡的姿勢,又道:“餘下那些,一律格殺勿論,好好地皇子,被他們挑唆教導的去做那謀逆作亂通敵之事,留着遲早是個禍患,殺了也好給那些其他府邸的幕僚做個警示,什麼該爲什麼不該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