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在韶華這裡討不到好,嚴姑母企圖從嚴愷之那裡討個說法,“你……我不跟你說,你讓愷之出來!”
韶華冷冷一笑,她自是知道丈夫對待他們不外乎是銀兩打發,可是就因爲這樣纔會讓他們更加嘚瑟,“你想以什麼身份見他?姑母?可我記得嚴家早就和你斷絕關係,嚴格算來,在祁九把他們母子三人送去旅店的時候,就被你們親手斷絕關係了。如果是想進來伺候的,那你們這麼沒規沒距闖進來,侯府也不敢收!”
媳婦子顯然沒有理會出韶華最後一句話的意思,還試圖想要跟韶華攀關係,被她一眼瞪了回來,“孩子他……嚴夫人,您不要生氣,是我大家不對……”
嚴姑母再忍不住媳婦的拆牆,大罵了一句:“住口,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話!”
原本就一肚子委屈的媳婦子,聽到嚴姑母這麼破罵,她也撒起潑,“好啊,我不說,你自己說去,就你這德性,你還指望侯爺認你,還指望他給這些孩子見面禮,哼!我告訴你,這門親我退定了,這個孩子我也不要了!”說着,把懷裡的孩子往桌子上一擱,轉身就要走。
嚴姑母哪容得媳婦子這麼說話,立刻撲上去廝打,“你這個瘋女人,我要撕了你的嘴。”
“住手!”韶華總算明白他們是來幹嘛的,居然還想要帶孩子來收錢,看着桌子上哇哇直哭的嬰兒,她冷聲道:“把孩子抱走,你們要打到對面大街去打,我讓人給你們送銅鑼,興許還能賺幾兩銀子。”
“你!”婆媳二人同時回頭瞪了韶華一眼,三個寶立刻瞪了回去,讓她們不禁有些怯場。
韶華從大寶手裡接過一塊碎銀子,擱在桌子上,嚴姑母婆媳二人眼睛都亮了,只聽韶華涼涼地說:“這裡有十兩銀子,想要就閉嘴,然後滾出去。”
嘴裡不屑地拒絕,眼睛卻誠實地瞄向桌子上的銀子,“十兩?你打發要飯的!”一個孩子悄悄從地上爬過去,想要偷拿銀子,被大寶快手收了回來,一隻小手突兀地在桌子上亂摸。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瞄向那隻爪子,嚴姑母踢了一腳,躲在桌子的孩子才急忙收回手。
沒曾想幾年不見,老的不正,小的更不肖。
韶華懶懶地笑了一下,好似故意要逗他們生氣似的,“不,你想多了,我給要飯都不只十兩。”直到嚴姑母回神反應過來,準備要破罵的時候,韶華才添了一句:“我只問一句,你要不要?不要你就給我滾,要就閉嘴滾。”
其實嚴姑母此行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是爲了要錢。
雖然當初嚴愷之確實說過不許他們再踏進興勇侯府一步,可是那是因爲嚴夫人在,如今嚴夫人死了,也過了那麼多年。誰都知道嚴愷之如果是身負重任守邊大臣,皇帝不但化了一大片地給他掌管,侯爺的身份也沒收回,這意味着嚴愷之進退都是皇帝眼裡的紅人。嚴姑母怎麼會想鬆開這棵搖錢樹,奈何當年的因已種下,如今也只能自食惡果。
好在嚴夫人已死,又聽說嚴愷之回京,嚴姑母理所當然地認爲自己是他唯一的親人,怎麼地也得上門拜訪。
結果,嚴愷之不但沒理會,還跑到李家去住了幾天,還他們前後兩次都撲了空,這次來都已經是第三次了,所以纔會這麼氣勢洶洶,勢不兩立的樣子。
丈夫幾年前摔斷腿以後就在家頹廢過日,祁志高又爛賭,媳婦倒是好生養。可問題生了誰來養,這會兒祁志高腦子犯渾,輸了錢,差點把媳婦都給賠了去。嚴姑母好不容易把自己擠出一點私房錢給兒子還了債,哪知媳婦不知傍上了誰,竟然想和離。嚴姑母自然是不肯,別說這麼多孩子照養不過,她可是用自己的私房錢給媳婦贖身的,所以鬧了很久。這會兒聽到韶華他們回京,以爲能帶着孫子們過來,一人討個十兩五兩的紅包,也算划得來。
沒想到兩次撲空後,這一次遇到人,卻控制不住脾氣,吵了起來。既然撕破臉,嚴姑母也就索性坐地開價:“十兩太少,至少得一百兩,不對,我要五百兩!”
“五百兩?那你還不如去搶!”寶兒再也忍不住驚呼了一句,這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嚴姑母見韶華沒回應,反倒是一個小丫鬟開口,她十分不高興地飛一個眼刀過來,結果三個寶極有默契地反擊回去,嚴姑母頓時愣了一下,不知剛剛到底是誰開口的。一個瞪不過三個,更何況是三張一模一樣的臉,嚴姑母看得有些頭暈,不情不願地收回眼神。
媳婦子看着韶華一臉平靜,絲毫沒有一點被他們激怒而心浮氣躁,心想自本是爲了幫嚴姑母才跑了這麼幾趟,可是韶華的態度顯然就是不待見他們,這和嚴姑母之前對她說的完全不一樣。反正她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個家,至於韶華給多少,嚴姑母不要,她要了,就當是存給自己當私房錢都好。
想法一定,媳婦子開聲討了個價,“十兩我要,但是我的孩子也要!”
