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男神

李世民意味深長地瞧了瞧太子一眼,先前他一直不敢讓太子參與對李恪的調查,因從邏輯上講,長孫無忌忌憚李恪,也是爲了穩固太子的地位。可今日在朝堂上,太子卻親自爲李恪說話,並且還將李恪放在東宮藏起來。

“講。”李世民手一揮。

太子便說:“既是這軍事要在御書房說,臣就想說一說蜀王之事。”

“蜀王之事,太子理應避嫌。”長孫無忌立馬站出來打斷太子的話。

太子瞧了長孫無忌一眼,道:“尚書此言差矣。我非但不能避嫌,反而該極力澄清。其實,早在去年七月,我便發現長安有細作活動,但陛下正忙於山東大旱一事。再者,我也沒十足把握,並未釣到大魚。因此並未稟告,只是暗中留意。想爲朝廷,爲陛下分擔。後來,蜀王從蜀中回來,說起羌人一事,我便與蜀王說起似有突厥細作在長安頻繁活動之事。蜀王也接受我的意見,暗中調查,每次調查的結果,皆有書信給我。”

太子說着,就從懷裡掏出一沓書信。侍從將書信拿上去遞給李世民。

李世民看了看,點頭道:“不錯,確係是蜀王手跡。太子你繼續說。”

“蜀王所有的調查,皆回報於我,與我商議。過年時,我與蜀王在監視幾個細作活動,企圖釣出大魚,給父皇奉上大禮。卻不料大旱來臨,長安這邊,便交給秦大將軍來調查。我因要往西北隴右,便往那邊調查。蜀王要去河南道,便去了弘農一帶,一方面是爲朝廷的旱情奔走,另一方面也是暗中調查突厥細作。就在半個月前,蜀王派人傳書於我,說這次怕要抓到特大的魚兒了。卻不料,第三日就有了彈劾變故。”太子說到這裡,不由得看了看滿朝文武,冷冷地說,“我是不是該懷疑懷疑,在場的各位裡,也有細作的存在?”

滿朝文武驟然無語,內心都在罵娘:你這帽子一扣,這得人人自危啊?

“很有可能。”江承紫立馬點頭附和,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承乾,作爲太子,所言所行皆要謹慎。無謂的推測與懷疑,不要隨意亂說。”李世民很嚴肅地說。

李承乾感恩戴德地感謝了他的教誨,立馬又說:“我本想向陛下上奏,呈現證據爲蜀王洗清罪名。但蜀王來信,認爲這也許可以釣出大魚。因此,我與蜀王按兵不動。”太子說到此處,又看了看滿朝文武。

滿朝文武只覺得背脊發涼,立馬檢查一下在蜀王這件事裡,到底有沒有做什麼不合時宜的事。若是做出了,哪怕就是附和了某位大臣,怕都得進入懷疑對象了。

“哦?那大魚可是釣出來了?”李世民詢問。

他萬萬沒想到承乾會跟李恪聯手,在印象中,無論如何這兩兄弟都不可能是兄友弟恭的。

可是,確確實實在李恪被彈劾這件事上,承乾前前後後都沒做過什麼落井下石的事。反而是單獨進宮見過他,說,“父親,我與三弟都是你的孩子。你雖常年征戰在外,不太瞭解三弟,但我與三地從小一起長大,我很瞭解他。他爲人謹慎,生怕逾矩,就是幫助父親,也得走很多彎彎繞繞,生怕旁人有什麼舉動,讓父親爲難。如今,他遭遇彈劾,還請父親相信三弟。”

“你三弟若有二心,直接威脅的是你的地位,你還爲他說好話?”李世民仔仔細細地看着承乾。

承乾目光坦蕩,道:“父親,我相信三弟。也請父親頂住壓力,相信三弟,靜待三弟歸來。”

如今看來,承乾與李恪早就私下約定,正在爲他這個父親分憂。這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最喜歡看到的。他是經歷過兄弟相殘的人。天知道,他平常多麼懷念與建成和元吉一起長大的兒時時光。可權力是毒藥,讓兄弟反目,走上你死我活的道路。

承乾與恪兒都是他喜歡的好孩子,如今能這般彼此扶持。他忽然覺得很是舒坦。

李世民有一瞬間的走神,而承乾已繼續回答:“大魚沒上鉤,但在哪個深潭,我與蜀王已有了眉目。如今說出來,一方面是蜀王被彈劾一事需要澄清,另一方面,則是蜀王與楊氏阿芝誤打誤撞在迷途山的所見,這是莫大的軍情。因此,臣不得不出說出來。”

