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想做什麼?”
韶華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鳳仙和衛篪被四個侍衛結實地捆了起來,胡八娘興奮地幫忙。因爲韶華偷偷跟她說,只要她能讓人來把衛篪他們綁起來,她就考慮收她爲徒,所以胡八娘立刻就跑出去吆喝了四個大漢進來,不由分說把衛篪揍翻在地,沒等他們回神,立刻就把他們捆了起來。
胡八娘還興致勃勃地跟韶華邀功,看着被五花大綁的兩人,胡八娘顯得特別有成就感,學着韶華的樣子,故意挺胸收腹擡下巴,涼涼地揮手讓四個大漢下去。大漢是胡太守專門派來隨行胡八孃的,所以她手一揮,立刻就順從地退出去。看到他們離開,胡八娘立刻就露餡,滿足地扯開笑容。
韶華卻沒有胡八娘這般輕鬆的心情,她看着表情錯愕的鳳仙,還有一臉嚴肅的衛篪,冷聲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要送我去川北,還是我自己去。”
其實,沒有衛篪她也能去川北,京城到涼城這段路她是不熟,可是涼城到川北她閉着眼睛都能來回。
衛篪眼睛垂着地面,沒有說話,韶華衝胡八娘點了點頭,“八娘,把他們都捆了,三天後再放他們出來。”胡八娘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大團布頭,趁衛篪不注意,一把就塞到他嘴裡。她心滿意足地想道:這樣纔對嘛,沒有塞嘴的捆綁怎麼能稱之爲綁架呢。
鳳仙明眼認出胡八娘拿的布頭是昨日有仲才擦桌子的破布,他還嫌棄了一番,看到胡八娘洋洋得意的表情,他嚇得連忙道:“不不不,我跟您去,夫人,這一路山高水遠,說不定還有惡人擋道,還是我陪您比較安全點。”生怕韶華不相信,擺出一幅正直堅毅的表情,“我早聽說過川北的風光了,我也心懷嚮往,恨不能跟着嚴爺去保家衛國。”
鳳仙不愧是唱戲的料子,這表情倒是十分到位,可是被衛篪狠狠地瞪了一眼。
爲了討好韶華,鳳仙立刻轉了風向,一本正經地譴責衛篪,“衛三,不是我說你,這就是你不對了,連夫人這婦道人家都知道爲國報效,你怎麼能慫恿夫人逃回京呢。”
胡八娘一聽鳳仙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貓着腰對韶華說道:“師父,這狗腿子倒是能說會道,要不咱們放了他吧。”
鳳仙氣得瞪了胡八娘一眼,“你說誰狗腿子!”他風騷地扭了一下頭,不滿地說:“狗腿子有我這麼漂亮嗎?”
胡八娘噗嗤一笑,見鳳仙傲嬌的模樣,忍俊不禁地點頭,“噗,好吧,你是個漂亮的狗腿子!”鳳仙並不介意胡八娘這麼說,只要她能給他鬆綁,直接說他是狗都行。
鳳仙着急地背過身子,準備讓胡八娘幫他解開繩子,胡八娘剛踏出一步,就被韶華喝住了,“住手,要他何用,一路給我招蜂惹蝶還不夠多嗎?”幾人表情各異地看着韶華,只聽她諷刺一笑,“惡人擋道,把你丟出去給他們做媳婦不成。”
胡八娘細想一下,也對啊,帶多個人就多一個累贅。可是鳳仙卻急了起來,口無遮攔地說:“夫人,爲了您,我犧牲色相也願意啊,您不能拋下我,把銀票還給我!”
胡八娘走到門口,把四個大漢又叫進來,指着衛篪他們,板着臉說道:“聽見沒有,把他們帶下去。還有,不能讓我爹知道。”韶華聽到胡八娘最後一句話,立刻就翻了個白眼,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難怪沒能立威。
不過韶華倒是高估了太守府的人,胡太守本身就是拍着馬屁混上來的職位,膽小怕事又貪錢,妻子死了以後也沒另娶,就這麼待着兩子一女和幾個妾過日子,兄長早早成親生子,各自成家,妾侍自然不可能敢管胡八娘,再加上胡太守本身就衝着這個女兒,所以也就完全任由她隨心所欲地長大。
胡八娘不死心地追着大漢們出去,把鳳仙的嘴塞上布頭,關到柴房裡,纔回來跟韶華彙報,“師父,完事了,現在呢?”
韶華心裡有些理不清頭緒,事已至此,她是不可能回京,所以她只能去川北。“給我準備馬,我要去川北。”
胡八娘根本沒體會到韶華心情的沉重,猶如小孩子被答應帶他外出遊玩踏青一般,興奮地叫了起來,“太好了!我這就去。對了,要不要帶什麼東西,必須刀啊,弓箭啊,乾糧啊?”她沒去過川北,儘管很近,可是一想到可以揹着父親出去,胡八孃的心情就跟開花似的,十分燦爛。
韶華聽她細數,不禁疑惑:“涼城離川北,抄近路,一個時辰內可達,準備這些東西作甚?”
胡八娘難得表現出靦腆的樣子,小聲地說道:“我第一次出遠門,這不是害怕嘛!”
“你也要去?”韶華嚇了一跳,她可沒打算帶着個包袱出去,至多就是順從她的要求收她爲徒,儘管韶華也不知道爲什麼胡八娘要纏上她。“你去做什麼?!”
