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淺漾疲憊的從急救室裡走出來,病房外面一片呼天搶地的哭喊,做爲醫生縱然見慣了生死,也難免動容!
更何況……
她閉上眼睛,眼前彷彿出現了方纔在病房裡發生的一切!
“沐醫生,過來了一下。”手術室主刀的陳醫生目光銳利的叫人心驚。
沐淺漾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學會了蕭天麟這種似是而非的嘲弄,而且學得如此肖似。
沐淺漾沉默着跟着陳醫生去了他的辦公室,剛走到門口,面前的門就轟然緊閉,她臉色微沉,緊抿着雙脣,肩膀隱隱的顫抖着。
半晌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她伸手輕輕的敲了門,但是裡面的人不曾迴應,她的呼吸一瞬間加重了起來。
她知道這位陳醫生是故間刁難她的,原因……就是因爲今天她在急救室裡對他提出了質疑……
敲門……
等待……
她就這樣重複的敲着門,然後等待,不知道多久,裡面終於傳來了沙啞且尖銳的聲音,她緩緩的推門而入“陳醫生,你找我。”
陳醫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頭髮很短,大概一米七的個子,方正的臉上給人一種嚴肅的正義感,銳利的眼睛卻給人一種陰沉高傲的感覺。
“沐醫生,你來醫院多久了?”陳醫生的目光略帶陰沉的凝視着她,聲音雖然平靜,但是內含的波濤洶涌卻叫人心驚。
“一個月零八天又七小時五十一分三十二秒。”沐淺漾沉靜的回答,陳醫生找她的原因……她心裡有數!也知道一會她會面臨的處境。
“回答得挺詳細的嘛!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臨牀那邊的江醫院介紹來的吧!”陳醫生的神色陡然間變得銳利起來。
而沐淺漾分明從那雙銳利的眼中看到了質疑,還有嘲笑,她抿了一下脣回答“是。”
質疑什麼,對她能力的質疑麼?嘲笑什麼,嘲笑她走後門進醫院麼?
“既然如此,你憑什麼在急診室裡質疑我的決定?”陳醫生嚴厲的聲音如鈍刀一般劃開她的耳膜。
沐淺漾抿了一下脣,沒有說話。
“是憑着你三年的讀研理論知識,還是憑着你實習所取得的經驗,還是憑着你進院不到一個月的工作經歷?”陳醫生咄咄迫人的問。
呵呵,他的話真尖銳,在醫學上任何理論都比不上實踐,而實習只是爲了印證理論知識而知,一個月的工作經歷又怎麼比得上人家十幾年的工作經驗豐富呢!這就是陳醫生要表達的意思麼?
“你到底懂不懂,在急診室裡喊需要配合,你只是一個輔助醫生,沒有權利說話。”他從醫近二十年,在這家醫院工作十幾年,搶救人無數,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他決定,而這個ru嗅未乾的黃毛丫頭竟然敢質疑他。
“我知道。”沐淺漾不欲多說,反正……病人已經死了,多說無益。
“當時病人的心跳十分微弱,注射強心劑是急救室裡最基本的搶救措施,你居然提出質疑,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陳醫生得理不饒人,神色越發的嚴厲起來,不過是長得稍有資色,尾巴就翹上天了,登鼻子上臉,不把他給放在眼裡。
“我知道。”沐淺漾靜靜的開口,她的平靜與陳醫生的怒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說這話的原因,只不過是要貶低她的專業水平罷了!
她的沉靜,讓陳醫生怒火中燒,這是什麼態度,到現在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嗎“沐淺漾,你不要以爲自己讀了幾個研究生就很了不起,在急救室裡容不得有半分遲疑,時間就是生命,如果因爲一瞬間的遲疑而讓一條生命逝去,你承擔得起這個責任麼?”
沐淺漾的雙拳緊握,深吸一口氣爲自己辯解“可是病人有喘症,注射強心劑會引起病人心跳失律,產生休克,甚至是窒息等一系列的併發症,在急救室裡,病人休克和窒息都是十分危險的。”
陳醫生神色越發的嚴厲起來“沐淺漾,錯就是錯,你不要爲自己找藉口。”
“我沒有錯,病人最後的致死原因就是因爲心跳失律,最後休克而死。”沐淺漾靜靜的開口,雙脣慘白無顏色,緊緊的抿着!錯的人是他,找藉口的人也是他。
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因爲她妥協了,太相信主冶醫生,注射了強心劑,也許……病人還有一線生機,可是她妥協了!在生命的面前妥協了!
她不能原諒自己,也不能原諒陳醫生!
“嘭……”陳醫生怒極,雙手狠狠的拍打在桌面上“你住嘴,不要再胡說八道。”
他不願意承認病人的致死原因是自己判斷失誤,且獨斷專行的原因,要知道這些事情如果傳出去,不僅影響的是他的名聲,還會影響整個醫院。
沐淺漾的心頭好像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一般,沉甸甸的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做爲急救室裡資深的醫生,陳醫生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他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沐淺漾,你進醫院也有一個多月了吧,應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的有損醫院聲譽的話。”陳醫生冷冷的瞪着她。
沐淺漾深吸一口氣,她果然沒有猜錯,他找她不過是爲了封口罷了!這件事傳出去,他陳醫生在醫界的地位將會受到質疑,而醫院的名聲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這一點……她懂!
陳醫生突然間覺得面前的女子並不似表面上那麼簡單,那雙眼睛靜謐沉靜的叫人看不出任何思緒來“沐淺漾,病人是因爲搶救失敗而死,沒有任何原因,你懂嗎?”
是她太天真了嗎?她一直覺得生命重於一切!
“如果病人的死別有內情,那麼他就是因爲沐醫延誤了注射強心劑的時間,耽誤了最佳搶救時間而死。”陳醫生似笑非笑的吐出冰冷的話來。
沐淺漾全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就這樣彼此相望,一銳利,一蒼白,最終沐淺漾閉上眼睛,在現實的面前……她再一次妥協“我懂!”
呵!她自嘲的笑了笑,在醫界向來如此,只有手握着手術刀的人才能真真正正的主宰一個人的生死,而她……只有在手術刀面前妥協的能力而已。
她一個人靜靜的走在醫院安靜的長廊裡,突然間覺得這產條路好長,好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