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三道之信

他說得雲淡風輕,江承紫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她說:“你莫要吊兒郎當,我從一千多年後來到這裡,不是來這裡觀光旅遊的。我是來守護你的。你得跟我說。”

她一本正經,李恪驟然沒動,只瞧着她,眸色逐漸深濃,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他與她對視,不語。她着急了,跑過來拉着他的胳膊,催促:“李恪,你把來龍去脈,如今長安局勢,以及你的應對之策都告訴我,好不好?”

他沒有說話,只瞧着她一臉的着急,露出安寧的笑容。

“你別笑呀!”她一張臉上全是擔心。

“你應該信我。”他低聲安慰。

“我信你,但我不信這世道。”江承紫說。

也是,自己選的這女人從來都不是嬌嬌弱弱需要保護的主,他這話是白說了。

李恪無奈地笑了笑,隨後低了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很嚴肅地說:“可是,你逆流而上,穿越一千多年來到這裡,是來讓我疼你,呵護你的。”

本來是動人的情話,江承紫一聽就來氣,立馬吼:“現在誰有空聽你胡扯,快點說情況。”

她從來沒有這樣慌亂過。前世裡,顧汐風將那渣男的各種證據放在她面前,她雖然難過,但心裡波瀾不驚,平靜得很。

父母去世,她特別悲傷,但也沒有這樣慌亂。哪怕是她前世裡在南方炎熱的叢林裡受傷,以及就此死去時,她都是不慌亂的。

如今,她這般,大約是因爲生命裡有了極其在乎的人吧。

“好了,稍安勿躁,我都與你說。”李恪在她面前,永遠都是和顏悅色。

他牽着她在窗邊的羅漢牀上坐下來,面前是一方棋盤。

“來一局,邊下邊說?”他問。

“沒心情。”江承紫直接搖頭,手指在案几上敲得脆響,“你趕快說,趕快。”

“好。”他輕笑,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緒,便說起這一次彈劾。

其實,這彈劾的根源要從去年初開始。

當時,貞觀元年,秦王爲李建成守孝已過,定了國號,又納了名門淑媛爲妃。等到三月,皇后親蠶儀式後,陛下又讓幾位皇子選名門之後訂親。

作爲皇三子,雖爲庶出,但李世民在征戰中許多次遇險,都有這孩子的部衆來救。皇上思來想去,覺得這孩子若是一點點的依仗都沒有,怕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再說,弘農楊氏這麼多年的動作,他可是清清楚楚。

舊貴族就像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劍,可新崛起的那些走南闖北的英雄,也不是省油的燈。那些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在入朝之後,多多少少有所改變。

曾經,英雄少年,心繫天下蒼生。如今,多多少少,考量的都是家族的前途利益。

人一旦變了心,就極其可怕。李世民心裡也是有所考量,用舊貴族去制衡關隴新貴。不過,舊貴族的手段太過可怖。

後周、隋朝,都是因名門世家而亡。

看見,名門世家真正是一頭猛虎,讓人無法安然入眠。

因着諸多的考量,李世民將一直關在“小黑屋”裡的庶子李恪解禁出來。一則是想要給予他一份兒倚靠,二則是要試探他的心思。

長孫皇后爲顯示賢德,爲太子、魏王選的都是家族相對弱小的名門。而李世民則是召見了淑妃,徑直指定了楊氏。

帝王“制衡”之術!

作爲前朝公主的淑妃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也不多言,徑直回了楊氏省親,和生辰貼,訂下一位楊氏淑女。

楊氏乃士族之首。這不是什麼秘密!

李恪的命運和楊氏連在一起,他的身份以及優秀驟然讓某些人心裡緊張。尤其是李世民身邊的親信之人。那幾人很清楚,陛下還是秦王時,與王世充、竇建德決戰,幾次被圍,來解圍的人都是庶子李恪的人。

