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懶懶開腔,“人在裡面嗎?”
“是,薄少和三小姐都在。”
盛綰綰看着緊閉的門,紅脣吐出兩個字,“開門。”
離門把最近的保鏢伸手把門打開。
她踩着八分新的長靴踱着步子走進來,身後跟着的保鏢也一言不發的跟着。
氣氛不大好,有些尷尬的微妙。
陸笙兒一見盛綰綰,就騰地一下從沙發裡坐了起來,偏冷的五官裡淨是憤怒,“盛綰綰,你幹什麼?”
被強行捉過來關在病房,這麼火大也算是情有可原,尤其對方又是她一直厭惡的人。
盛綰綰看着她,脣上噙着笑,神色不溫不火的,“噢,有些人好聲好氣的說話總是聽不下去,那我只能用簡單粗暴地方法了,畢竟……”她拉長着語調,手指卷着長髮,笑語間方法在睥睨她,“低聲下氣的好商好量,的確不適合我。”
眼神從陸笙兒的身上瞟過,她已經懶得再看第二眼了,雙手環胸,言笑晏晏的看着病牀上氣息冷清深寂的男人,自然的擡起她漂亮的手,“把牀調好,然後把晚餐給薄少送過去。”
薄錦墨一直到這個時候纔出聲,淡漠得沒有聲息般,“你做什麼?”
盛綰綰作勢低頭看手腕上的表,盈盈淺笑,“到了吃飯的時間,自然是吃飯,還能幹什麼呢。”她神色自如的玩着自己的長髮,“哦,你不喜歡我帶來的飯菜,那這樣好了,我讓陸姑娘親手餵給你吃,這樣你應該就覺得美味了。”
陸笙兒看着她,在一邊不可置信的嘲諷,“盛綰綰,你是不是瘋了?”
盛綰綰眉梢挑起,笑着反問,“你很想見識?”
跟着她進來的保鏢已經將病牀上的桌子調好,並且把保溫盒裡的飯菜和湯一一的拿了出來擺好,最後,將筷子也放好,然後才安靜的退到了一側。
薄錦墨淡淡的看了一眼,平平的問,“如果它們砸了,你是不是要派人從盛家再做一份過來?”
盛綰綰笑着轉而看向他,困惑的發問,“你砸它們做什麼?看護說你中午就沒吃東西,餓着你不會難受的嗎?”她煞有介事一般的認真,但眸底分明是涼涼的笑意,“不過你這麼瞭解我,說的也自然是對的,身體是自己的,何必爲了跟我犟多餓一陣呢,是不是?”
視線就這麼對峙着,男人淡笑,“那如果不吃呢?”
她嗓音嬌軟懶散,亦是盯着他,答得輕描淡寫,“哦,你不吃那就讓陸姑娘陪你一起餓,反正你們相親相愛,我也成全你們一起受苦。”
陸笙兒在一側輕笑,“那麼爲了表達愛意,盛大小姐也要耗在這裡,陪我們一起餓嗎?”
盛綰綰眨眨眼,嫣然笑開,眼眸瀲灩,脣角上挑,“噢,我剛纔等廚師熬湯的時候,已經吃過了。”
她說着便走到陸笙兒之前坐的沙發上,臉上掛着笑,慢斯條理的道,“所以吃吧,待會兒我問醫生的時候,最好不要讓我聽到你們今天把傷勢折騰得嚴重了,”她擡着的眸底沒有溫度,“否則的話,我會發脾氣的。”
盛綰綰坐在沙發裡,兩條細長的腿交疊着,翹了個很隨意的二郎腿,“湯很快就會冷掉的,你餓着無所謂,難道不在意陸姑娘陪你一起餓嗎?”
陸笙兒冷聲道,“我不餓。”盛綰綰挑起眉,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眨巴着,“有情一人飲水飽?”指尖撩起長髮,“你確定,他也不餓?”
一邊說着,她舒緩着氣息,散散漫漫的笑,“嘖嘖,可真是無情呢。”
說是這麼說,但她坐在沙發裡,完全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就這麼靠在柔軟的後背上,紅白交錯的顏色,看上去很有視覺的衝擊力,很漂亮。
陸笙兒站在那裡看着她漫不經心又盛氣凌人的模樣,擡腳走過去就要跟她理論,居高臨下的站在茶几的一側俯視她,冷冰冰的道,“盛綰綰,你不要得寸進尺。”
盛綰綰看了眼牀上的男人,又看着她,挽起脣角,一張精緻明豔的臉無辜的笑着,“你餓了嗎?等錦墨吃完你就能吃了,不過我跟你關係向來就不好,所以沒給你準備吃的,你得自己去覓食。”
“呵,”陸笙兒低低的冷笑了聲,“那麼如果他今晚不吃,明天也不吃,你是準備把我們餓死在這裡?”
