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靜毓個子雖然不及顧玉青高,可相較顧玉青的纖柔,她實在顯得有些魁壯,猛地直逼上來,整個身子幾乎把顧玉青遮的嚴嚴實實。
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得吉祥青紅頓時臉白,拔腳就撲過來。
吉祥纖細的身子如針插縫一般橫插進蕭靜毓和顧玉青之間,快如閃電,將顧玉青護在身後,而青紅則是一把拉住蕭靜毓。
揚起的手,因爲青紅的一拖,恨恨甩出,卻是撲了一個空,蕭靜毓身子被這甩出去的手帶的向前晃了幾下,轉手反手朝着青紅劈頭蓋臉就是一巴掌,“你瘋魔了,拽着我做什麼!”
清脆的巴掌打在青紅臉上,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青紅登時左邊臉紅腫起來,白皙的面上,無根手指印觸目驚心,殷紅如血。
疼痛直逼眼睛,眼眶有些酸澀,青紅咬脣將蓄到眼底的淚吞下,心下慶幸,還好,還好她來的及時,這一巴掌沒有打到大小姐臉上。
能替大小姐受這一巴掌,雖疼,卻心甘。
護着顧玉青向後退了幾步,猛地聽到這聲音,顧玉青和吉祥頓時擡眼去看,一眼看到青紅面上的紅腫,顧玉青捲翹的羽睫一陣顫,眼中波光抖動,蓄上一抹厲色。
縱是早就知道,青紅在宮裡替她做內應,免不了要受些皮肉罪,尤其她服侍的又是蕭靜毓這樣高傲跋扈的人。
可眼睜睜瞧着這一巴掌,雖打在青紅的臉上,卻直直疼到顧玉青心裡。
更何況,青紅這一巴掌,分明就是替她受了。
捏着帕子的手緊緊用力,電光火石間,顧玉青心下做了她從昨夜起就一直在猶豫的決定。
不管是誰,欺負她,欺負她的人,她決不允許。
她的人,若是要被欺負,也只能被她欺負!
青紅不顧臉上火辣辣的疼,只死死拽住蕭靜毓,目光瞥過顧玉青,眼底波光略閃,在蕭靜毓耳邊低言,“公主何必和她動氣,倒是圖了一時痛快,萬一耽誤了大事,豈不得不償失!”
蕭靜毓本是正面目猙獰的瞪着顧玉青,想要甩開青紅,好好教訓教訓顧玉青,聞言眼光微動。
青紅朝着路過的宮婢努了努嘴,繼續道:“且不說打了她有失公主身份,單單這過往宮婢,人多口雜,對公主就是不利,人舌無骨,卻是利刀,流言蜚語一旦傳出……”
瞧着蕭靜毓是真的聽了進去,青紅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她好歹也赤南侯府的長小姐,如今陛下對赤南侯顧侯爺又是百般倚重,公主何必當衆觸這個眉頭。”
隨着話音,青紅朝着沉香閣大門努了努嘴,“沉香閣內無人住着,除了一二灑掃宮婢,再無旁人,公主若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欺了她進這沉香閣,左右無人,還不是任由公主發落,量她再怎麼樣,畢竟忌憚公主身份,也不敢認真反抗。”
青紅壓低了的嗓音帶了些許暗啞,卻是蠱惑人心。
蕭靜毓猙獰的面色稍霽,眼中盛怒這才散去一半多,冷眼瞥過青紅面上那驚心的紅腫,自知剛剛打了青紅是自己因爲失手顧玉青而無端朝她發火,泄憤罷了。
再張口對青紅說話,到底語氣和緩了許多,“你去將沉香閣的人攆出去。”
青紅聞言,錯眼掃了顧玉青一眼,轉身拾步,朝沉香閣而去。
蕭靜毓不理會立在一旁的顧玉青,兀自擡頭看着沉香閣門頭匾額上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是了,是她剛剛被顧玉青那番話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她引顧玉青出來,本不就是要匡她入這沉香閣嘛!沉香閣中一切已經佈置妥當,只待顧玉青入甕。
一旦顧玉青進去,等着她的便是萬劫不復,到那時,她心裡對顧玉青積攢已久憤恨,自然也就隨之而解。
何必急在一時!
想着這些,蕭靜毓不禁爲自己的魯莽和衝動懊悔,母后說了多少遍,讓她靜心做事,少衝動多用心,可……
一想到顧玉青方纔說的那些話,再想到她在宴席上說的那些,蕭靜毓心頭還是忍不住的躁動惱火。
好在有青紅,方纔不顧尊卑的及時拉住了她,不然,若是她真的一巴掌打下去,再匡顧玉青進沉香閣,怕是難於上青天了!
蕭靜毓心思翻滾之際,青紅從沉香閣中嫋嫋出來,幾個碎步走到蕭靜毓面前,“公主,殿內已經無人了。”
蕭靜毓略略頷首,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彷彿吐盡了方纔一切的不愉快,轉臉再看顧玉青,已經面色沉靜如水。
可若讓她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就這樣走過去邀了顧玉青入沉香閣,驕傲如她,卻是寧死做不到。
只吩咐青紅幾句,便提裙直入沉香閣,目送蕭靜毓的背影,青紅眼底閃過一絲陰翳,轉頭朝顧玉青而去。
立在沉香閣門口,遠遠瞧着青紅在顧玉青身邊低眉垂眼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顧玉青聽了她的話,滿面狐疑朝沉香閣望來。
對上顧玉青的目光,蕭靜毓轉頭打着手帕進門。
沉香閣不過是慧貴妃院落外一處落腳歇息的小舍,屋子不大,只一裡一外兩間。
裡間屋子是寢室,一應事宜蕭靜毓已經佈置妥帖,雖方纔讓青紅將這沉香閣的灑掃宮人攆了出去,可也不過是做做樣子,這兩個人,早就爲她所用。
青紅雖是她的心腹,可她也非事事都讓她知道。
比如這次與楚天鍺和蕭禕聯手對付顧玉青,蕭靜毓就瞞了青紅。
立在裡屋門口,掃了一眼其中佈置,蕭靜毓嘴角含笑,在外間的椅子上挑了主位坐定,剛剛落座,青紅便引了顧玉青進門。
顧玉青步子悠悠,左右打量屋子一眼,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才落到蕭靜毓身上。
撿了蕭靜毓下首的椅子坐定,顧玉青明知故問,“公主不是身子不適要回合歡殿嗎?怎麼倒是進這沉香閣歇着了!”
進了沉香閣,蕭靜毓心中便再無所畏懼,冷笑一聲,肆無忌憚的說道:“你自己方纔不是說了嗎,我要與南越皇子聯手害你,聰明如你,一語中的,難道猜不透,來這裡,我當然是爲了親眼目睹你萬劫不復的樣子!”
說着,蕭靜毓向青紅遞去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