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青話音落下,室內除了蕭鐸漸漸低緩的氣息聲和窗外飄進來的樹葉嘩嘩聲,一片靜謐。
大約過了一刻鐘,蕭鐸這怒氣才散去,冷靜下來,瞥到地上的狼藉,蕭鐸頓時懊悔自己方纔的失態。
但凡他再沉得住氣些,或許失態的人就不是他了吧。
可……顧玉青,實在可恨!
“你要威脅我什麼呢?這樁事說到底也只是端王府與赤南侯府的密事,與我何干!顧大小姐只怕是癡人說夢,在這裡渾放厥詞混淆視聽吧。”蕭鐸冷聲說道。
蕭鐸無論是惱怒也好冷靜也罷,他的情緒絲毫沒有波動顧玉青面上笑容分毫,依舊是淺淺淡淡,清清寡寡,含着一縷似有若無的輕蔑和嘲諷,隱約似乎還有一股濃的化不開的恨意。
“殿下也說了,這樁事不過是赤南侯府與端王府之間的密事,可這密事若是從二皇子的府邸悄無聲息的傳出,你說,端王爺會怎麼樣?”顧玉青偏頭含笑,目光閃閃。
“你敢!”蕭鐸當即大怒。
顧玉青笑容不減,“殿下又開玩笑了,我當然敢。”她說的理直氣壯中氣十足,容不得人絲毫懷疑。
蕭鐸面色鐵青,鼻翼一張一弛,轉瞬卻又冷笑,說道:“恐怕是要讓顧大小姐失望了,你們二府的秘密我怎麼會知道呢!若真是由我府上的人傳出,那也必是從你府上聽來的,你說,端王爺會更惱怒誰呢?”
說罷,蕭鐸盛怒的心頭微動,彷彿真的看到了端王爺因此對顧玉青咬牙切齒的樣子,不覺心頭一快。
只是,這份假想的暢快還沒有維持一瞬,便被顧玉青打破。
“殿下難道忘了您和我妹妹之間的深情重義了嗎?殿下忘了我可沒忘,以我妹妹對殿下的仰慕,私下告訴殿下這樣的密事,想來也不算爲過。”顧玉青巧笑嫣然。
“更何況,我今日宴請二皇子殿下的事,說不定明天就能飄滿京城的大街小巷了,端王爺一定會有耳聞,到時候,若再有人在恰當的時候告訴他,成側妃和顧玉禾就在您的隔壁說話,您說會怎麼樣!”
蕭鐸眼皮一抖,“你明知顧玉禾是個冒牌貨卻一直隱忍不發,難道就是爲了來給本王設下這一局?”
顧玉青看着蕭鐸一笑,不屑說道:“殿下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蕭鐸覺得,再和顧玉青說下去,他大概要吐血而亡了,她總是能在他心緒剛剛冷靜的時候再給他重重一擊,再將他的怒火重新燃起。
冷眼掃過蕭鐸,顧玉青不再與他多廢話,徐徐說道:“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殿下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蕭鐸沉着臉冷聲說道:“何事?”又一次被顧玉青用這樣的方式威脅,他卻毫無招架之力,蕭鐸一顆心錚錚發疼。
“我要進端王爺的書房。”顧玉青斂了笑容,說的霸道。
蕭鐸頓時大駭,震驚的看向顧玉青,“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端王府的書房外有死士暗中把守,豈是說進就能進去的!”
上一次他遞給皇上的有關端王爺叛國通敵的罪證被那該死的閹人又還回給端王爺的時候,他爲了潛入端王府的書房再將那罪證偷出來,足足損失了十八個高手,其中還有五個是天闕子弟。
結果,人是損失了,可連書房的門都沒有摸到。
顧玉青特別坦然的說道:“就是因爲難進,所以我才威脅你啊!不過殿下也不算損失,屆時殿下與我一同進入,說不定殿下的收穫比我都大呢!”
你……
蕭鐸覺得自己真的要一口氣提不上來,一頭栽倒過去了。
就在蕭鐸胸中怒氣橫飛血氣亂撞的時候,顧玉青款款起身,幽幽說道:“我給殿下五日時間,五日後殿下務必要與我一同出現在端王府的書房,不然是個什麼結果,殿下想必清楚,我就不再多言。”
說着,顧玉青掃了一眼地上的狼藉,細眉微動,說道:“既然飯菜都到了地上,我也就不多留了,殿下若是興致高,再點一桌就是,這點帳我還是付得起。”
說罷,也不再理會她身後蕭鐸究竟是個什麼臉色,轉身帶着吉祥離開。
聽着那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腳步聲,蕭鐸猛地發出一聲如獸般的嘶吼,起身揚手,將面前圓桌掀翻在地,發出巨大的轟隆聲。
顧玉青剛剛下至二樓,忽聞此聲,嘴角微揚,下樓的步子越發輕快。
離了八珍閣,顧玉青坐上馬車後依舊是讓馬車繞着鼓樓大街一圈,從德清樓的後門進入,款步行至三樓雅間,推門便看到室內成側妃眉頭蹙成一坨,正轉頭朝她看來。
縱是臉上有傷,可依然遮掩不住她嫵媚之姿。
媚到骨子裡的人,就算是奄奄一息瀕臨死亡,可喘息間也透着旁人無法相較的媚。
成側妃便是這樣的女子。
房門被合上,吉祥守在門外,如意則立在顧玉青身後,替她斟上一杯熱茶。
和蕭鐸說了那麼些話,加上天氣炎熱,顧玉青還真有些渴了,端起茶盞便是一口喝盡。
只是她這些舉動落到成側妃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意味,她只覺得顧玉青只是在與她談條件前故作的前奏氣勢。
輕咳一聲,成側妃主動說道:“顧大小姐方纔何意?”
顧玉青擱下茶盞,擡眸去看成側妃,笑道:“從一介小小農女一躍成爲端王府最受寵愛的側妃,就連端王妃對你也是忌憚有加,成側妃當真聰慧過人。”
成側妃淺笑,嫵媚的眼中流轉着縷縷情愫,“顧大小姐高言了。我就是再聰慧,也猜不透顧大小姐今日一舉意欲爲何,阿禾爲什麼能來見我?”
顧玉青嗤的一笑,“她不是已經告訴你原因了嗎?”
成側妃道:“顧大小姐何必繞彎子,以你的手段,若非當真不讓她來,她那點小聰明又豈能真的奏效,她出的了門見得上我,還不都是你默許了的。我只想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顧玉青淡然一笑,眼底依舊是慣有的清冽,沒有回答成側妃的問題,卻是問道:“顧玉禾見到你這一臉的傷痕,想必是問都沒有多問一句吧。”
顧玉青一句話,彷彿一句魔咒,剛剛還氣勢十足的成側妃頓時面上以看得見的速度慘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