雖然,李恪並沒有做什麼,甚至就是牽制一下敵人,打亂敵人的計劃,或者放一把火燒一下糧草。但是,若沒有這一筆,當今陛下早就是一抔黃土掩埋下的白骨了。

每一次來解圍都恰到好處。如此聰穎,讓人心生恐懼。

而作爲父親、作爲帝王,對於這樣的兒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旁人無從知曉。

一匹千里馬,若要阻止其成功,便在他遇見伯樂之前,將之毀掉。一塊上好的璞玉,若要讓其不能名揚傳世,那麼,最好的方式,就是讓這塊玉碎掉,或者永不見天日。

他本身的才華讓人忌憚。如今,他的妻族是弘農楊氏。

弘農楊氏,即便在隋朝末年遭受重創。但人家還是名門之首,而名門世家聯盟名不虛傳。那些手段資源都不是新貴可比擬的。

而且,衆人都清楚,李恪是他們的第一人選。

若是李恪有心,肯與他們合作,陛下又不反對的話。

這未來的繼承人——

秦王府新貴們略略一想,就覺得驚恐。來日若是李恪繼承大統,那麼,他們這幫人便不會再是君王的核心。相反,還會因種種事情覆滅。

“他們這是小人之心。”江承紫聽到這裡,不由得撇撇嘴。

“世人,皆如此。他們跟隨我父親征戰,不過是選擇更合適的利益,並不是多高尚的爲國爲民,或者家國天下。他們,不過鴟梟之輩,以爲我會動他手中的腐鼠。”李恪輕笑,輕飄飄就將那些歷史上濃墨重彩的唐初成功人士品評了一番。

江承紫默然,只覺得歷史呈現出來的樣子永遠是不深刻的。若非親自生活在這個年代,哪裡會知曉那些人的本來面目。

“我對這天下,從未有興趣。若說有,那邊是想要這天下,護住你。”他很認真地說。

江承紫垂了眸,低聲說:“我不要你那麼辛苦,我也不要後宮一堆女人。”

他輕笑,江承紫去繼續先前的話題,問:“他們從去年,皇上讓你與楊氏聯姻開始,就開始蒐集證據,想要將你打倒吧?即便是他們要不了你的命,也想讓陛下對你徹底失望,或者讓你永遠不能翻身。對不?”

在她熟知的歷史裡,李恪直到死,都非常低調,如同他的名字一樣,恭順恪守。歷史上記載的幾件事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比如行獵傷人、賭博等。

但眼前這樣的男子決計不會行獵傷人、抑或聚衆賭博。那些不光彩的事,定然是有人吹毛求疵抓住的把柄。想着滴水穿石,縱然是小事,聚集多了,原本就猶豫不定的陛下就會對李恪越來越失望。

但這些都不是足以可以讓他覆滅的事。尤其李承乾謀反被流放,魏王泰也被拉下馬之後,李恪再度成爲最佳太子人選。

那些人害怕極了,各種進言都有。再加上他對皇位本就不上心,皇位最終在九皇子李治手中。但那些人還是忌憚,李治畢竟身子不好,性格軟弱了些。

正因爲這樣,那些人才會任由房遺愛和高陽將李恪拉下水,扣上一個讓他不得不死的罪名。

“從我父親成爲帝王那一刻,這些東西就不可避免。”他緩緩地說。

“那這一次的彈劾,他們,到底會做到什麼程度?你真的私下與駐守將軍來往了?”江承紫小心翼翼地問。

李恪輕笑,說:“他們用心良苦呢。難道你忘記我去益州都督長史是誰了?”

“高士廉,長孫無忌的舅舅。”江承紫記得很清楚。那會兒,他非常提防高士廉,她總認爲高士廉與長孫一族並不會像傳說中那樣有仇。相反,從長孫無忌在外辦事化名姓高之後,江承紫就覺得長孫無忌對於母族還是頗爲照顧。

“那會兒你徑直就說他可能是長孫無忌的人,得提防。我便讓人暗地裡監視着。而且把所有的公務都丟給他去處理。”李恪笑了笑。

“結果呢?這次彈劾跟他有關?”江承紫問得非常急切。要是知曉這人包藏禍心,她當初就該找個名目,製造個意外,將這老東西滅了。

“沒有。”李恪回答。

“沒有?”江承紫疑惑,既然與這高士廉無關,李恪爲何提到高士廉。

“是。相反,他提醒我,長孫無忌在蒐集證據,想要彈劾我。”李恪說。

“你對於這個消息的獲得,是從高士廉這裡得到的?”江承紫蹙了眉,隱約覺得這是一張很大的網,環環相扣。

“哪能。我蜀王府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李恪笑了。

“這個時候,你還笑得出來。”江承紫撇撇嘴,一臉怒氣。

李恪賠笑,道:“莫要生氣。先前,我奉命到此地勘察旱情以及蝗災宣傳情況,當時,給三道駐守都去了信。”

