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把給李斯年的提議告訴綰華,綰華聽了直搖頭。
“不可不可!你快滅了這餿主意,嫣娘是什麼身份的娘子,豈能這麼亂來!”綰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任憑韶華怎麼勸,她都不同意。“你前面的提議還不錯,只要找個家世背景硬一些的,只要那親家姨太太也就不敢上門惹事,至多納秀娘當個姨娘。不過如果娶了個強勢點的,只怕找個姨娘也不好做。”
“三姐姐還是嫌棄二哥哥嗎?”韶華對綰華的武斷覺得很無奈,她倒是認識周嫣和李斯年挺相配的。
不管怎麼說,好歹李斯年還是自家兄長,要相貌有相貌,要文采有文采。李家也不是什麼等閒人家,雖說忠義侯府門檻是高了點,可還不至於到李家攀不上的地方,要不然韶華她們也不會跟周嫣鬧得這麼熟稔了。
“倒不是嫌棄,你以爲我是什麼人,豈是這麼小雞肚腸的。”綰華對妹妹的不信任感到有些生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嫣娘在家中的地位,只怕許給大哥哥,忠義侯夫人也未必會看上眼。”
“那你怎麼知道嫣姐姐就不喜歡二哥哥。”她剛剛分明看到周嫣有一瞬間的臉紅羞澀,雖然後來她抵賴不認。
綰華半眯着眼睛,威脅地說:“你以爲嫣娘真的和你一樣,想任性就任性?我可跟你說興勇伯府的郎君你就別指望了,但興勇伯府的娘子倒是可以考慮。”
韶華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着綰華,“不行!”如果蘭芝和李斯年相中了,她和嚴愷之就徹底沒戲了。
雖然她很想幫李斯年,可是人是自私的,她不能犧牲自己成全別人。況且,李斯年又沒說喜歡蘭芝,她更不能慫恿了。
綰華疑惑地歪過頭,韶華急忙尋了藉口,“二哥哥應該不會喜歡興勇伯府的小娘子的。”綰華翻了個白眼,“你怎麼知道不喜歡,他們都沒見過面。”韶華一急,連忙道:“三姐姐,這是燾園的事,咱們還是別管太多了。對了,上回爹爹去查的事,不知道怎麼樣了。”
韶華決定不再興勇伯府上打太極,省得綰華興頭一起,真的跑去替李斯年向李閣老說情去。她還想着尋上門藉口,到時和李斯年混出府去呢。
沒想到,淩氏給的回覆卻是:“那事啊,早就擺平了。”
“擺平了?這麼快?”韶華嚇了一跳,明明上次聽上去很兇險的樣子,“是爹爹請的人情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原本還擔心被查出來,你祖父的面子掛不住。”淩氏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你爹爹後來才與我說,裡面地窖裡藏了不少私貨銀子,這個要是被查到,你爹爹可就不好交代了。”煦園有李良勳的月俸撐着,燾園又處處要求和泰和園一致,李家又不是什麼王侯,沒有朝廷俸祿供養。大部分除了家中田產鋪租,也就沒多進項了。
然而,這些產業都是熹園在操持,賺到的錢卻得拿回來分成三五等,就連燕上居這種熹園的私產,也常常被當成共用。雖然去小住吃喝影響並不大,可淩氏心中難免有些不舒服。李家三兄弟,就二房李勳卓膝下子女最多,可並沒有因爲此而多分了多少。反倒是煦園有斯晏這個闊少爺幫忙,開銷大了許多。
淩氏心想這麼下去,她連給女兒籌嫁妝都難,所以一早就託父兄以他們的名義買下幾座宅子,等着以後拋售。而李勳卓這邊也清楚,綰華韶華好歹還有個凌家,若他不幫着省點,錦華可就真的一無所有了。所以夫妻倆都默契地選擇,在操持李家產業的同時,走一些私貨,存些家底,好歹也能讓三個女兒都風光大嫁。
所以李勳卓還會那麼擔心穗鳳樓被查封的事。
讓韶華不解的是,這麼事解決得有些莫名其妙,或者說太過風平浪靜了。如果真的這麼容易,李勳卓當初就不會急得自己還在咳嗽,就不管不顧地跑出去。
在她的再三追問下,李勳卓不得已才說:“確實是有人在暗中幫忙。但我至今還不知道是誰,只聽說是有貴人幫忙說了情,所以衙裡才放了一馬,罰了幾百兩了事。”李勳卓努力地回想,自己也沒結識什麼宮人,這麼輕描淡寫地幫他處理好事,而且還不現身出來受他感謝。可他求了很多人情,反倒被嫌棄多事。
“你能輕鬆脫身已經不錯了,還想攪進這泥潭?還不趕緊滾回去。我管是誰幫你擺明,反正沒你穗鳳樓的事,你就趕緊給我滾一邊去,別打擾官爺辦差。”
後來,李勳卓想想,或許是平日積了德,所以老天才賜給貴人給他吧。