盛綰綰撐着下巴悠閒的笑着,“明天怎麼樣我不知道,不過今晚他大概是捨不得你餓的,”拉長的語調話鋒微變,“趁着湯還熱,多喝點吧,很有營養的,可惜了,如果時間匆忙點還能多熬點骨頭湯。”
陸笙兒面色一僵,順着她的視線轉過身,果然看到牀上的男人拿着勺子,淡淡靜靜的喝着湯,舉手投足間仍是冷清的優雅,黑色的短髮下英俊的臉沒什麼表情。
就這麼一副光景,沉靜而養眼。
陸笙兒垂落在兩側的手不自覺的攥住,抿脣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兒,她才冷淡的問,“現在,我能走了嗎?”
盛綰綰低頭把玩着手機,慵懶而利落,“不能。”
陸笙兒臉色一沉,“你這算什麼?盛綰綰,你別忘了,限制人數自由是犯法的。”
她擡起下顎笑,“那你告我。”脣上是明豔得濃墨重彩的笑,“我很不喜歡他今天因爲你帶傷跑出醫院,所以在他吃完之前,你就在這兒老實的待着。”
“盛綰綰……”
“是不要欺人太甚還是不要仗着我大小姐的身份爲所欲爲?”她沒有溫度的笑着,很嘲弄的看着她,被黑色長靴包裹着腿搖晃着,“我是仗勢欺人的大小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整天嘰歪這些,煩不煩?”
“綰綰,”低沉淡漠的嗓音響起,打破着一觸即發的緊繃對峙,他乾淨而骨節分明的手將勺子放下,轉而拾起筷子,“很晚了,讓人送笙兒回盛家。”
她皺眉,然後利落的拒絕,“我不要。”
他淡淡的看她,“你不是想讓我吃飯?”
盛綰綰笑着,“怎麼,我不讓她走你還不吃了?”
“不是,”薄錦墨用筷子夾起一塊排骨,平淡的道,“你在我面前欺負她,我胃口不好。”
讓她站幾分鐘就是欺負她了?
陸笙兒見她不說話,眼神逐漸的緊繃起來,脣上泛出冷笑,低頭望着她用沒有情緒的聲音道,“盛綰綰,沈丁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錦墨是你們盛家養的狗——在你心裡,你也是這麼想的是麼,他是個獨立健全的人,難道受了你的恩惠就要聽從你的命令嗎?”
盛綰綰五官間的神色和眼神紛紛一僵,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向病牀上的男人。
其實從這個角度,她可以一直看到他,她眼角的餘光也一直沒有從他的身上挪開過。
他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般,將之前夾起的排骨送入自己的口中,整個過程沒有半秒鐘停頓和遲疑,看不出絲毫的反應。
擱在膝蓋上的手指徒然攥緊,然後又很快的鬆開了,“你也是個獨立健全的人呢,又沒受我的恩惠,我說不準你走你就只能待着,難道也是我養的狗嗎?”
盛綰綰精緻的臉上又恢復了炫目明豔的笑,眉梢向上挑,輕輕的兀自的笑着,“我可不養你這樣的狗,所以顯然,是因爲我這個人霸道又蠻不講理啊。”
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長髮,她看着陸笙兒清冷的笑,掀起眼皮跟着又道,“再說,我可是正兒八經的把你當情敵看的,要是我養的——輪得到你摸一根毛?”
陸笙兒看着她的臉,這世上不會有人比盛綰綰氣焰囂張得如此堂而皇之,她以前還會顧忌着自己在男人面前的模樣而有所收斂,而如今即便在錦墨的面前,她也毫不掩飾,輕輕地笑開,“盛綰綰,是不是知道他不喜歡你,怎麼樣都不喜歡你,所以你連裝都不裝一下了?”
盛綰綰無動於衷,笑容沒有任何的褪色,“是啊,他不喜歡我我已經很難受了,如果不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話,那豈不是更難受?畢竟我是盛大小姐呢。”
陸笙兒站在那裡看着她,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她覺得諷刺,但又有無端卻發泄不出來的憤怒,如一塊石頭般,重重的壓在她的心上。
用力的閉了閉眼,她轉過身就往門口的方向走去,毫無疑問的被保鏢擋住,那聲音也是公式化的冷,“抱歉三小姐,您暫時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