韶華早看得出這個媳婦子的激靈,也不爲難她,反正能把人送走就好,便讓大寶把錢發下去。“大寶,每個孩子多給一吊。”媳婦子倒也是個說話守信的人,除了那十兩,大寶給每個孩子一人一吊錢,連同小嬰兒的份也都給了她。媳婦子抱着孩子給韶華欠了欠身,也不看嚴姑母,帶着一羣孩子轉身就走。
嚴姑母看着媳婦孫子都得了錢離開,頓時就傻眼了:“那、那我呢?”
寶兒嘲弄的眼神掃了嚴姑母氣急敗壞的肉臉,揚聲說:“十兩已經拿走了,你自己找人要去!”
本想讓媳婦回來,可是回頭見他們已經走遠,嚴姑母賭氣坐在椅子上,背過身子不去看韶華。“你不給我就不走!哼,看你能拿我如何!”
從人數上已經解決了九成,可是從戰鬥力上,嚴姑母纔是最強大的。接收到了韶華的示意,大寶不情願地把一個碎銀子重重地放在嚴姑母背後的桌子上,吆喝道:“這裡十兩,拿去!”
嚴姑母聽到銀子敲在桌上,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差點要轉過身,但還是咬牙忍住了,“我不要十兩,我要一百兩。”
敬酒不吃吃罰酒,韶華立刻喝道:“來人,給我丟出去!”
只見門外有人走進來,嚴姑母這才反應過來,韶華是說真的,急忙跳起來,大喊:“等等,我要了!”她忿忿地回頭,韶華依舊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她急忙把碎銀子掃盡袖裡,生怕被別人搶了去。一一把所有人瞪了一眼,連同丞霂兄弟也沒放過,最後才啐了一口:“哼,不識貨的狗東西!”
寶兒看不過,想要追出去罵,可是讓韶華攔了下來。
她氣呼呼地走回來,看着一臉若無其事的韶華,着急地問:“夫人,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韶華沒有去看她,“咱們這回進京不是長住,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別給侯爺捅簍子讓他在宮裡難做人。”嚴姑母不就是仗着嚴愷之不敢在京裡鬧事,以前是因爲顧着弘弋的面子,現在是顧及自己的身份。
都說穿鞋的怕光腳的,嚴姑母真想要撕破臉皮在大街上撒潑起來,難道他們還能攔着不成。
但是就這麼讓他們鬧了一場,完全不作爲也太過孬了,說不定有一就有二,他們鬧過一次成了,過幾天又來。韶華心裡早就有氣,只是礙於兩個兒子在場,也礙於嚴愷之的面子,所以沒有發作出來。
“把幼菡叫來,我有事找她。”
對於君子就得用君子的辦法,對於小人就只能用比他更卑鄙無恥的辦法。她自認從不是什麼君子,但是要說她小人,恐怕小人還得對她客客氣氣。她在幼菡耳邊悄悄說了幾句,只見幼菡眼睛一亮,似乎很高興的樣子,不住地點頭。三個寶好奇地趴過去偷聽,卻只聽到“駢頭”、“債主”、“骯髒事”、“京城”諸此之類的詞。
“記住,這件事不能讓侯爺知道。”
幼菡笑得怎一個燦爛,給韶華福了福身子,“夫人您就放心吧,奴婢這就回去。”
看着幼菡輕快得要跳起來的背影,小寶忍不住問:“夫人,幼菡這是要去哪兒啊?”
韶華輕輕笑了一下,“去李家。”
她相信以淩氏的性格和能力,要是知道有人敢欺負他們到這個地步,絕對不會放過嚴姑母他們的。但是這件事,不管嚴夫人在不在世,嚴家出面都不免要落得個話柄。可是正因爲現在是韶華當家,所以她理所當然可以讓自己的孃家去出面,難不成自家娘子在婆家受了欺負,孃家人還不出面這可就真的認慫了。
至於淩氏要怎麼發揮,怎麼處理,韶華打算撒手不管,只是讓幼菡提了個醒。
倒不是她捉了什麼把柄,只是覺得那媳婦子十分怪異。明明自己的孩子穿得如此襤褸不堪,自己卻還能有心思特意梳妝打扮,雖然沒有穿金戴銀,可是韶華瞥到她袖口隱隱露出的玉鐲。切不提價格,但絕不是嚴姑母他們這些人能買得起的,又聽到媳婦子說要和離。諸此種種看來,媳婦子要不是在外傍到有錢的款爺,絕對不敢放肆說這話,她的貪小便宜又看得出,對方似乎只是在吊着她,東西是給了,可承諾恐怕還有得等待。
嚴姑母的種種表示似乎也是知道媳婦偷漢子,至於爲何沒有拉她去高官,反而還容着她在身邊,如果細究下去只怕會有很多故事可以聽。
就當做是給淩氏無聊找事做,所以韶華纔會讓幼菡把事情透過去,想必不必等他們回川北,就能有淩氏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