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飢腸轆轆的站在大街上時，付小舟已經連哭都覺得是奢望了，她看着那張牙舞爪的帝都會所四個大字，她突然不知道去年冬天她所捍衛的那種底線到底有何意義。
她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然後慢慢向帝都會所走去，她堅定着自己的信念，就算這裡面的世界再怎麼誘惑誘人她都不會動搖，爲了生存她可以去做一個夜總會的服務員一個賣酒女，但她不允許自己淪落爲連自己都不齒的那種骯髒。
接待她的是一個男經理，長得很高大，面相俊朗，他上下掃一眼面色蒼白的付小舟，濃眉微挑，“你確定要做這一份工作嗎？”
付小舟輕輕點頭，面上沒什麼表情。
男經理了然，“你在這裡的工作會是紅洋酒銷售，偶爾還要陪一陪客人！”
付小舟張了張口，“是在包廂裡嗎？”
男經理搖頭，“不是，在大廳，我們會有自己的制服和鞋子，如果覺得可以我先讓人帶你熟悉一下工作環境！”
付小舟點頭，“嗯！”
她跟着男經理走出房間，這裡的燈光都是五顏六色的，閃爍到刺眼，男經理轉身看她一眼，想了想後開口，“你的劉海需要打理了，它讓你變醜了！”
付小舟愣了愣，然後有些尷尬的輕輕一笑，“我知道了！”
可能大家都非常忙，本身這個時間就是夜生活的開始，男經理掃視一圈大廳，估計是沒看到他要找的人，所以他便對着付小舟開口，“都在忙，那我就帶你四處看看！”
付小舟乖巧的點頭。
這家夜總會很大，就大廳都分爲東南西北四個，付小舟需要經常在這個四個區域走動。
“有時候客戶會指名要你陪，如果你不是太貪心，那麼這個行業你可以玩，但如果太貪心，那麼就算客戶再怎麼正經，你還是會玩火自焚！”男經理目不斜視的開口，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提醒。
付小舟點頭，“我知道了！”
走到西大廳的時候男經理突然停下腳步，他轉身看一眼跟在後面的付小舟，“你剛剛問我在這裡最賺錢的是什麼對嗎？”
付小舟眸光微垂，但還是輕輕點頭。
“很缺錢嗎？”
點頭，“嗯！”
“如果你信得過你自己，那麼最賺錢的就是包廂推銷各種酒，這個行業本來就底薪不高，它主要賺的是小費，只要你有足夠的本事，那麼就會賺得很多！”
付小舟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靜淡定，可內心卻是沒有半點底的，畢竟這種風月場所比起正規的辦公室來說那是危險多了。
“想好要做哪種了嗎？”
付小舟的腦子很亂，心也很亂，這種局勢容不得她有半點的退縮，這裡是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她預料不到將會發生些什麼，所以只能咬牙硬着頭皮往前。
她還是選擇了包廂，無論如何她都先要籌到一些錢來緩和這件事情，她必須得這麼做，沒有退路。
有熟悉的同齡女子帶着她，兩人各端着三瓶酒進了最中間的一個包廂，裡面音樂炸破天的轟響，煙霧繚繞酒氣沖天，有女郎穿着三點一式在大跳豔舞，雖然時至深冬，外面冷如冰窯，但包廂裡暖氣烘得很熱，男人們左擁右抱上下其手，看上去淫靡又腐爛。
帶着她的女子禮貌的喚了幾位男人一聲大哥，然後介紹旁邊的付小舟，“這是新來的曉曉，還請各位大哥們多多捧場！”
“新來的？”其中一位身邊沒有人陪的中年男人看一眼付小舟，“今天來的？”
女子輕推了推她，付小舟反應過來後輕輕點頭，“是，今天來的！”
男人饒有興趣的上下掃一眼付小舟，“小小？哪個曉？”
付小舟深吸一口氣，笑着回答，“春眠不覺曉的曉！”
“不錯！”男人敲起二郎腿，“過來這邊！”男人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付小舟一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旁邊的女子。
女子眨了眨眼，示意她過去。
可是。
“怎麼？不願意？”男人挑眉。
“怎麼會？金大哥可別多想啊，這畢竟是新來的，還有那麼幾分怯意，鍛鍊鍛鍊就好了！”
“嗯！”男人點頭，但還是在招了招手，“過來這邊坐，你放心金哥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付小舟知道就算現在她不想過去也不行了，這位叫金哥