“你還真寫了信!”江承紫無奈嘆息。天下十二道,各道掌權者預緊急情況可自行處理。作爲皇子,若無皇家授權,不能與將軍單獨通信、聚會。

“嗯,我寫了。弘農地處三道交匯處,有點三不管的意思。我當時是怕這士族聯盟生出別的心思來,便給三道長官寫了信函。若有變故——”他說到這裡。

江承紫已然明白,名門多兇險。這一次長老會匯聚於弘農楊氏,解決她。就是李恪本人也沒有太大的把握。而且,他怕天煞地絕魑魅魍魎趕不回來。到時候,若情況有變,在弘農境內的舊貴族聯盟勢力就會有所行動。而各家駐守軍隊不曾有帝王號令便不會前來。

李恪即便能護住她,但護不住六房。他深知六房對她的意義。

原來皆因自己起,自己還說保護他。

“抱歉。”江承紫頗爲自責。

“何來抱歉一說?”他眉眼溫柔。

“你這是爲了護住我。”江承紫嘆息一聲。

“對啊。爲了護住你,而寫信求三道駐守出手,這不是很好麼?一個只愛美人的皇子呀。”李恪笑意滿臉。

“可是,若他們換了信呢?”江承紫蹙了眉。

“換了也沒用呀。旁人不知,我父親卻知,我專用的清江白上有特殊印記。一封信,不僅僅有我是印信,還得是我專用的紙張纔可以。”他輕聲說。

江承紫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拍着胸口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李恪瞧着她那樣,低聲說:“你的男人很厲害的,你要相信他。”

江承紫聽得一臉的滾燙,這人說什麼“你的男人”,她忙低下了頭,心亂如麻。撇嘴一句:“胡說八道。”

李恪只是笑,並不言語。他看着跳動的燭光裡,低頭嬌羞的女子,心裡無比踏實。

江承紫逐漸冷靜後,卻想到白日裡,楊恭仁來此說的話。便問:“你是不是又寫信給三道駐守,讓護送工部侍郎一家入長安?”

“嗯。”李恪點點頭。

“你這,你這喪心病狂啊。”她掃了他一眼。

“反正一封也是寫,兩封也是寫。他們最好查出來這些信呀。就明白,蜀王是多麼目光短淺不成大器的人啊。爲了一個女人,嘖嘖!”李恪笑嘻嘻地說。

江承紫一顆心放了下來,卻又說:“淑妃讓雲歌來冒險,,怕是不知曉這事吧?”

“我母親不知。”李恪說。

“那她一定很擔心。”江承紫擔憂地說。

“我們這邊儘快處理完畢,回去就是。”李恪安慰。

江承紫點點頭,兩人也頓覺疲累,各自回去睡下了。

這邊廂,江承紫與李恪散步片刻,各自回去休息了。而在弘農楊氏裡卻發生了一件事。

當時,楊恭仁正在讓兒子、兒媳收拾細軟前往長安,大夫人則是拿着念珠在一旁一言不發。

楊恭仁叮囑兒子上了長安要低調,兢兢業業,千萬不能讓人抓住什麼把柄,給楊氏惹禍。楊清俊有些不耐煩,但又礙於父親,不敢多說,只低頭應聲說是。

楊恭仁雖常年不在兒子身邊,但對於兒子的品行還是知曉一二,看到他那樣子,便也是嘆息一聲。

“老爺,你爲何嘆息?如今兒子有仕途,宏兒也能得王神醫治療。我大房也是一片光明。”大夫人摸着念珠詢問。

楊恭仁看她一眼,只說:“以後這楊氏上下就靠你拿捏,母親畢竟年老了。”

“大爺,說句實話,這次你如此對母親,怕到底是不妥。她掌權這麼多年。”大夫人低聲說。

“你嫁進來這麼多年,還當你是蕭氏之人麼?你我都快入土的人,別搞什麼孃家在是,你地位才穩固的把戲。現如今,就是蕭氏一族拿了這天下,也跟你沒多大關係,你與玲玲最好想清楚。別跟老夫人一樣糊里糊塗。”楊恭仁毫不客氣地指出來。

大夫人臉色刷白,正要辯解,外面小廝就奔跑進來說大事不好,老夫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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