“那你豈說說你還有什麼證據,能證明蜀王無辜?”李世民繼續問。

“三弟,你來說說。”太子看了看李恪。

李恪點點頭,道:“旁人只知曉我使用清江白,鬆墨,澄泥硯。卻不知我所用的鬆墨裡添了一味香料,而且我所使用的清江白紙有我的印記。”

李恪說着就從懷裡拿出一張寫有“蒹葭蒼蒼,白露爲霜”的清江白,在點了的蠟燭上烤了烤,然後清江白的下方就出現了一排小字“恪敬上”。

“陛下,臣所有的通信皆使用的是此種紙張。”李恪朗聲道。

李世民又讓人將太子呈上來的蜀王信件,自己平時收到的蜀王信件,以及那幾封僞造的信件一併對比。果然,蜀王自己的清江白有印記,而那僞造信件並無印記。

江承紫瞧了瞧,還嘟了嘴說:“凡蜀王給的清江白,都有印記呢,我練字用的也有。”然後,她很炫富地拿出一張清江白的紙在火上揚了揚,在紙張的左下角有蠅頭小楷“阿紫專屬”。

“我的全是這種印記呢。”江承紫神情天真。

李世民拿過來看了看,又瞧着江承紫問:“爲何是阿紫,不是阿芝?”

“回稟父皇,一則是我與阿芝初相遇,一時激動,就喊成阿紫。再者,使用阿紫,也是不讓人冒用。不過,經過今日一事,這些印記都要廢除了,免得歹人又挖坑與我和阿芝。”李恪連忙說。

李世民點點頭,命人將平素裡蜀王寫來的家信也一併拿來瞧,發現真的有這印記。

“陛下,此番蜀王一事已明瞭。臣懇請調查彈劾蜀王的諫官,從中入手,將突厥在長安以及朝中的奸細一併挖出來。”太子立馬請求。

“準了。”李世民這些日子也是極其討厭逼迫他處理李恪的諫官們。而且方纔有楊氏阿芝明裡暗裡的一番說辭在,整個朝堂竟無人敢多言。不過,每個人都在心裡打小算盤,計較如今這朝堂形勢,以及在彈劾蜀王這場風波里自己所受到的影響。

“玄成、輔機你二人協助太子來調查此事。”李世民徑直說。

他雖不喜諫官逼迫,但他是這個國家的帝王,如今的大唐是經不得一點點的風風雨雨了。因此,他讓正直無私的魏徵來調查,與此同時,他真怕長孫無忌參與其中。他讓長孫無忌協助太子,一則是讓太子與重臣打好關係,二則也算是給長孫無忌一個信任,一個機會。

“多謝陛下。”蜀王朗聲謝恩。

李世民輕飄飄地點點頭,這事就算揭過去了。雖然有些大臣在心中腹誹:一張紙一個印記能證明啥?也有可能是你蜀王欲擒故縱。但是,沒有誰會在這個事情上去多言。

明堂之上的是天子,是帝王。之前,逼迫人家處理自己的兒子,各自已自覺過分了。如今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沒誰傻得再添亂。就人家魏徵恩仇正盛,也沒見說這話啊。

因此,文武百官都在說要嚴懲奸細的事,要嚴防細作,增強戒備。

李恪的事算是有了個圓滿的解答,江承紫鬆了一口氣,琢磨着接下里的御書房還得費神費力。一直沉默寡言的秦叔寶卻忽然開口道:“請陛下準臣辭去左衛大將軍一職。”

“大將軍,你是國之棟樑,如今突厥蠢蠢欲動,樑師都亦是張狂已久。你此番請辭不合時宜吧。”李世民朗聲道。

“陛下,臣身體每況愈下,雖得孫老悉心治療。然年事已高,昔年舊傷頗多,日日復發,蝕心跗骨疼痛,實難有清晰思慮。左衛大將軍一職,再難擔當。故而,請陛下恩准臣請辭掛靴,與髮妻歸隱南山,聊度此生。”秦叔寶緩緩道來,一字一句情真意切,聲音平靜,舉止還是溫文有禮。