的看上去應該說話算話，她便硬着頭皮走了過去，輕輕坐在金哥旁邊，手中的托盤裡還端着三瓶酒。
金哥看她一眼，然後伸手將她的托盤接過放在茶几上，“你和她的酒我包了，你今晚就不用再去其他包廂推銷了！”
帶付小舟來的女子笑着開口，“那就謝過金大哥了！”說着她便將自己托盤裡的三瓶酒都打開，然後滿滿倒了一杯遞給男人，“金哥今晚可要多喝一些哦！”
男人輕輕一笑，“我就不用了，送給其他兄弟們喝吧！”
女子瞭然，便端着酒走向另一邊沙發上坐的幾個男人，走時還不望遞給付小舟一個眼神，示意她要放機靈一點。
付小舟坐如針氈的僵着不動，這酒雖然讓男人包了，任務也算完成了，但她的人卻沒辦法儘快脫身。
“曉曉今年多大了？”
男人看上去四十來歲，保養的很好，沒有什麼大肚子也沒有油光滿面，他轉眸溫和的看向付小舟。
付小舟勾了勾脣，卻總覺得僵硬，“今年剛好二十歲！”
“畢業了嗎？”
“畢業不久！”
“怎麼會想着來這裡上班？”
“缺錢！”付小舟也是個實打實的主，她的來意本就是如此，所以也沒有隱瞞什麼。
男人瞭然一笑，然後傾身將桌上的零食水果都挪到付小舟面前，“不要這麼緊張，金哥也就是跟你聊聊天！”
付小舟知道她緊繃的情緒沒辦法逃過男人的眼，但她就是做不到放鬆的去面對。
“有男朋友嗎？”
付小舟搖頭，“沒有！”
“這年頭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會沒有男朋友呢？”男人顯然是不相信她說的。
付小舟的這張臉在學生時代是比較吃香，但因爲家境的原因受到的排擠也不少，她記得大學的時候有一位修法學的男生喜歡她，男生的條件本身就很好，廣受女生們的青睞，坦白說付小舟是不怎麼喜歡這個男生的，就因爲他喜歡她，所以給她帶來了很多的麻煩，她本身爲人低調，可就因爲這個男生，她的家庭她的狀況她的所有所有都袒露在大家的面前，所以她喜歡不起來。
“應該有的吧？”男人慢吞吞的刨根問底。
付小舟輕笑，“真沒有！”
男人挑眉，“既然這樣，那要不要金哥給你介紹一個？”
付小舟僵了僵，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麼？
說到底付小舟還是一根小嫩蔥，在歷經風雨的男人面前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透明的。
“不要誤會，金哥有一個侄子，正值談婚論嫁的時候，他的眼光又很挑剔，我們找了很多人他都看不上眼，今天雖然是跟你初次見面，但眼緣很好，我想着如果是你的話，或許我那侄子不會再說什麼了！”
付小舟整個手心都是汗，她尷尬的僵着，半晌後才輕輕開口，“金哥的侄子想來也是一個謙謙公子，我現在身處這個地方，怕是會濁了您侄子的眼！”
男人突然笑出聲來，大手輕拍了拍付小舟的肩膀，“爲了生活大家都不容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這裡雖然是尋歡之地，好姑娘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的！”
付小舟僵硬的笑了笑，男人放在她肩頭的手並沒有想要撤下去的意思，她緊了緊五指，心裡不斷告訴自己要忍耐，進來之前也做了準備，摸一摸抱一抱沒什麼的。
“來，喝了這杯酒金哥也該走了！”
男人舉起一杯酒遞給付小舟，然後自己又拿了一杯，付小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怎麼樣，這麼多年來基本都沒怎麼喝過這東西，她笑着接過，和男人碰了碰杯，男人仰頭一口灌下，然後將空了的酒杯舉給付小舟看。
付小舟只能硬着頭皮將酒喝下，灼熱一路蜿蜒進神經，很辣，她忍了半天才沒讓自己跳起來。
男人掏出錢包長指夾出一打毛爺爺遞給付小舟，“給，拿着！”
付小舟一愣，眨着大眼睛看他。
男人失笑，“不要？”
付小舟搖頭。
“這是小費，這行賺得不就是這個錢嗎？”
也是，她來的時候那個男經理就跟她說過了，但是這麼多嗎？
“嫌少？”
“不是！”
“拿着吧，說不定哪天你跟我侄子真看對眼了，那個時候可就是一家人了！”
付小舟看一眼男人，想了想後就覺得自己好矯情，明明就是來賺這個錢的，她還遲疑什麼。
雙手接過，“謝謝金哥！”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哪天有時間過來再跟你聊！”
