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雖然絕不敢無緣無故的挑釁盛家,但現在是她毫髮無傷,但薄錦墨卻生生的將沈丁打到昏迷,最後一腳……如果他以後都……
她無法想象這件事情要怎麼收場。
她不明白,他不是一向最冷靜,最有分寸麼。
連她這個被侵犯的當事人都覺得,這場報復太過了,地上躺滿了被他順手放到的保鏢,一地的凌亂和哀嚎。
薄錦墨把腳收回來,重新落回地面,那些血腥和殺戮的氣息終於從他身上慢慢的褪了下去了,恢復了他原本的淡漠和清俊,瞥了眼睫毛上滿是眼淚的女孩一眼,淡淡道,“我知道。”
盛綰綰臉色發白,抿着脣瓣小心的道,“我們回去吧……我會告訴爸爸……這件事本來就是因爲我而起的。”
應該沒事的,他這樣有分寸的男人,不會明知不可而動手,他應該有把握。
薄錦墨擡眸,對站在外圍的盛家跟來的保鏢打了個手勢,等對方走到面前,纔開腔冷聲吩咐,“大小姐受驚了,你們負責送她跟慕小姐回去。”
“是,薄少。”
薄錦墨又看向晚安,波瀾不驚的語調跟吩咐保鏢差不多,“你今晚跟她一起睡。”
盛綰綰怔怔的看着他,“那你呢?”她很快的道,“你要解決這裡的事情嗎,沒關係,我等你一起回去。”
不知道爲什麼,她心慌慌的,很不安。
薄錦墨低頭看着她,始終一言不發。
她愈發的心慌了。
“警察來了……就是他們,那男人要打死沈少。”
今天跟沈丁一起來的有不少是關係交好的紈絝公子哥,本來薄錦墨出現把盛綰綰給救了他們也不敢說什麼,但誰知道那個瘋子簡直就是想殺人。
盛家是不能惹,但他們也不至於埋落到眼睜睜的被他打死也只能一聲不吭。
更何況,薄錦墨還不比盛綰綰,說得好聽點是養子,說得難聽點也就是給盛家賣命的一條狗,要不是半年前盛西爵在美國犯事入獄,盛家也輪不到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做主。
盛綰綰看着走過來的幾個警察,想也不想的擋在男人的面前,“警察是麼?是他們聚衆吸一毒,還想強一暴我!他不過是趕過來救我而已,有什麼事找我就可以。”
薄錦墨低頭,看着她張開雙臂攔在面前的動作,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失神
。
頭兩年她還惹了不少事,最近算是過了叛逆期,安分了很多,但安城的警察還是認識她,更別說她原本就長了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
“盛小姐……這個……我們也是例行公事……更何況在場這麼多人證,有什麼事情到警局再說。”
薄錦墨已經扯過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了晚安的身邊,淡淡道,“讓保鏢帶你們回去,洗個澡,睡覺。”
晚安牽着綰綰的手,低聲道,“綰綰,我們先回去,這件事情要跟你爸說一聲。”
盛綰綰看着男人淡漠的身形,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手緊緊攥着他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警局……”
她覺得很害怕。
薄錦墨低頭看了她半響,最終還是伸出手,指尖探上她還是有些紅腫的臉頰,眸底掠過意味不明的暗茫,“聽話,你喝的酒裡被下了藥,回去休息。”
警察乾咳了兩聲,“盛小姐,您也要和我們走一趟,需要做筆錄。”
“好好好,”盛綰綰緊緊的抱着男人的手臂,整個人都貼上他的側身,擡頭看着他,“我需要做筆錄,是他先侵犯我的,待會兒在路上給爸爸打電話就好了。”
她倚在他的身上,像個柔軟的小女人依賴着他。
認識她的警察都覺得很違和,實在是鮮少看見這位盛大小姐如此小女孩姿態的模樣。
男人揉了揉她凌亂的長髮,嗯了一聲。
盛綰綰抱着她的手臂沒鬆,轉而看向晚安,“晚安,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哪裡受傷?”