胡八娘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了,師父在哪,我就在哪!”被韶華嚴厲地瞪了一眼,她立刻就沒了氣勢,尷尬地解釋道:“咳咳,師父要去追夫,我也要把福林追回來,要不然誰娶我。”
韶華忽然覺得腦袋發脹,沒想到擺脫了衛篪和鳳仙,卻招惹了一個更大的麻煩。她揉了揉太陽穴,明白爲何福林一提到她時就誇張地哇哇大叫,“你這樣子,難怪福林不敢娶你。”
胡八娘倒是一臉天真,歪着腦袋,十足好奇寶寶地看着韶華,“咦?師父,你怎麼跟嚴爺說一樣的話,可是我真的喜歡福林,要怎麼樣他才肯娶我呢?”
大概是被胡太守寵壞了,胡八娘沒有長出囂張跋扈的性子,但是嬌蠻刁鑽確實少不了的。母親早逝,兄長比她年紀大太多,而且因爲夭折了太多弟妹,所以個個都把她當寶。長得倒是水靈,可是性子太過古怪,就連那一次生病,大家也是一時沒察,以爲她故意耍鬧,等到人發現她臉色不對時,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胡八娘除了因爲感激福林救了自己一命,對他刮目相待,也是因爲福林的古怪性子讓她起了興趣。就應了算命先生那一句,福林的性子天生就是來配胡八孃的,除了他,恐怕再沒能有人制得住胡八娘。胡太守這也纔多了心眼,有意撮合這兩人。
聽着胡八娘自言自語地,韶華抿脣,心情有些沉重,“不知道。”
忽然間,胡八娘又換了個口氣,變臉比翻書都快,看得韶華有些反應不及,她一臉八卦又期待地看着韶華,“那師父是怎麼讓嚴爺對你死心塌地,我瞧着可羨慕了。”
韶華決定不再管胡八娘,要是被她的心情帶着走,一天下去她非得發瘋。
想到太守府,韶華立刻想到那個紅衣女子,不禁問道:“你府裡可有羅布族的女子。”
胡八娘搖了搖頭,“沒有啊,羅布族的女子不是從不爲奴的嗎?”
雖然她不確定那個女子是不是羅布族,可是那一身紅衣實在太惹眼了,只有川北那邊的娘子纔會這麼放肆招搖。而這件裙子也曾是她最愛,一看到裙子,她的心就忍不住不安起來,“我昨日親眼看到一個身着羅布族衣裳的女子從你家後門進去。”
胡八娘天真地回答:“這個我得回去問我爹,要不師父跟我一起回太守府吧,正好讓我爹認識認識你。”
韶華立刻拒絕,“不,我要去川北。”她可不想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休息了好一些,勉強吃了點東西,力氣也都恢復一些,雖然還是有點頭暈。見胡八娘一臉毫不自覺的興奮表情,顯然沒意識到川北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好,咱們現在就出發。”韶華不禁開始擔憂,要是胡八娘跟她出去,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不好處理。
胡八娘根本沒有體會到韶華的擔憂,已經跑出去把四個大漢爲首的李四喊了進來,“你們都回去,跟我爹說,我要和我師父去川北,讓他不要擔心。”
聽着胡八孃的話,李四先是一愣,嚇得差點就跪下來,急忙道:“大小姐,這萬萬使不得,川北可不是玩兒戲,清早傳來消息,川北如今已經陷入混戰,聽說是有人投毒,大人都已經命人關了城門,您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去給太守大人添亂啊。”韶華一聽到投毒混戰,腦子都亂了,緊張得捏緊拳頭。
胡八娘氣得叉腰大罵:“混賬!我可是去幫我爹的忙,怎麼可能添亂!”
李四的責任是隨行保護胡八孃的安全,自然不會讓步,他伸手擋住胡八孃的去路,她走到哪,他就擋到哪。“八娘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出去。”胡八娘不急他的力氣,踢了一下,還疼了自己的腳,“快滾開,聽到沒有!”
韶華忽然站起身,一聲不吭地走了過去,李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這位娘子,唔。”話還沒說完,韶華伸手一下,李四魁梧的身子忽然就癱在地上。
胡八娘顧不得腳疼,看着李四倒地的身軀,驚得目瞪口呆,又看韶華一臉淡漠,簡直就要跪地伏拜,“師父,天啊,你簡直就是我的神,快教我,你剛剛是怎麼辦到的,天啊,怎麼一掌下去就把他給打暈了。這一招實在太厲害了,要是我學會了,看福林以後還怎麼逃!”
韶華蹲身檢查了一下,確保李四已經昏死,斜眼瞪了喋喋不休的胡八娘一眼,“閉嘴,否則我也把你打暈。”
“唔,唔唔唔。”胡八娘嚇得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可能覺得有點蠢,才小聲地貓在韶華耳邊問道:“師父,那現在怎麼辦?”
韶華費勁地把李四拖進屋裡,隨口吩咐胡八娘,“把他拖進來,找東西綁好,現在出去牽兩匹馬。”忽然,她一頓,望着胡八娘,“你會騎馬不?”
胡八娘誠實地搖頭,“不會。”
韶華終於忍不住高聲叫道:“不會,你跟我去幹嘛?!”
胡八娘一臉無辜的樣子看着韶華,彷彿不解韶華的大驚小怪,“我、我陪你作伴啊。”見韶華臉色動了動,她急忙道:“現在城門關了,如果沒有我,你是出不去的。”
韶華覺得這一路若是讓胡八娘隨行,自己絕對會忍不住半路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