付小舟點頭，看着男人和他的那些個兄弟打招呼走人，她將男人一路送到大廳外面，男人笑着看她，“下次見！”
付小舟微笑，“下次見！”
轉身的時候大大舒了一口氣，當時帶着她的那個女子跟了下來，“還適應嗎？”
付小舟輕嗯一聲，“還行！”
“你也不要多想什麼，在這裡大家都逢場作戲，能拿的錢我們一分不少的都要拿到！”
付小舟只能點頭，“我知道了！”
上廁所的時候她才數了數男人給她的錢，總共三千六，出手如此大方，雖然錢到手了，但她的心始終都平靜不下來。
在這個地方多呆一日她就多一分危險，今天男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就給這麼多錢，第一次是聊天，那麼第二次第三次的時候或許就不會再是這樣了。
所以她得儘快弄到錢後離開。
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大雪沒命的瘋狂隕落，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積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
她將圍巾往上拉了拉，今天出來時忘記戴口罩了，臉凍得有些疼。
過馬路的時候正是綠燈，這個時間並沒有多少行人，她加快腳步的往前走，這時不遠處衝來一輛車，她直感覺那晃眼的燈光像是一瞬間就刺進了眼膜，接着便聽到刺耳的剎車聲傳來。
付小舟有些懵，她僵硬的轉過腦袋，身旁一米外兩輛車貼在一起，前面黑色轎車的車身擋住了後面的白色轎車，那剎車時濺起的雪屑還霧濛濛的飄在空中。
她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這輛黑色轎車突然衝出來擋住白色轎車的話，那她是不是已經飛在天空中了？
可是，人行道明明是綠燈啊，車還不能走啊。
蘇鑫深吸一口氣，特麼的，本來前面走得好好的車突然就像是不聽指揮的橫衝直撞了起來，他還想着是不是雪天路滑哪裡失靈了，可當看到人行道上還有人時他便想都沒想的直接油門兒一踩衝了出來，擋住那亂撞的白色轎車。
付小舟看着那輛黑色轎車打開了車門，然後裡面走出一個男人，她眨了眨眼，那被嚇到的心還高高提起。
蘇鑫走到站着沒動的付小舟面前，黑眸上下掃一眼，見女子面色蒼白，於是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付小舟驚訝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這麼多年來她或許見過無數男的，但那些最多也只是學校時期沒完全長開的嫩芽，可這個男人不一樣，他全身都充滿了那種力量和成熟，雖然看起來年齡不大，但很誘人。
“難道嚇傻了？”
蘇鑫再微微往前，女子腦袋上的帽子幾乎遮住了眼睛，全身上下包裹的嚴嚴實實，就剩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付小舟見男人又靠近了一些，她呼吸一緊，猛然搖頭，“沒事！”
蘇鑫挑眉，“那就好！”
付小舟擡眸看一眼男人，這張愣角分明的俊臉微微有些擔心，黑眸深邃無波，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釦子沒系，裡面是白色的保暖襯衫。
再轉眸看一眼停在不遠處的那輛車，這是個有錢人，而且長得帥得有錢人。
“謝謝你！”再怎麼樣也要道謝，因爲如果不是這個人的話她可能已經去見閻王了，所以感恩之心還是要有的。
蘇鑫微微勾脣，“舉手之勞罷了，可能是雪天路滑，那輛車估計是哪裡出了故障！”男人下巴指了指後面的白色轎車。
大概裡面的人也有點嚇懵，所以是半天都沒見有什麼反應。
付小舟將被風吹開的圍巾攏了攏，經過這麼一嚇她那像是有些凍僵的腳都已經沒了感覺，“還是謝謝你！”
蘇鑫輕笑，“沒事，以後走在路上看着點，別隻顧着悶頭往前走！”
付小舟點頭，“嗯！”
“既然你沒什麼事，那我就去解決我的事了！”男人指指碰在一起的兩輛車，付小舟有些擔心，“你這樣衝過來警察會不會爲難你？”
蘇鑫眨眼，“我這可是救人，警察應該感恩戴德！”
付小舟咧了咧嘴，“那我先走了！”
“嗯，走吧！”蘇鑫擺了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