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氣氛好似凝固了,只有投影儀運行發出細微的響聲。不大的會議室裡,在座的人不算少,然而沒有人說話,顯得十分安靜。
楚陽和楚雨兄妹倆對視了一眼,目光齊齊落在低着頭,沉默不語的何舒瑜身上,等待她的最後決定。
目前楚煜東的病情,醫生盡到告知的義務,他們心裡都很清楚。按照腫瘤生長的速度和顱內積水情況來看,楚爸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其實,上次楚煜東做完放療,醫生就勸他們放棄治療了。放療都控制不住腫瘤生長,又不能進行手術切除病竈,大家都束手無策。
楚家的人不甘心,也不忍心,一直用機器維持楚爸的生命,想要等待奇蹟出現的時刻。
可是,這世上真的有奇蹟出現嗎?
季風歷經無數次的試驗失敗,終於研製出能抑制腫瘤細胞生長的藥物,楚家的人卻又要面臨重大的抉擇,楚煜東生死攸關的抉擇。
生與死,只在一念之間。
楚陽和楚雨靜靜地看着楚媽,這種時候,只有媽媽決定要不要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醫生們才能依此對爸爸進行接下來的手術。
但是,如果爸爸上了手術檯,下不來,那他們又該怎麼辦?
一時間,就像有千斤的石頭壓在心頭,難受得不能呼吸。楚雨眼眶熱了熱,低下頭,心底某處狠狠揪緊。
“楚太太!”
季風再次開口,打破這沉寂,“假如楚先生能扛過化療,雖有機率康復,但腫瘤對他的腦損傷,很有可能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嚴重的後遺症,有多嚴重?”楚陽眉頭緊蹙,抿脣問道。
“最嚴重的結果,有可能是昏迷不醒,成爲植物人。”季風簡短回答,無疑又給他們一個致命的打擊。
一個月的生命時間,或者下不了手術檯,或者面臨永久昏迷……
何舒瑜抿緊脣,靜靜地靠坐在椅子裡,低着頭,看不清眼底的神情。那蜷起緊握的十指,節節骨節突出,指尖用力到泛白。
須臾,她擡起頭,看向對面的季風,“季醫生,如果,我們放棄化療,我老公他能支撐多久?”
放棄化療?!
楚雨臉色瞬變,驚訝地看向神色冷靜的何舒瑜。她剛要開口,卻被哥哥伸手拉住,楚陽朝她搖搖頭,眼神示意看向對面的人。
“以目前楚先生顱內腫瘤生長的速度計算,最多一個月!”
這問話,似乎在季風意料之中,他臉上沒太多表情,“但隨着楚先生病情加重,多臟器功能衰竭,他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治療與不治療,一個月的生命時間對比百分之十的生還機率,就算化療成功還是有可能成爲昏迷不醒的植物人……
這個抉擇,再次讓何舒瑜陷入沉默,她咬着嘴脣,痛苦地閉上眼睛搖搖頭,十指用力緊緊攪在一起。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愛人少受些疼痛?
楚雨深呼吸了一口氣,起身走過去,在楚媽身邊蹲下來,哽咽道:“媽媽,只要爸爸在,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不是嗎?!”
“以前爸爸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機會,現在有百分之十,我們應該放手試一試!”
“媽媽——”
楚雨修長的十指落在何舒瑜手臂攥緊,再次開口,淚滴從她的眼角溢出,順着臉頰滑落,“爸爸還沒看到我結婚,他不能有事!”
何舒瑜轉過頭,定定地望着女兒含淚的雙眼,抑制不住的淚水,悄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