晚安腳踝摔傷了,不過跟綰綰比起來不算什麼,她搖搖頭,抿脣勉強的笑,“我沒事,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不用晚安,我讓我家的保鏢留下來,江樹和其他人好像都受了點傷,你幫我帶他們去醫院……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晚安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沈丁被送進醫院了,在警車上盛綰綰裹着男人的風衣,緊緊的靠在薄錦墨的身側,他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薄脣緊抿,一言不發。
警察接電話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一聽就知道是沈丁的父親打來的,沒開免提盛綰綰都能聽到那端的咆哮聲。
看這個架勢,是不會輕易罷手的。
沈丁大概是傷的很重。
盛綰綰擡頭看着男人的下巴,他表情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淡淡的模樣,她埋首在他的胸膛上,嘆了口氣。
上次就林皓那幾拳,他都進醫院了,跟今天他對沈丁動手的架勢來看,根本不像是一個檔次,如果那還只能說是教訓的話,今天他像是……失控了
。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今天這個樣子。
現在回想起來,都心悸得像是在做夢。
警察對他們還算是客氣,大概是事情鬧得太大,兩邊都不好得罪,估計也很是爲難。
乾淨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停車。”
一旁的警官對視了一眼,還是清清嗓子,問道,“有什麼事嗎?”
出聲的男人卻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淡聲道,“前面左拐有家藥店,麻煩去買一管藥膏,女孩子的臉腫着,不好看。”
盛綰綰擡起頭,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兩個警察再度面面相覷,盛大小姐的臉蛋確實腫的蠻嚴重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是……
薄錦墨打開了眼睛,脣上掠過淡笑,“你們的犯人是我,盛大小姐只是配合警方做筆錄走過場,幾分鐘的時間,耽誤不了正事,”他語調一頓,方繼續道,“不然待會兒盛先生來了在警局發一頓脾氣,也不大好。”
盛柏有多寶貝他這個女兒,他們這些小警察也是最清楚不過了。
畢竟打人的只是養子,盛大小姐,還是盛大小姐。
最後還是停了車,其中一個年輕警察跑下車去買了一支治外傷的藥膏,雙手遞給盛綰綰,也許是她容顏精緻美麗,身上又處處透着富家千金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感。
“盛小姐……”他看着那美麗的女孩,身上披着價值不菲的男人的風衣,緊緊靠着冷峻淡漠的男人,一點都看不到傳說中張牙舞爪的痕跡,唯有毫不掩飾的依賴和愛戀,以及……某些不明顯的迷茫,“您臉上有傷,擦一擦藥吧,裡面有棉籤。”
盛綰綰反應過來,伸手要去接,一隻手臂已經越過她的頭頂把東西拿過去了,她知道是薄錦墨,自然而然的朝年輕警察微笑,“謝謝。”
薄錦墨把藥膏擰開,將乳白色的膏狀藥擠到棉籤上,垂着眸,手上的動作不緊不慢,嗓音低沉清涼,聽不出情緒,“臉過來。”
盛綰綰眨眨眼睛,乖乖的把有些紅腫和火辣的臉蛋偏到他的方向,睫毛很細很長,咕噥着,“其實你不給我抹藥纔好,就讓我爸和沈丁那個爹看看他兒子把我打成什麼樣了,我長這麼大,沒被人這麼打過。”
藥膏很清涼,但也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均勻緩慢的塗抹在她的臉頰上。
他俯身靠近她,男性的氣息噴灑而下,她慢慢的屏息着,睫毛顫抖。
男人輕嗤了聲,“醜。”
片刻靜默,她低低悶悶的道,“我美貌無敵你也不喜歡,醜點就醜點,我怕沈家死咬着你不放
。”
薄錦墨低眸看着低眉順目滿是憂愁的女孩,手上的動作頓了下,但也不過短短一秒鐘的時間就繼續了,“待會兒做完筆錄就回去,別再給我惹麻煩。”
盛綰綰咬脣,知道這件事情是因爲她而起。
看了眼已經擦完藥把藥膏放進她身上的風衣口袋裡的男人,他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她不知道在他心裡是不是會嫌她總是給他惹麻煩。
很多時候,我都不喜歡這個世界上有這麼一個女人的存在。
這算是討厭吧?討厭她,卻又不顧一切的保護她麼,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是……恩嗎?
這個字眼從她的腦海中冒出,盛綰綰下意識的擡頭看着他的臉,他摘下的袖釦和眼鏡都落在夜莊了,此時五官很清晰,很立體,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