衆人聽聞,想起昔年的秦瓊英勇殺敵,每次受傷皆九死一生,觸目驚心,心中也是在敬佩之際不免生出許多的憐惜。

李世民對於秦瓊這位恩人是很複雜的。秦瓊在年輕時,曾偶然遇見遭遇劫殺的李淵一家,出手相救。那時,對於年幼的李世民來說,秦瓊是神仙樣的人。那樣的意氣風發,俠骨柔腸,曾是他一心想要成爲的人。

但秦瓊後來再度與李家人相逢,與之相交最多的人是李建成,而非他。雖後來,他從王世充手下投入他麾下。然而,他始終是那個高潔、正直的人。

這個男人像是一尊神。品質高潔,舉止正直,無論如何的雨箭風刀,他始終溫文爾雅,目光堅定。他在各自打算盤的衆人裡,心裡始終裝的是家國天下,期望的是天下太平。

也因此,李世民想要好好對待這位恩人。可是,在與建成的爭鬥裡,他又怕他太過正直,讓他滿盤皆輸。雖當時,建成與元吉各方誣衊,而大將軍始終在爲他奔走。面對這樣品行的男子,他真的沒有把握。畢竟,滅掉建成這是與禮法世俗不容的事。

後來,他登基了。他一如既往地平靜,沒有獻媚,沒有指責,只是安安靜靜地琢磨着如何加強大唐的軍事。他提出的方案越發匪夷所思。他甚爲喜歡,但他更清楚,這些方案根本沒可能實現。不僅僅朝廷沒有那麼多錢,更因爲他的方案會損害很多大家族官員的利益。

水至清則無魚!

他是帝王,更清楚官場的規則。

如今,這位神一樣的男子,要請辭掛靴。從今以後,在這朝堂,在他所見到的人裡,再不會有這樣朗月清風的人。

他看着朝堂下,鬚髮花白的男子安然站立,似乎還是當年的模樣,但蒼白瘦削的臉,讓他不忍在堅持。

“罷了。朕,若是不近人情,誰還願鞠躬盡瘁。朕準大將軍歸隱南山,特命工部勘地於南山造將軍府一座,供大將軍歸隱所用。”李世民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來。

秦叔寶連連搖頭,道:“陛下,臣怕要逆你好意了。先前,朝廷賞賜,南山已有一套宅,旁邊還有數十畝天田地,這已是莫大恩賜。還懇請陛下不要爲我動土木,浪費錢財。”

“大將軍爲天下萬民勞苦功高,豈能說是浪費?”李世民朗聲說。他自認爲自從當家做主後,就不是個大方的主,抱錢比誰都抱得緊。但對於秦叔寶的賞賜,他卻絲毫不覺得心痛。在他心裡,他覺得他擔得起。

“若是陛下執意給予臣這份兒恩寵。那臣就在此捐給大唐的軍隊。”秦叔寶朗聲道。

李世民瞧着他,緩緩點點頭。他想說些什麼,卻始終都沒有說。只看着內侍將秦叔寶的將軍印記和半塊兵符交了上來。

“臣多謝陛下成全。”秦叔寶說完,深深鞠躬行禮。

“朕替天下百姓多謝大將軍。”李世民站起身來。

滿朝文武也是紛紛向這位英雄鞠躬行禮。不管是對他不滿,還是政治上意見不合,亦或者擔心他的存在會給自己帶來危害的人,在秦叔寶請辭的這一刻,所有的威脅與恩怨都消失了。

撇開那些世俗利益的紛爭,沒人否認秦瓊是一位值得任何人尊敬的人。

秦叔寶只略點頭回禮,轉身要離開。

李世民卻朗聲道:“秦大將軍留步。”

秦叔寶擡眸瞧了站在高臺上的男子,神情安靜地說:“但憑陛下吩咐。”

“今軍情緊急,你亦是知情之人,稍後,還請勞累片刻,一併到御書房商議一番吧。”李世民說。

“謹遵陛下旨意。”秦叔寶沒有推辭。

他不喜歡蠅營狗苟,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官場規則。這早朝上的紛爭,看似蜀王與楊氏阿芝已安全,但誰又知曉高臺上的人是何心思,而這滿朝文武對這一雙孩子又有什麼骯髒的落井下石呢。既然已護送至此,那就再護送一小段。因此,他沒有絲毫推辭,而且他很清楚,如要蜀王此番安然度過,那必須要促成這次攻打樑師都,而且還要巧妙地將這個功勞給予太子承乾,或者給予旁人。

蜀王與楊氏阿芝在一場來來去去的陰謀裡,只能顯出淺薄,不可露出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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