遂也就沒再多想,如果不是韶華喋喋不休地纏着他問,李勳卓早就不當回事了。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爹爹不過是吉人自有天相,命中得貴人相助。”綰華也覺得韶華想太多,反正事情能解決是最好的。
原本皇帝已經有意要立弘弋爲太子,可是遇上這種事,自然有人彈劾,有人反擊,朝政格局又陷入左右搖擺的局面。皇帝因病情反覆,推辭了幾日早朝,險些又鬧出全城戒嚴的情況。不過好在這一回皇帝還算鎮定,早早就下旨,入再有人上奏推舉立誰爲太子,立刻革職查辦,子子孫孫永不錄用。
這句話極狠,已經不是光處罰你一人的事,一個不剩整個家族都無緣仕途。不過這樣的話,至少讓皇帝安心在後宮養病,除了每日的奏摺,再沒人敢提立儲的事。
都察院彈劾的事算是皇帝的心頭大患了,不過弘弋帶頭將那些人無論官職家世一律抓捕歸案,按律處置,讓皇帝深感滿意。最後替他尋了皇貴妃的侄女,定國將軍的女兒賀宛如做二皇子妃。定國將軍是皇貴妃的叔伯兄弟,爲人周正嚴肅,雖官居三品,但卻是個清閒衙門。忽然知道自己的女兒嫁入宮,嚇得跑進來給皇帝磕頭請罪,主動交代了自己的小差小錯,末了還小小辯解了一下,把皇帝說得一頭霧水。
他還以爲是自己平日在衙門太閒散,所以皇帝故意刁難他。皇帝聽了哈哈大笑,說皇貴妃那麼多叔伯兄弟中,就屬定國將軍最憨厚老實,雖然是閒散偷懶,但是爲人正直忠厚,養出來的娘子一定也是賢良淑德。總之,聖旨以下,君無戲言,定國將軍還想着在衙門混日子,現在忽然變成皇子的老丈人,受的關注多了,每日都戰戰兢兢的,生怕有失禮儀。
皇貴妃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讓人去安排婚禮的事,畢竟是皇子的婚禮,不得輕率。
但不得不說這位二皇子妃確實聰慧賢淑,長得也溫婉可人,一些和定國將軍家走得近的對她都讚不絕口。賀宛如和周嫣一樣,都是家中的唯一的娘子,但不同的是,周嫣是被呵護在手心裡長大的。而且兄長几個都是身居要職,忠義侯夫人又是交際能手,所以周嫣受慣了衆人簇擁八面威風的日子。相反地,賀宛如低調含蓄,也曾拜在容嬤嬤門下,一提起她,容嬤嬤反倒很吃驚。
“我以爲早已許人了,怎麼還未出門?”賀宛如比辛子墨要早些日子,跟着容嬤嬤進學。那時剛及笄,定國將軍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不說將她許給哪位高門大戶,但詩書琴畫樣樣不曾落下。
看容嬤嬤收拾着行裝,打算這兩日就要辭行,韶華心裡有些失落,可掛不住還是往八卦上跑。
“這位皇子妃曾經許過人家嗎?”韶華好奇地問。
容嬤嬤回頭瞄了她一眼,“我聽說有個指腹爲婚的,但後來那個未婚夫夭折了,及笄的時候有人家上門相過,我記得好幾戶人家都相過。不過我只待了不到半年就走了,聽說原本是要成的,可是合八字時說皇子妃命格太貴,沒得福厚的郎君,一定會被折損到。”再看韶華有些訥訥,以爲她是在意自己身上也有所謂的命格太硬的說法,便安慰道:“五娘子不必憂心,吉人自有天相。”
韶華張口,也不知道要辯解什麼,遂訕訕作罷。
從百川閣出來,韶華有些茫然,她從未想過生辰八字的事情,萬一她與嚴愷之八字不合,那該怎麼辦。
“在想什麼?走路都要撞到了。”李斯年的忽然出現把韶華嚇了一跳。
捂着砰砰亂跳的胸口,韶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她都要懷疑李斯年是讀書人出身,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心裡有些莫名的惱火,故不理他,繞了道繼續往前。
李斯年被她的小脾氣鬧得莫名其妙,對着她背影喊了一句:“給你帶信要不要?”
翠綠色的小身影頓了一下,微微測過身,一臉好奇地看着他,“什麼信?”
“他要去陵京,聽說那裡最近騷動很大,朝廷不放心。”見韶華一臉陵京騷動和嚴愷之有什麼關係的表情,李斯年又道:“駐守陵京的都是興勇伯當年的部下。”
陵京雖不比川北重要,但也是關口之一,當年興勇伯被誣陷叛變,惹得皇帝大怒的一個原因是,靈境一旦失守,光靠川北也護不住涼城,涼城一破,京城就岌岌可危了。
“那他去會不會很危險,是不是要去打仗?”韶華緊張地捏着小拳頭,一臉嚴肅地盯着李斯年。
“那倒不會,還不至於到打仗這麼危急,畢竟是興勇伯府的老部下,讓他去權當是定民心吧。就跟讓二皇子去懷城一個道理。”李斯年知道韶華對嚴愷之一直很上心,如果不告訴她,事後免不了會被怨的。
“什麼時候出發?”
“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